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停顿了一下下。
“后来,人死的多了,罪囚没补充上,就把看押罪囚营的铁甲军算上,改名叫先锋营了。”
“再后来,这罪囚营里就什么瞎猫死耗子都搞了进来,我也就在这些里面挑挑摘摘,选了一些出来,你看到的队长,基本上以前都是我这队的,三次不死的,我就让他去当队长。”
“老三是不想去当队长,六子你也看到了,脑子不行,他当不了队长,他自己也不愿意,就一直跟着我了。”
初一看了眼刀疤,说了这会儿话,刀疤似乎有点激动,脸上的“蜈蚣”又活了,这道“蜈蚣”在他脸上趴着,也就看不出他以前的模样了。
而且今天刀疤的话,真多!
“呜,呜,呜。”
第二遍集结的号角吹响了。
…………………………
野风口,丹辽与北鞑的交界处。
一片连绵不断的山脉,东西走向,它像一条蜿蜒巨龙横卧在大地上,大龙山,由此得名。
大龙山雄伟挺拔,山势险要,山顶终年积雪,飞鸟难渡。山脉延绵万余里,分割开了南北,北有北鞑和真蛮,南有丹辽和大商。
这漫长的山脉,丹辽与北鞑接壤之地,却有一处豁口,宽有三十余里,可以穿越百里山脉,沟通南北,因为这个地方常有风,所以被人们称为野风口。
八万大军,数万民夫和工匠,迎着风穿越野风口,在大龙山北麓扎下了营寨。
出了野风口,眼前一览无遗的大草原,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却未见牛羊,倒是偶尔能看到森森白骨,也不知是谁,被弃之荒野,遗骨他乡。
看到了大草原的完颜惜欣喜无比,这是她熟悉的地方,她的家乡,她生长的地方。她的家,就在茫茫草原的深处,北鞑王庭,那里有疼爱她的父亲和额娘,还有年轻的北鞑王,完颜康。
不离看到了草原,也很兴奋,在草原上狂奔,还不时的仰头朝天,发出几声长啸,吓得草里兔走鸟飞。
初一看着草原,也觉得好像心胸都开阔了很多,似乎胸中呼出了一大口的闷气,轻松了不少。
大军在靠山处的草原上打下营盘,数万民夫工匠们开始忙碌了起来,后续还有很多民夫推送来各种物资和建城的材料。
拓拔烈的打算,是在大龙山北麓的野风口相对比较狭窄的地方,修建一道高十五米的城墙,将大龙山东西连接起来,彻底截断野风口这个通道,让在建设中的新野,成为抵御北鞑最坚固的堡垒。
野风口外两侧,草原靠山的地方,再扎下两个营盘,和新野成犄角之势,互为援助,等新野建成后,再把营盘改建成卫城。
“这些设计和安排,看来拓拔烈是想要把新野打造成进攻北鞑的基地,拓拔烈所谋不小啊。”
初一看着眼前忙碌的民夫,分析着,这也算是印证梦里那仙人般的儒生,这些年来所教的一些东西。
现在的初一,是罪囚营最特殊的存在,其他罪囚,包括刀疤,都不能随意出入罪囚营地,初一确是不在此列,他可以带着不离和惜惜,在先锋营随处走动。
这,是黑熊特许的。
自从来到草原,不离晚上都会被初一放出去,让不离在草原上自己觅食,现在军营里都认识不离了,知道他是初一的战宠,所以现在都是不离自己进出军营,也没人管它了。
完颜惜依然每日给初一打早晨的洗漱用水,做她身为女奴的唯一一件服侍初一的事,现在的完颜惜是很想很希望多给初一做事的,只要是初一让她做的事,她都是非常高兴的立即去做,哪怕是让她拿一下擦刀布。
今日,完颜惜得到了一个新任务,给初一刮头,惜惜莫名的兴奋,绽开的笑颜因为激动,白里透着红,两个深深的酒窝让人迷醉。
完颜惜拿着她的金刀,手有点颤抖,不是怕,是亢奋,深吸了一口气,才小心的把刀,放在初一那涂抹着油渍的头上,小心翼翼,生怕弄伤了初一。
初一盘膝坐在地上,心头升起了在大碶山鹿寨里,依朵给他剃头的情形。
一样柔软的手指,轻轻的按在他的头顶,刀锋在头皮上掠过,有点痒,身后惜惜身上的味道也很好闻,但是没有那花儿一样的幽香,惜惜身上是像初生的翠绿小草那种浅浅的青香!
初一的思绪在飞翔,飞向那遥远的远方,去寻找他心中可爱的姑娘!
“依朵,你现在在干什么啊?会不会和我一样,也在思念着我,在远方!”
依朵其实早就没在大碶山鹿寨了。
医巫震回到鹿寨的第一时间里,依朵就在寨门口等着医巫震了。
“医巫爷爷,我要学武!”
依朵一脸坚决,语气坚定。
“小依朵,你真的想好了吗?”
“我想好了,医巫爷爷!”
“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收拾你的随身物品,明天我们出门,我带你去拜师学艺!”
次日清晨,医巫震带着依朵走出了鹿寨,布鲁和吉泽站在寨门口一直目送他们离开。
凤鸣山,丹辽与高山佛国的分界地,凤鸣山以东,是丹辽布库一族的发源地,布库族的祖先在这里繁衍生息,族群强大以后,逐步的向东蚕食,经过若干代丹辽人的生死搏杀,历时三百余年,建立了现在强大的丹辽王国,奠定了丹辽的强大。
凤鸣山往西就是群峦叠嶂的高山,高山上空气稀薄,寒冷异常,白雪覆盖着连绵的山脉,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高山上依然生活着很多的人,这些人,他们崇尚修来生,认为今生的苦,是因为前世的罪,所以今生修心礼佛,行善积德,来生就会没有苦难灾祸。
这些善良的人们,对佛无比的虔诚,他们用自己的血肉供养佛陀,他们甘愿成为佛陀的奴隶,无私的奉献自己的一切。
他们为佛陀在高山上修建富丽堂皇的寺庙,他们用自己的粮食供养着寺庙里的僧侣,寺庙里的佛主告诉他们,他,就是行走在世间的“佛陀的使者”。
高山佛国,一个神奇的国度,众多善良而苦难的人。
凤鸣山顶,丹辽布库族祖地,充满了历史沉重感的尖顶木制房里。
医巫震和依朵正面对着一个美丽的女人,看模样,年纪应该在三十左右,一身布库族传统服装,并无其他特殊的地方,就是一个典型的布库族女性。
医巫震看着眼前的女人,眼光中透露着温柔。
“坤,这是依朵,十年前我带信给你,说的那个女孩!”
“嗯,她一进来我就看出来了,你不是说,她只愿学医,不愿学武的吗?”
“经历了一些事,改变了想法了,她还没满十六岁,现在开始学应该也还不算晚。”
“纯阴体质,十六岁之前,保留童贞,就可以传承。”
“那就没问题,都符合!”
“你们乾系的执念,完成了吗?”
“完成了,阴阳潭也已经废了,百多年收集的寒热药也用尽了,心愿都已了啦~!”
“真的都了了吗?”
被唤做坤的女人看着医巫震的眼睛,轻轻的问了一句。
医巫震被问的一愣。
坤起身拉起依朵的手,温柔的问道:“你愿意跟着我学武,学医吗?”
依朵看向医巫震,医巫震点点头。
“我愿意!”
“那好,从今以后你就留在凤鸣山,跟着我学习,我是你的师父,我叫坤,和他一样,都是医巫。”
女人的声音温柔好听,让人很舒服。
坤拉着依朵的手,向里屋走去。
“你走吧,我就恕不远送了!”
医巫震心里满是苦涩,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走出了尖顶屋。
走出很远了,医巫震转过身,看着尖顶屋,低声的说了一句。
“终是我的执念,误了我,也误了你,哎!”
转身向凤鸣山下走去。
其实这医巫坤,看着年轻,其实年纪不小了,因为坤系的武功修炼独特,得以让她的容颜不易衰老。
多年前,她和医巫震彼此相爱,她为了和要他在一起,不顾所有,私逃师门,离开了凤鸣山,退出了医巫坤系一脉,她出走以后,万般疼爱她的师父,在思念和气恼下,练功走火入魔,没有几年就死了。
但是,医巫震却因为一直以来,想要借助阴阳潭,练成金刚不坏之身的执念,不肯退出医巫乾系,总是说让她等等,等他练成,他就退出医巫,和她天高海阔,比翼双飞。
结果这一等,就是十年,而医巫震,常年天下奔走,八方收集药物,炼制寒热之药,根本无心其他之事,医巫坤心碎,再加上闻得师父死讯,悔恨难当,心灰意冷,重回了凤鸣山。
而医巫震,在多年尝试未果后,才想起来凤鸣山找医巫坤,但是,往事如烟已飘散,都已非当年之少年。
医巫震这才后悔难当,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只是,这错过的,确是一生。
坤带着依朵来到里屋,来到一个供奉着几个牌位的香坛前。
“跪下,给历代祖师,磕三个头!”
依朵跪下,很虔诚的磕了三个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