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河卒第一百零六章张月鹿改革正当齐玄素远赴重洋在敌人后方兴风作浪的时候,张月鹿也没有闲着。
毕竟小殷都偷跑出去了,张月鹿也顾不上,可见张月鹿真的很忙。
张月鹿在忙什么
她主要是针对内部的问题。
虽然王教鹤、孙合玉都被齐玄素肃清了,齐玄素在位的时候,整个南洋一派海晏河清的气象,但换成张月鹿就有点不一样了。
道理也很简单,齐玄素凭什么有威望说得难听一点,那是齐玄素杀出来的,王家和孙家都栽了,剩下的人谁还敢跟齐玄素对着干那是嫌自己活得长了。
现在,齐玄素走了,换成了张月鹿。
张月鹿可不是像齐玄素这样杀上来的,她是正常上位,其中区别就像是马上得天下的皇帝和继承皇位的皇帝,威望必然是不一样的。
除此之外,齐玄素在位三年,主要是对内稳定局势,对外弥补财政亏空,求稳加怀柔,自然是局势比较稳定。可张月鹿上位之后,局势趋于稳定,她就开始推行一些改良政策,进行内部改革。
不要忘了,当初在讨论如何处置南洋联合贸易公司的时候,齐玄素和张月鹿就有过分歧。
张月鹿的意思是,如此大的公司,不能操持在私人手中,要杜绝贩奴一类非法情事的发生,道门也要持股,最好是五成一的股份,掌握绝对控制权。
齐玄素持反对意见,一是经过两场战事之后,道门的财政不支持道门过多参与其中。二是道门介入过多,难免会衍生出一系列人事问题,未必就是好事。
最终,两人在意见上达成了妥协,可以把道门引进来,不过不占绝对股份,不直接参与经营管理,只派驻代表,行使监督权。
由此就能看出,齐玄素在涉及到庞大的既得利益集体的时候,身段柔软。而张月鹿就要强硬许多,不怕得罪人。如果让张月鹿来主持重组南洋联合贸易公司,绝不会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当时,齐玄素才是婆罗洲道府的首席,张月鹿只能建议,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如今张月鹿成了婆罗洲道府的首席,人事可以不动,在其位谋其政,政策上就要按照她的那一套来。
对内改革,必然会触动既得利益者,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必然会有人跳出来反对。
其中的心理也很简单,齐首席这么大的功劳,在位的时候都没这么搞,你张首席身无尺寸之功,靠着家世上位,就敢这么搞
反对!必须反对!
张月鹿也不可能退让,她要改变道门,不能只在嘴上喊,总要落到实处。她如果连南洋都推行不下去,还谈什么推广到整个道门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南洋就是一个试点。
于是两派人就这么对上了。
这其中的性质还与王教鹤不一样,谈不上对道门不忠诚,也谈不上背叛道门。
人性总是复杂,如果外敌来临,大部分反对派敢于与外敌拼个你死我活,甚至不少人就是当年参与婆娑洲战事的功勋道士。可是他们侵占的利益,也是一分都不能少。
他们是忠诚于道门的,曾为道门立下汗马功劳。也是贪婪的,认为自己的一切都是应得的。
这里面不存在绝对意义上的好人,也不存在绝对意义上的坏人。
正因为如此,才变得复杂,难以处理。
张月鹿不好动用暴力手段碾压过去,金阙不会同意,姚恕不会同意,就连兰大真人都不会同意。可张月鹿每次做事,都有人从中作梗,进度缓慢,阻力重重。
张月鹿只好联合徐教容,见招拆招,此举不是像齐玄素那样大规模调整人事重建权力平衡,而是在小范围内谁挡路就拿掉谁。
这也是必要的手段。张月鹿从来都不是那种一味追求道德无瑕之人。
有些女道士,总是过于看重规矩的力量,这也是她们最大的限制,总认为权力是自上而下,好像握着个空名头就能为所欲为,经常有「傀儡皇帝抓住权臣的罪证然后一纸诏书将权臣满门抄斩」的奇思妙想。
不动用武力,一纸诏书就赐死的权臣不叫权臣,这样的皇帝也不叫傀儡皇帝。
李家一路灭口,消灭罪证,是因为正一道和全真道的确有着制裁李家的能力,李家不想落入被动,所以要灭口。在双方势均力敌的情况下,法统、规矩、大义、道理才有意义。而不是李家畏惧所谓的规矩和律法。
如果这两家加起来也不是李家的对手,李家大可以说,你看我犯了哪条法,我可以当场修改。你想要什么罪,我现在给你写一条就是。
张月鹿无意深究这些人有没有苦衷难处,她只一条,你阻挡我的路,而且你不干净,那就拿掉你,去幽狱里慢慢反悔。就算你很干净,或者问题不严重,我也可以把你调走,去其他地方发光发热,不要在这里挡我的路。
这种斗争可容不得半点心软,你不动别人,别人就要动你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张月鹿的狠厉并不逊色齐玄素。
所以,在两人的影响下,就连小殷都知道「你们害苦了我」。
在这段时间以来,张月鹿已经连续拿下了四个主事道士,交予法办,因为北辰堂分堂和风宪堂分堂的办案速度过慢,有故意拖延之嫌,她又换了一个辅理,换上陆玉婷亲自督办,力求在最短时间结案。
一时间,好些人都在说张首席在搞迫害。
今天一早,张月鹿刚到天福宫,就见到一位白发白须的老道士正等在门前。
此老名叫周合纲,虽然不如孙合玉,但也是从二品太乙道士的位置上退下来的,曾经在杜雨婳、王教鹤之前担任婆罗洲道府的首席副府主,后来去了玉京做首席副堂主。在孙合玉被拿下、杜雨婳噤声之后,他便是婆罗洲元老中的头面人物。看書菈
张月鹿自然知道周合纲来这里是干什么的,不过还是不愿撕破脸皮,微笑道:「周老,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有何指教」
周合纲板着脸:「指教不敢当,我是来求见张首席的。」
张月鹿好像没有听出周合纲话语中的怨气,只是说道:「我们进去说。周老要过来,也不事先通知一声,我好让人去迎接周老。」
周合纲冷冷道:「张首席日理万机,我一个糟老头子不敢耽误张首席的宝贵时间,所以就这么过来了。如果张首席有空见我,那就顺道见见我。如果张首席没空见我,那我就站在这里等着,等到张首席有空为止。」
当年五代大掌教亲率大军登陆西婆娑洲,不仅王家先祖在其中,那时候还十分年轻的周合纲也在军中。转眼间,周合纲已经是垂垂老矣。张月鹿敬重他的过往履历,哪怕话中的火药味十分浓重,仍旧不肯撕破面皮:「既然周老来了,那么不管有没有时间,都有时间。」
这毕竟是一位为道门出生入死的老前辈,张月鹿愿意在允许的范围内给予他最大程度的尊重。
进了会客室,自有柯青青安排,张月鹿和周合纲分别落座。
张月鹿主动说道:「周老,我做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都可以指出来,我一定虚心接受,认真改正。」
周合纲也不客气:「我听说张首席和齐首席已经定下亲事,这是好事。齐首席推荐张首席来婆罗洲道府担任首席副府主,其中意思很明白,婆罗洲寄托着齐首席的心血,他怕别人毁了他的心血,也是怕人走政息,这才推荐张首席来接替他的位置。可张首席都干了什
么想起一出是一出,俨然把婆罗洲当成是你瞎搞胡闹的地方。」
「齐首席用了三年时间拨乱反正搞出的大好局面,你就不怕在你的手里毁于一旦你怎么对得起齐首席清微真人也是,小齐干的挺好的,把他换了干什么现在弄成这个局面,你还在这里说什么虚心接受,什么认真改正,糊弄谁呢」
张月鹿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了,吩咐道:「青青,把周老的话都记下来,日后议事,我们好好讨论。」
「周老,你还有什么不满,索性一并说了,不要这么笼统,最好具体到某件事,某个人。我这个人最不怕认真,还怕你不认真。」
周合纲浑然不惧:「你别来这一套,当年你爹还没出生的时候,我就跟着五代大掌教出生入死了,我是从西婆娑洲的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我不是王教鹤,我一辈子效忠道门,身正不怕影子歪,还怕你个小辈吗」
张月鹿语气转冷:「周老,你的年岁长,可孙合玉的年岁更长,他也为道门立过功,孙合玉如今何在我告诉你,道门从来都是功过不能相抵,不管你立多少功,都不是你犯错的理由。你上过战场,我张月鹿也不是花圃里的娇嫩花草,凤麟洲战场我去过,齐首席扫平王教鹤逆党,我也直接参与了,你要是打算认真反映问题,我欢迎,可如果你是想要在这里倚老卖老,那我劝你,趁早熄了这个心思,免得晚节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