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大山的某个角落里,五道身影贴着树梢急速掠过,惊起无数飞禽。
五道身影两人御剑,三人御风。
其中一位手摇折扇、遍身白袍的少年一马当先,身形明显比其他几人快上不少,
瞧着那副优哉游哉的模样,似乎还是在收着力等着后面的几位。
而后面几人的速度则都是差不多的光景,距离之差也出不了三两步。
在后面的四人,三男一女,其中一位少年身着一袭诡异妖艳的血袍,在其左右的两位少年一人身着花衣,一人身着皂袍。
与这三人离得稍稍远些,一位身着修身黑衣,缀满银饰的妙龄少女正面无表情地直直往前御风而去,
听到身侧几位少年的闲聊,她也不转头,依旧是目视着前方。
这五道在十万大山之中御风远去的身影,正是出了苗寨,准备去寻找绝情水的曹沫一行人。
往常赶路,四人之中兴致最高的便是孙林,
平常不管怎样,都是只要他的嘴一张,几乎就没个闭上的时候。
一路上说东道西,曹沫几人感到无聊,也乐的让他说上两段。
可今天孙林的兴致却是明显比平常低了不少,话也不多,拘谨的很。
一开始曹沫看到他这副样子也感到纳闷,在以前就算这小子没什么事,也往往都是能自己随便找点由头跟几人掰扯上两句的,
什么荤的素的张口就来,无师自通的本事连曹沫都要自叹不如。
而且自从扶翼加入了队伍之后,这小子“来事”的本事那就更加得心应手了,
两人多少有些臭味相投,一路上就更加热闹了。
可如今几人都出去几十里了,这小子的话总共就不超过五句,还都是自言自语。
不过在曹沫看到了一个场景之后,立刻就知晓了症结所在,
原来每当孙林刚要张口说话之时,一旁的苗牵机总能恰如其分地微微转过头来,
她那双秋水眸子目光如电,配合上那彷佛千年不化的冰霜一般的面容。
孙林看到,立马就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
似乎是这样一种严肃的气氛让曹沫也觉得有些不自在,于是他转过头来面向苗牵机,轻声问道:
“苗姑娘,咱们这在往前就快到十万大山的深处了吧,听说里面可是凶险异常的,咱们不准备绕绕?”
听到曹沫的话,苗牵机用手轻轻将被风乱了的发丝别到耳后,头也没回,沉声道:
“按照我们寨子祖上的一些记载,出产绝情水的泉眼是在一个就叫做忘情谷的地方,而忘情谷是在十万大山的深处,你想绕到哪去?”
原本只是想着缓和一下气氛的曹沫,眼见自己也没在苗牵机这里讨到好脸色,当即也不好再说话。
此时他对孙林现在的心情可谓是感同身受了。
正当这时,原本一马当先的扶翼速度突然缓了下来,苗牵机也适时开口道:
“大家小心点,前面是一片毒瘴林,大约有百里宽,里面尽是毒瘴之气,大家尽量屏住呼吸,不要吸入太多瘴气,一口气冲过去。”
几人闻言,身躯皆是一震,这才抬头看清前面那一片乌蒙蒙的天空,
而被那片天空所笼罩着的山林,林草灌木皆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色,
那片瘴林与脚下这片绿意盎然的林木之间有着一条明显的分界线。
初春时分,这边是一片鸟语花香的光景,而那边却是死寂异常,别说花朵,连大点的林兽动静都听不到丁点。
看到面前那副恐怖的景象,孙林咽了口口水,有些不太自信地问道:
“咱们不能绕过这片瘴林吗?”
听到他的话,苗牵机这次却没有了之前那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只见她摇了摇头,轻声解释道:
“绕不过去的,这片瘴林便是十万大山的内外分界线,要想从外面进入深处,不管是哪个方向都要穿越瘴林,整个十万大山的深处就是被一层百里宽的瘴气林围住的,同样的咱们以后出来的时候也同样要经过一片瘴林,”
苗牵机转过头来看着四人,指着面前不远处那片瘴气林,沉声道:
“以咱们几人的修为进入这片瘴气林的话,受瘴气影响,所有人的实力都会大打折扣,而且里面还生活着一些实力强大,能够承受住瘴气侵蚀的妖兽,所以大家在进去之后速度尽量快点,动静小一点,只能徒步,不能从空中御风穿过。”
“什么!实力会受影响,还不能御风冲过去!”
没有理会孙林的大呼小叫,苗牵机只是瞥了他一眼,随后将目光转向了曹沫,似乎是想着由他定夺。
而曹沫在路上也参悟了大半本的玉鼎蛊轴,对前面那片瘴气林的凶险情况他自然是知道的。
虽然情况和苗牵机说的差不离多少,但也没她说得那么凶险。
至于她为什么这么说,曹沫猜测肯定是她对自己这几人的实力了解的还不太透彻的缘故。
以五人目前的实力,扛着这片瘴气林的影响是绰绰有余的,
而且自己几人又都不是什么寻常的修士,手段各有侧重,
遇上些妖兽只要不是什么太离谱的六七品修为,那自然是有一战之力的。
更何况就算有六七品的妖兽,那它也不可能就这么偏安于这不过百里的毒瘴林之中吧。
想到这些,曹沫扫视了众人一眼,沉声道:
“大家各自准备一下,咱们直接从这片毒瘴林中穿过去,这片小小的毒瘴林咱们还是过得去的,”
听到曹沫的话,苗牵机眉毛一挑,对于他的主张她还是有些惊讶的,不过立马便释怀了。
既然他这么说那肯定有他的道理,有人想的比自己多,那自然是极好的。
之后,其他四人人便直接按下身形,落到了地面上,
苗牵机见状,略微迟疑了一会儿,也跟着落了下去。
虽然曹沫有信心自己这几人能够安然穿过这片瘴气林,但他也敢太托大,
在落到地面之后便直接叫众人准备好各自手段。
孙林直接从方寸物中取出了金鸣剑,朱子真则是以手做掌垂在身侧,
而扶翼依旧是那副优哉游哉的样子摇着折扇。
啪的一声,他手中那折扇被打了开来,
上书四字,却不是之前的马踏飞燕,而是苍劲有力的君子一言四字。
很显然,之前那把折扇入了孙林的手之后,已经没有送还的可能了。
一直背着那只修长匣子的苗牵机直接将身后的银匣横到身前,
只见她手指在匣子上飞速翻转,众人看得眼花缭乱,
一阵机关枢纽之声响起,匣子打了开来。
一把瞧着就古朴不俗的长弓显现在了众人眼前,其他人见到这把长弓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楞在了当场。
唯独扶翼眯着眼上前了一步,直接上手抚摸那隐隐灼目入手温热的弓胎,转过头看着苗牵机,轻声询问道:
“这把弓,你们从哪得来的?”
少女看到扶翼的失态也是微微有些吃惊,
在她的印象中,这个少年话不多,见到什么都是一副气定神闲见怪不怪的姿态,如今这样反倒让她有些吃不准。
苗牵机缓缓摇了摇头,看着手中的后裔弓轻声说道:
“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是从祖上传下来的。”
扶翼闻言,轻轻哦了一声,蹙着眉若有所思,随即又抬起眼眸看了苗牵机一眼,以一种严肃的口吻道:
“苗姑娘,在下建议,这把弓你还是不要随便拿出来的好。”
看到扶翼的失态,曹沫也是有些疑惑,连忙上前询问道:
“怎么了?这把弓有什么来路吗?”
孙林和朱子真也是一并将目光投向了扶翼,等着他解答众人的疑惑。
而扶翼却没有回答曹沫的话,只是轻轻摇了摇手中的折扇,
一阵光芒闪过,两把漆黑如墨的短弩凭空出现在了他的另一只手中。
“苗姑娘,在下这两把弩名叫墨鸳鸯,可能与你手中的这把后裔弓来说根本就不能够相提并论,不过也算不上太差,以你现在的境界用它是绰绰有余,在下可以先借你用着,换下你手中的这把后裔弓,”
扶翼眼神真挚,不卑不亢继续道:
“当然,我不是要昧着良心拿着这两把弩去换你这手上把祖传的长弓,而是想要你收起这把弓先不去用它,你如果有方寸物的话就直接收起来吧。”
听闻扶翼这般没来由的话,其他几人包括苗牵机皆是脑海中一片空白,不知道如何开口。
最后还是曹沫率先开口将众人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你的意思是这把后裔弓,来历非同小可?”
扶翼保持着之前那副严肃的姿态,连折扇都收了起来,他缓缓点了点头,沉声道:
“来历何止是非同小可,简直就是吓死个人,之前我在那祠堂中听到这把弓的名字时也没有怎么在意,只当是后世仿造,”
扶翼扫视了众人一眼,声音蓦然之间有些沉重,
“如今看来,是我太过自以为是了,我说那个什么青山城没事打你们那个没什么油水的寨子做什么,如今看来,肯定就是为了这样东西了。”
听到扶翼的话,其他人就算再怎么云里雾里也都大致清楚了这把弓的来历了,众人皆是将目光投向了匣子里那把弓胎古朴的长弓,尔后又抬起头看着一脸沉默的苗牵机。
“所以,苗姑娘,这把弓你现在暂且还是收起来的好,最好是放在方寸物中,要是你没有方寸物,大可以在我们几人之中找一个信得过的暂且存放在他那,我们都是没有意见的,要是你现在执意要用它的话,那我觉肯定是不不愿意跟你同行的,毕竟牵扯太大,稍不注意咱们都可能送命。”
听着扶翼一连串的话,苗牵机呆滞当场,最后终于还是回过神来,
她冲着众人点了点头,随后合起那只装着后裔弓的银匣,交到了曹沫面前,
“我没有方寸物,这把弓就暂且放在你这里吧。”
曹沫刚想开口说话,却被苗牵机一句话堵住了嘴,
“别说什么信不信的过的客套话了,赶紧收起来,我现在这副状况,除了信你们之外,别无选择。”
曹沫张了张嘴,他想说的确实是这句话,如今苗牵机已经说到头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将那只匣子接了过来。
扶翼手中凭空生出了一张符箓,直接贴在了那只银匣上,他自顾自长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跟着你们真是亏大发了,这是一枚镇气符,可以躲过八品以下修士的查看,从今往后,咱们走到哪里,谁都不可以往外说这把弓的事。”
说到最后,扶翼特地抬起眼眸看了孙林一眼。
这等大事,自然是连孙林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所以他也没在意扶翼对自己的眼神有无不妥。
所有人皆是没再言语,重重地点了点头。
曹沫将匣子收到了自己的方寸物中,苗牵机从扶翼的手中接过了那两把墨鸳鸯。
做完了这一切,五人小心翼翼地向着面前那片瘴气林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