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傅松所说的华国风俗,就是酒桌文化。
它是华国所特有的,包括倒酒、敬酒、饮酒、劝酒、拼酒、攀酒等,总之非常复杂。
当然,现在换成路易斯等老外,所有复杂的程序都省略了。
大家你喝一杯,我陪一杯,谁扛不住算谁输。
其实,傅松并不喜欢所谓的酒桌文化,做人做事实实在在就行。
毕竟一个人想要赢得别人的尊敬,靠的是能力,而不是酒精。
但傅松依然选择了品酒,目的很简单。
他就是要告诉这帮老外,来了华国就得讲这里的规矩。
哪怕这个规矩非常不合理。
而原因只有一个:你是来寻求合作的,是来求人的。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样子,就算是龙也得给我盘着,是虎也得给我趴着。
两小时后,现场所有人已经躺到地上,哪怕能保持清醒,走路也踉踉跄跄。
第二天。
中午。
路易斯和众漂亮国电力的专家坐在会议室。
前方,罗景平坐在主位,助理谢文正在纷发关于特高压输电的资料。
经过昨天的酒桌磋商,双方终于可以坐下来畅谈。
罗景平笑道:“各位,你们手上拿到的,是合作合同,如果没有问题,就签字吧!
还有,关于特高压输电站的建设,需要大量的资金。
所以我们只有先收到全部的钱款才能开工。”
此话一出,漂亮国众专家的脸色微变。
要知道关于电力建设这块,向来是先支付定金。
然后施工方开始施工,等建设到一定程度,再支付一部分款项。
但还会留至少三分之一的尾款等待验收。
只有验收通过,尾款才会到账。
很多公司都会借这个漏洞,在验收的时候拼命做文章,想办法扣施工方的尾款。
被晾了这么久,虽然双方表面冰释前嫌,但路易斯等人心里自然咽不下这口气。
他们已经准备好,到时结尾款的时候,狠狠刁难一番这帮华国人,让他们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结果没想到,对方直接来个提前全额付款。
“罗经理,你这就有点不合适了吧?
如果我把钱提前付给你们,但到时你们的工程质量不合格怎么办?”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附和。
排除存在报复的心思,单从商业上讲也行不通。
罗景平微微一笑:“这个诸位尽管放心,我们的人会一直留下来,等你们验收合格才离开。”
“可是……”
罗景平直接挥手打断:“抱歉,这个条款是我们一致商量后的结果,不可能改变。
如果你们觉得有问题,可以再考虑考虑,我们不急的。”
“这……”路易斯忽然发现这话好熟悉。
他突然想了起来。
二十年前,当时漂亮国电力方面的专家,就曾经来过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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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和这次寻求合作不同,当时自己国家的专家,是来给这些华国人架构电路的。
那时路易斯作为某位专家的学生,也跟在旁边。
双方的合同,也是要求华国人提前支付全款。
当时对方就问过同样的问题,自己的老师回答和眼前的罗景平如出一辙:
要么交钱,要么滚蛋,根本没有第三种选择。
一股心酸涌上路易斯心头,自己对不起老师啊!
和其他人对视一眼,尽管极其不情愿,但路易斯等人还是在合同上签了字。
看着上面的白纸黑字,罗景平长长吐了口气,心中极其痛快。
当年路易斯参加了那次合同大会,他同样也参加了。
这对当时就是天之骄子的罗景平来说,可谓奇耻大辱。
正因为有了那次经历,罗景平才卧薪尝胆、励精图治。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憋了二十年的那口气,现在终于出了。
罗景平哈哈大笑:“各位,从现在开始,大家就是朋友了。”
说完,谢文推着一摞厚厚的文件出来。
罗景平等他再次分发下去,道:“这上面是特高压输电站的各种数据,大家可以看一下。
当然,这是我们电力部门的诚意,里面牵扯到一些核心数据,希望各位能保密。”
罗景平说话时,傅松就坐在最后。
见对方说的冠冕堂皇,他忍不住莞尔。
罗景平的话没错,谢文拿出的的确是电力部门的核心数据。
但特高压输电的关键技术,与数据没有任何关系。
它最重要的是材料,超级电阻材料。
所以就算让路易斯等人看到数据也没用。
傅松心里清楚,路易斯等人心里更清楚。
说实话,在电学上的造诣,路易斯这些人丝毫不比罗景平差。
甚至最初关于特高压的设想,就是这些人提出来的。
而且他们已经做出了特高压输电站的成品,只是因为所用的电阻材料太重,无法商业化而已。
不过路易斯还是接过谢文递来的资料,认真观看起来。
一边看他一边点头,罗景平给的数据和自己测试的大差不差,看来对方成功研制出轻便型特高压发电站的事是真的。
将关于特高压输电站的部分看完,路易斯发现文件并没有结束,后面还有一部分与发电站对接的数据。
发电和输电是一体的,想要将发出来的电输送出去,需要二者完全协调一致。
想了想,路易斯继续观看。
忽然,他愣住了。
眼前的一页,是关于风力发电的数据。
只是,这文件上显示的,关于风力发电机的发电效率,竟然高的离谱。
路易斯心算了一下,如果罗景平给出的数据准确,那么100千瓦的发电机转一圈,竟能存储一度电。
他忽然想起自己刚来时,和傅松一起坐在大巴上的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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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自己这些人还和那位司机师傅争辩,现在再看,那位司机师傅说的竟然是真的?
想到就做,路易斯问罗景平:“罗经理,我能了解一下你们的风力发电站吗?”
听到路易斯的话,其他人也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差不多。
显然他们也看到了他同样的一幕。
罗景平笑道:“当然可以,小傅,你和他们熟,要不你带他们去看看?”
傅松道:“没问题。”
他明白罗景平的意思。
虽然现在双方有合作,但不管怎样,路易斯等终究是外人。
有些话罗景平不好说,由傅松代劳再好不过。
当然,考虑到傅松对电力不怎么懂,罗景平又让谢文在后面跟着。
离电力基地最近的风力发电机,在五公里外。
一行人坐上大巴车向前驶去。
忽然,傅松发现谢文看向窗外,脸色有些凝重。
他问:“怎么了?”
谢文道:“好像起风了。”
傅松笑道:“起风了是好事啊,那些风力发电机这下终于能开足马力工作了。”
自从特高压技术突破后,电力部门开始着手建造第一所特高压输电站时,同时也开始大量建造风力发电站。
后来特高压输电站建成,这些发电站立刻就派上了用场。
现在华国北部地区已经有两个省,在用这些发力发电站发出的电了。
只是,当初为了保证能充分利用风能,建造的风力发电机都是大型号的。
结果建成之后才尴尬的发现,这些风力发电机大部分时间都无法满负荷运转。
于是满心希望能多发点电,好多挣点绩效工资的电力工人,天天盼望着刮大风。
特别是西北风,一刮起来,那扇叶转得呼呼的,全都是钱。
这也是傅松拿这件事开玩笑的原因。
他之前和人抬杠,经常会用到的一个叫“喝西北风”的动词,讥讽别人的穷。
动辄就是你丫喝西北风去吧!
结果现在在这边驻扎的电力工人,挣钱真的全靠西北风!
只是,谢文仿佛没听到傅松的调侃,他眉头越皱越紧:“这风好像有点不对劲。”
傅松拍拍他肩膀:“再不对劲还能不对劲到哪去?难道它还能将你的风力发电机刮走不成?”
谢文立刻道:“怎么可能?
那些风力发电机本来就是在利用风能发电,如果被风刮走,我们这些人岂不白吃这么多年干饭了?”
说到这里,他终于有些释然。
也对,那些风力发电机可是当初特意设计好的,能够在各种恶劣环境下工作。
就算这些风再古怪,也不会造成太大影响。
很快,众人抵达风力发电厂。
傅松在前面讲解,谢文跟在后面补充。
路易斯这些人刚开始还不以为然,结果听着听着,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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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易斯再也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厉害,你们不仅在特高压技术上超过了我们,在风力发电方面,也走到了我们前面。
我服了。”
傅松笑道:“路易斯先生,话不能这么说。
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在我们国家的古代,单兵战斗力最强的永远是游牧民族。
因为他们生活在苦寒之地,需要每天不停的战斗才能生存下去。
而最富足的,永远是南方水乡。
这里物产丰富,气候温润,不管食物还是衣裳,都非常容易获得。
能源发电也是这样。
在西疆,到处都是黄沙,每天大风不断,这可是大自然赋予的最容易获得的清洁能源。
我们生长在这片土地上,自然要想尽办法利用它,所以在风力发电的成就就会高一些。
你们漂亮国东部和西部都是非常适宜居住的风水宝地,别说风沙了,尘土都没多少。
没有风,你们当然不会花钱做这方面的研究。
我说的对吧?”
路易斯嘿嘿笑道:“傅先生,你不愧是做生意的,本来我是在羡慕嫉妒恨。
结果硬生生被你说的,我感觉好像还挺高兴。”
一行人均哈哈大笑起来。
忽然,休——
门外,尖锐的长啸响彻整个天空,接着傅松便听到大门不停晃动。
他皱起眉头:“什么情况?”
谢文快步跑到窗户边,然后道:“糟糕,这是龙卷风。”
“龙卷风?”
傅松还没回过神,忽然,啪!
房间内的电瞬间全部断掉,虽然现在是白天,不会影响视线,但傅松的心还是忍不住一沉。
而谢文已经顾不上路易斯等人,他连忙跑到配电柜那边,开始指挥工人排查故障。
路易斯和同伴对视一眼,也跟着走过去。
他们都是电力专家,或许能帮一点忙。
当然,路易斯等人更多的,是好奇。
他们很想看看华国电力的配电柜长什么样,说不定还能偷学点东西。
谢文自然注意到路易斯等人的动作,但他并未阻止,而是将注意力全都放到线路上。
而路易斯等人在看到配电柜构成的刹那,直接就傻眼了。
因为他们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懂。
不是他们电学造诣不行,而是这些配电柜的电路布局,竟然都是重新设计的,而且上面写的全是汉语。
所以,这上面的零件,连傅松都能通过语言提示知道它们的作用,但在路易斯等人眼中,完全是在看天书。
结果路易斯那叫一个后悔啊,好不容易有个偷师的机会,却因为语言障碍与其失之交臂,简直郁闷的吐血。
同时,路易斯也暗暗发誓,这次回去后,一定要找个汉语老师教自己学汉语。
以华国人现在在电学上的造诣,以后和他们接触的机会还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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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会汉语,就算对方在自己面前讨论核心机密,自己说不定还只以为,他们在说到底馕坑烤包子好吃,还是大串羊肉串更赞!
终于,谢文擦擦额头上的汗水,道:“故障找到了。”
路易斯立刻问:“什么故障?”
“转换器短路。”
谢文指指外面的风力发电机,道:“是外面的风。
因为这次风向是旋风,导致风力发电机上的风页不停的来回旋转。
本来我们的设计中,不管正旋还是倒悬,都可以正常发电。
但现在它是正旋和倒旋交替进行的,而且不但变化快,还非常不规律。
所以哪怕更换新的转换器,也很快会废掉。”
旁边一个电力工人道:“想要在这种天气下正常供电,只能重新设计转换器。”
“重新设计转换器?”路易斯脸色一变,“如此极端条件下还能正常工作的转换器,想设计出来难度不是一般大吧?”
路易斯的意思是,既如此,那就等风停了再说呗。
反正这种恶劣环境,一年也不见得能碰到一次。
然而谢文直接道:“难度大也的做。
如果这种怪风吹上一天,用这条线路的两省居民就要断一天电。
这肯定十分影响他们的正常生活,特别是晚上,麻烦绝对要大的多。”
路易斯都懵了。
在他看来,停一天电好像很正常吧?
怎么到了对方口中,就和犯了天大罪过一般?
他根本无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