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垣蹲在地上，看着地上的东西。
这原本应该是黄森的身体组织，不足两寸大，像是血肉、金铁、琉璃、木头的融合体，看上去极为奇特。
这是世上绝不可能存在的物质，却真真切切地躺在眼前。
“这就是法则错乱的产物吗？”李垣自言自语。
物质的形态，是由自身的法则属性决定的。
错乱的法则，改变了物质的固有形态，制造出了这种古怪的东西。
“收起来，以后或许有用！”利用取出一个符袋。
“你就是李垣吧？”忽然，身后有人问道。
李垣猝不及防，吓得倏地蹿了起来，身体却停滞在了空中。
他维持着蹦跳的姿势，充满力的美感，就是表情太过惊恐，有些美中不足。
“不要紧张，我没有恶意！”欧阳华走到他面前，温声说道。
李垣缓缓降落地面，恢复自由。
“晚辈李垣，见过前辈！”
他看着欧阳华，迅速稳住心神，抱拳施礼。
“心性果然不错！”欧阳华夸奖了一句。
他打量李垣，心情颇为复杂。
“这少年，连土遁术和化形术都能掌握，天赋实乃世间少有！”
他和冷红玉、岱岳，以及几个没有露面的强者，接到孟景岩的通知后，悄悄赶到艾山观察敌情。
身为神道宗的太上长老，他带着不次于神通罗盘的探测神器。
李垣在地下破坏阵基，袭杀虚空境强者，追逐荆善林，忙得不亦乐乎，他是全程目睹。
欧阳灵经常在他面前夸李垣如何好，他只以为是孙女的片面看法。
此时才发现，孙女的说法很保守了，这少年的胆量、能力和天赋，比她说的还要出色。
虽然如此，若非宫琦太过不堪，他依旧不会允许孙女和李垣交往。
欧阳家的人有恩必报、一诺千金，轻易不会做出见异思迁，悔婚退婚的事情。
但是宫燕娥回了一趟武道城，暗中访查过宫琦的为人后，两人的态度就有了变化。
欧阳家出于感恩，愿意将家族后辈嫁入宫家。
双方缔结了婚约，宫家理当好好培养宫琦，让他成才才是。
结果宫琦荒淫无度，当街强抢女子，还杀人全家，其行为比邪道中人更邪恶。
宫家不但放任纵容，还帮其遮掩和善后，令欧阳家的声誉跟着受损。
神道宗是正道宗门，欧阳家恪守正道理念，眼中揉不得沙子。
让孙女嫁给这样的人，两个人是不愿意的，对宫家也极为不满。
允许欧阳灵来玉龙国见李垣，就是两人给宫家释放的信号。
两人希望对方能主动解除婚约，让两家的关系不至于闹得太僵。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宫家不想解除婚约，还派人对付李垣，这让两人越发的反感。
这是欧阳华临时起意，现身见李垣的主要原因。
比起为非作歹的宫琦，还是眼前这个重情重义，敢作敢为的少年，更合他的心意。
“你对这场战斗有何感想？”欧阳华和颜悦色。
“出乎预料，又在情理之中！”李垣回道。
“说具体点！”欧阳华来了兴趣。
“晚辈本以为，战斗会持续很久，结果几息工夫便结束了！”李垣说道。
“但是转念一想，诸位有备而来，知己知彼，迅速取胜也在情理之中！”
欧阳华微微一笑：“有备而来、知己知彼，这点没错，如此快结束战斗，却是连我都没有想到的！”
李垣眨了眨眼，有些意外。
欧阳华：“冷道友自毁神兵，击杀黄森，并不在算计之中！”
“冷前辈这么生猛？”李垣想起那位要将孙女嫁给自己，和蔼可亲的老太太，觉得有些意外。
欧阳华温声问道：“你打算加入哪家宗门？”
他的容貌跟欧阳灵有点相像。
李垣对其身份有所猜测，决定实话实说。
“原本打算加入青云门，但是现在有些犹豫！”
“这是为何？”欧阳华问道。
“我得罪的人多，对加入宗门心存顾虑！”李垣说道。
“不用太过担心！”欧阳华说道。
“八大正道宗门，人数最少的是剑宗，有一百八十多万人，神道、武神两宗，人数多达千万！”
“规模如此庞大，不可能是一汪清水，出现些阴暗之事在所难免！”
“但是正直的人依然是多数，自我纠正的力量一直强大！”
李垣不清楚他的想法，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沉默不语。
欧阳华：“无论是进宗门，还是做个散修，都会遇到各种危险！”
“宗门争斗很激烈，但是助力也多，成长起来会更加容易些！”
“多谢前辈提点，晚辈一定慎重考虑！”李垣拱手说道。
欧阳华正要说话，忽然抬头看向远方。
李垣立刻内视罗盘，发现百里之外，三个人飞掠而来。
欧阳华、李垣立刻收敛气息，静静地站在原地。
那三人到了数十里外，在群山中停了下来，互相对峙。
身材矮胖，满头白发的广煜，是血煞宗的强者。
他看着对面的孔萨，冷冷地质问道：“消息是不是你透露给孟景岩的？”
长发披散的孔萨，目光犀利地逼视广煜，反问道：
“艾山伏击一事，黄森等人从始至终瞒着孔某，你却是知情者，反咬一口是何用意？”
身材修长，面白无须的黑煞宗长老焦明威，盯着孔萨，面无表情地问道：
“来到玉龙国后，你行踪诡异，又作何解释？”
“你勾结广煜，想公报私仇？”孔萨满脸杀气。
“孟景岩等人来袭，你潜藏不出，之后独自逃走，又作何解释？”焦明威冷笑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想要孔某的命，你们尽管来拿！”孔萨不再反驳。
广煜和焦明威果然扑了过来，两把飞剑同时遁入虚空。
孔萨手持黝黑长刀，身影骤然消失，跟着出现在远处，手臂上多了一条血口。
广煜后背衣衫裂开，露出了贴身红甲。
两把飞剑一闪而至，掠过孔萨的脖子和腰间，再次没入虚空。
孔萨身影消失，随即出现在另外一侧，毫发无损。
飞剑击中的，只是一道残影。
广煜表情阴沉，与焦明威再次逼近孔萨。
孔萨以一敌二，主动攻击。
三人境界相同，打得异常激烈。
遁入虚空的两把飞剑，再次飞掠而出，穿透孔萨的虚影。
孔萨一闪而逝，一张黑色大网突然出现，当头罩向二人。
焦广两人疾速闪躲，广煜突然隔空一拳，轰向焦明威的后背。
变生肘腋，焦明威猝不及防，身体向前扑出，被大网包裹。
“卑鄙小人！”焦明威惊恐挣扎，怒声喝骂，跟着想要自爆。
黑网光芒闪烁，网影渗透体内，覆盖了神魂，神魂瞬间碎裂。
广煜看着网中尸体，冷笑道：“广某岂能跟吃里扒外之徒合作！”
“多谢广兄！”孔萨拱了拱手。
“孔兄客气，这也算为黑煞宗去除一败类”广煜说道。
“广兄所言甚是！”孔萨话音未落，黑色大网陡然笼罩虚空。
“好奸贼！”
广煜亡魂直冒，疾速遁逃，却晚了一步，被大网罩个正着。
他反应神速，手中长刀轰然爆炸。
巨大的火球，未能掀开巨网，广煜自己却受了重伤。
他心中绝望，取出了几枚天雷符。
可怕的爆炸再次出现，孔萨瞬移似地出现在数十多里外，挥刀斩中虚空。
隐隐一声惨叫，广煜尸首两分，坠落地面。
他动用了替身符，并zhi却不知为何，被孔萨捕捉到了踪迹，身死道消。
“好手段！”欧阳华出现在孔萨身边。
“见过太上长老！”孔萨骤然一惊，跟着拱手见礼。
李垣飞掠过来，疑惑地打量两人，目光隐含警惕。
孔萨跟着杨连文，候了他很多天，若非有些手段，已经被这老家伙抓住了。
“他是自己人！”欧阳华对李垣说道。
孔萨眉头微皱，不解地看着欧阳华。
他的身份是绝密，怎能泄露给李垣。
“发现黄森等人的阴谋，破坏困阵地就是他！”欧阳华微笑道。
孔萨吃惊地打量李垣，随即竖起拇指：“了不起，难怪他们一心想要除掉你！”
“原来是无间道！”
李垣反应过来，拱手说道：
“晚辈李垣见过前辈！前辈日夜操劳，辛苦了！”
李垣后面一句话莫名其妙，孔萨却是秒懂，笑道：
“原来孔某跟着杨连文，已经被你发觉了！”
他看看欧阳华，头脑中闪过一些情报，明白过来。
隔空摄来广煜的尸体，取下手指上的戒指，抛给了李垣。
“这个送给你，算是见面礼！”
“多谢前辈！”李垣拱手道谢。
他探查了一下，戒指是个储物器具，解开禁制，里面的空间比乾坤牌还大些。
“这么多东西？”他震惊了一下，抬头看向孔萨。
“广煜性格贪婪，聚敛了很多不义之财，你要小心使用，避免惹上麻烦！”孔萨叮嘱道。
李垣见他对广煜的身家很了解，就没有多说什么。
“你为何杀广煜？”欧阳华问孔萨。
“此人居心叵测，先勾结焦明威对付我，又来找我合作，对付焦明威！”孔萨解释道。
“他使用的是驱虎吞狼之计，应该是想夺取我俩身上的物品！”
他取出焦明威的尸体，扔出一张符，将其化为虚无，地上多了几件物品。
捡起一个灰扑扑的珠子，打量了一下，递给欧阳华：“他应该是为了这个！”
“这是一颗蛟龙珠？”欧阳华有些吃惊。
李垣也惊了一下。
蛟龙被誉为先天生灵，一出生就有莫大的神通。
蛟龙珠是感悟法则的圣物，并拥有磅礴的能量。
“你先去吧，注意安全！”欧阳华将蛟龙珠还给孔萨。
“我就说这两人，死于太上长老之手？”孔萨接过蛟龙珠。
“可以！”欧阳华点点头。
孔萨拱了拱手，隐入山野之间不见了。
欧阳华取出一枚黑符扔到空中，莫名的波动扫过四周，战斗气息全部消失。
“咱们前去艾山，战斗就要结束了！”他对李垣说道。
“好！”李垣点点头。
一股气息包裹了他，跟着斗转星移，到了艾山附近。
艾山大战已接近尾声。
两个中年大汉，正猛攻一个老者。
方圆百里之内，围着十几个虚空境强者，封锁了天空和地面。
老者神色凶狠，举手投足之间，有着可怕的威能。
或许知道无法逃脱，他频频逼近对手，想要同归于尽。
两人却配合默契，不给他这个机会。
突然，老者长刀脱手飞出，直奔一个对手，自己则扑向另外一人。
顷刻间，老者和长刀同时爆炸，空间坍塌，出现巨大的黑洞。
战胜老者的两人，悬停于空中面无表情。
老者走投无路，采取这样的方法战死，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忽然，两人脸色微变，猛地抬头四顾。
孟景岩率领六个虚空境强者，缓缓朝两人逼近。
“门主，这是何意？”一个大汉脸色难看。
“蒋浛、阿兰图，事到如今，你们还想隐瞒吗？”
孟景岩看着两人，语气平淡。
两人表情变换，逐渐平静下来，一人问道：
“不知我俩怎么得罪门主了？”
“蒋浛，真名韩山河，长生谷道子，少年时混入本门，二十年前诱杀鲁本长老，害死慕容嫣执事！”
孟景岩目光如电，语气森然。
“阿兰图，六十三年前投靠万凤楼，收取了巨额贿赂，出卖十七位潜伏于邪宗的同道！”
两个大汉脸色难看。
“此次来玉龙，是你们设下的圈套？”身材魁梧的蒋浛，死死盯着孟景岩。
孟景岩：“不错，邪宗想取孟某的命，如此大好机会，你们自然不会放过！”
身材修长的阿兰图，取出通讯玉符仔细查探，随即捏碎。
“你们什么时候，在阿某的传讯符中动的手脚？”他冷冷地问道。
孟景岩冷冷一笑，并没有回答他。
什么时候动的手脚，那是绝密，怎么可能告诉一个叛徒。
阿兰图眼神冰冷，骤然自爆。
他是叛徒，一旦被生擒活捉，就会被当众处死。
他不愿意忍受那样的羞辱。
蒋浛察觉到了阿兰图自爆的动作，却没有躲避。
二人双双陨落。
孟景岩等人瞬移到了远处，神情黯然。
叛徒和内奸是死了，其造成的巨大损失，却难以弥补。
“你会化形术和土遁术的事，不要随意对人讲！”
欧阳华见所有任务都已经完成，转身叮嘱李垣。
“晚辈谨记！”李垣拱手。
欧阳华身影缓缓消散。
短短一夜，死了十多个虚空境，惨烈堪比东境大战。
李垣心情复杂地看了艾山一眼，潜入地下，返回了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