梁明看着因为一个简单的动作而疼得龇牙咧嘴的赶尸人,心中五味杂陈。
他现在越发的庆幸自己刚死的那一剑是刺在了那具已经死了多日的尸体上。
若是真的伤在这赶尸人的身上,他哪儿还有命活着?
那赶尸人像是察觉到了梁明的想法,摆了摆手,浑不在意的继续开口。
“你也不用愧疚,做我们这行的,迟早有一天会暴尸荒野,我们早都已经习惯了,我们这一脉和你们这些人不同,我们是生前给死后积阴德,好事都赶在下辈子了。”
这赶尸人调侃的语气将刚才沉闷的氛围一扫而空。
梁明更是无奈苦笑,“那你这伤,岂不是一直不能好了?”
“我发现这伤口不能愈合之后,就将上面的烂肉全都刮下去了,也服了一些质量上乘的金疮药,可毫无作用。”
那赶尸人的眼神黯淡了许多,但很快,他话锋一转。
“我这都是小伤,不值一提,我们先说正事。”
赶尸人从怀中摸出了之前曾在铁匠那里看到过的熟宣纸。
“那王家小子的尸变之后生生的扒掉了自己身上的皮,而据我后来的观察,那些之前跟他一起送货上门的人也都有如此迹象。”
梁明接过那宣纸,观察了片刻,清楚的在那纸上闻到了和之前一般无二的香气!
“那后来呢?”梁明追问道。
“我曾经挨家挨户去找过他们的人,希望他们能找些靠谱的和尚道士来解决此事,可那些人几乎统一口径,一口咬定此事绝对没有任何异状1
看着赶尸人脸上一闪而过的讥讽,梁明几乎可以对此人的经历感同身受。
明明是一心一意为了这些人着想,可最后连个好都捞不着,反倒是挨了一肚子的埋怨。
说好听的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说的难听点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殊不知,如果不是这赶尸人一直在给那些人默默善后,解决掉了这些被他们送来的尸体。
一旦这些尸体尸变,不消一盏茶的功夫,顺着这个林子就可以冲进清河庄,等到了那个时候,恐怕整个庄子都会生灵涂炭!
有些人就是这样,刀子不真的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就始终不会将他人所说的言语放在心上。
梁明从乾坤袋中掏出了之前素染调配出来的药膏,又燃着了一张符纸,将烧尽了之后的纸灰混入其中。
随后,按着素染的指示,将做好的东西递给了那个赶尸人。
“这个东西是可以消炎止痛的,天气这么热,你又一直呆在林子里,这伤口再这么拖下去,你这条腿怕是就废了。这药每日涂抹三次,早中晚换药之前要用清水将伤口擦洗干净,用的时候应该会有些疼,你可得忍着点。”
梁明不想让好人遭此磨难。
也不顾那人的阻拦,直接挽起了他的裤腿,就开始处理伤口。
而一直没有见到梁明出现的楚胖子,这个时候已经坐不住了,恰好突然吹过来的一阵风,刮走了挡着月亮的乌云。
他竟就这么顺着动静,一路摸了过来。
楚胖子的吨位不轻,走的近一点,甚至觉得这地面都在跟着晃荡。
这么一个庞大的黑影突然出现在林子的另一端,那赶尸人被吓得着实不轻,直接就将手中的长萧护在了身前,模样颇有些滑稽。
梁明自然是一早就已经听见了秦怜儿几鬼的提醒,见状连忙安慰。
“不用这么紧张,来人是我朋友。”
那赶尸人听到这话,紧绷着的肩膀没有半分松懈,依旧神情紧张的看着楚胖子所在的方位,不断的吞咽着唾沫。
“不对,那边过来的东西好像不是活人1
被赶尸人突然这么一提醒,梁明动作迅速的缠好了他腿上的纱布,警惕的望向了楚胖子所在的方向。
而就在这时,从那个方向赶过来的楚胖子突然哀嚎了一声,紧跟着拔腿飞奔。
“嗷——明哥!明哥,救我呀!那后头有什么东西在追我?1
胖子满身的肥肉横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到了梁明的身后,此时的梁明才发现,楚胖子的身后不知何时就跟来了数条毒蛇。
草地里,树枝上,但凡人眼所能瞧见的地方,几乎都已经被这一些泛着寒光的毒蛇爬满了。
看到这些密密麻麻的蛇,三人面色大变。
“这林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蛇?”胖子大声问着。
而那赶尸人此时也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强撑着身体,拄着拐杖。
“这林子里绝对没有这么多蛇!如今已经过了这些蛇虫交丶配产卵的季节,它们绝不会突然出现1
话音尚未落,只听一道银铃般的笑声,从那群毒舌的后方传来,紧接着,一个女子的声音婉转而止。
“看不出来嘛,你们还是有几分本事的。这深更半夜的不好好在家里睡觉,怎么偏偏出来坏人家的好事呢?”
这女子说话的声音极为耳熟。
梁明微微眯着,瞳孔朝着那声音的来源处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穿着一袭黑衣,脸上罩着面纱的女子从林子中缓缓显现。
她就这么赤着双足,走过来的一路上,周围爬行着的毒蛇竟纷纷给她让出了一条路。
那女子看着还在不停燃烧的火堆,眼神明显多了几分不耐烦。
“啧,我不过是来迟了半日,就都被你给烧干净了,你这瘸子腿脚不怎么样?手上的动作倒是挺麻利的1
话都还没说完,这女子的身上突然涌出一股森冷的杀意。
整个林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的虫鸣鸟叫声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女子微微抬手,一条泛着绿光的竹叶青竟从树枝上盘旋而下,直接顺着这女子的手臂一路向上爬着。
眼看着那条蛇吐着信子在这女子的脸上舔了舔,楚胖子顿时抬手捂住了嘴。
“明哥,这女人不对劲1
梁明很想翻个白眼。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他绝对会给这死胖子雷霆一击。
是个人都能觉察到这女人来路不正!
哪还用得着他特地提醒!
“这林子里更深露重,你一个姑娘家深夜来到此处才是多有不妥之处吧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