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珊娜·格雷戈里觉得自己绝对是倒霉透顶,她就不应该出门。
她只是想要去找一下波洛侦探,谈一下有关取消自己的委托的事情——就像之前几天做的一样。
毕竟现在很明显姨母身上已经出现了某种她不清楚的异变,而且对普通人来说非常危险。而波洛侦探虽然有时候表现得像个自视过高的神经病,但至少大部分的时候还是更像一个温情的绅士,甚至有些嫉恶如仇。而自己的这个委托很有可能让这位侦探先生陷入危险之中。
她尚且还记得当时“姨母”那满是骨刺的利爪完全是对着自己的心脏来的,如果不是当时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奇怪地偏移了方向,最后伤到了她的左臂,那么她绝对会成为纽林庄园中一具不会说话的尸体,说不定会被当做爆炸案的受害者。
说实话,她总感觉早上在一片废墟中从昏迷中醒来的自己根本不像是她自己,她很清楚,自己在那样的情况下根本不会那么镇定。
她根本无法忍受来自于伤口的疼痛,也无法不在那种境遇下产生惊恐,更别说在看到那几位先生后选择跟上去了——她感觉那样的自己更像是被剥夺了某些东西,麻木而冰冷。
就像自己刚刚看到了那些人。
是的,就像那些人,那些诡异地扭动着自己的肢体的人,看起来就像是一群将自己的灵魂已经卖给魔鬼的木偶,在操纵者的提线下载歌载舞。
格雷戈里小姐忍不住想笑,她认得这里面的好些人,甚至看到了好几个被父亲或者外祖父介绍过的大人物。而现在他们穿着依旧正式,但常伴着他们的手杖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他们笨拙地抖动着自己的肩膀和双臂,皮鞋在地上踏出奇异的节奏。
这场异变是在一片平静的氛围中发生的,甚至平静到带着些许滑稽。但是她只感觉到了一种无法忽视的不安和战栗,在一段时间里甚至让她失去了一定的语言能力。
这股恐惧感并不是毫无道理,因为当月亮升起的时候,来自遥远的地方的鼓声就莫名其妙和她的心跳声应和起来,她对自己的手脚基本失去了掌控权,和那些人一起踩着节拍跳起了舞蹈,而且和他们一起顺着街道一起向一边载歌载舞而去。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遇到了什么,但在经历了之前的那些事情后,她大约能够猜到这很有可能和非凡的力量相关。
她没有办法让自己的手脚停止舞蹈,只能想方设法改变自己行进的方向,让自己逐渐偏离舞蹈着的人流,进入小巷。
小巷里没有什么人,很有可能是去围观外面街道上跳舞的人群了——她之前看到过的,一群衣衫褴褛的人对着载歌载舞的人们指指点点,甚至有人笑着模仿起舞蹈,然后加入载歌载舞的人流中。
她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过她至少知道自己想要离开人群,然后然后去教会求助。
而且,她大概有着预感,自己估计要一路跳到教会了。
巷口冷不丁蹿出一道小小的身影,格雷戈里小姐猝不及防,和对方撞了个满怀。
“该死的!”
两人都摔倒在地,格雷戈里小姐忍不住骂了一句。
除了现在这种情况,不管什么时候她摔倒对她来说都不是什么大事情,最多只是有些痛。但是现在她的手脚并不受自己的控制,根本不可能自己爬起来。
她抬起头,看向撞到自己的人,心中的怒气不禁消失。
这是一个黑发褐瞳的小男孩,五官很好看,刚刚的跑动让他有些苍白的面孔上带上了些许血色,看起来似乎健康了些许。
男孩带着些许慌乱抬起头,视线和格雷戈里小姐对上,眼神里浮现出了些许惊讶。
“你之前见过帕格尼修女?”他出声问道。
格雷戈里小姐先是一愣,接着下意识地攥住了男孩的手臂,努力让仿佛有着自己的意识的抖动的肩膀和手臂不要影响自己的举动。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话语平和一点“你认得帕格尼修女?”
男孩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随后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有些结结巴巴地说“帕格尼修女是个很好的人,她很温柔。”
格雷戈里小姐微微抽了抽嘴角,问道“你有办法带我去找她吗?”
男孩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他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说道“好的,我去找一个手推车。”
“谢谢你,小先生,我应该怎么称呼你?”格雷戈里小姐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出声问道。
男孩对着她笑了笑,小声说道“米洛·马德兰,帕格尼修女常常叫我‘小米洛’。”
安格妮丝眼中带着猩红,死死地盯着房间里不远处的木桌上昏暗的煤油灯。
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满月正在影响她,嗜血与杀戮的在她心底升腾,让她难以抑制地释放出了“狼人”的状态,尖利的手爪刺透被褥嵌入了床板中。
但她至少还能冷静地思考,安格妮丝平静地想道。
这一次的诅咒相较于上一次似乎要强烈一点。
她大概知道症结在哪,因为从鼓声响起之后,她就闻到了那种让她厌恶不适的那种味道,弥漫于全城,混杂在空气里。
她因为这种味道而厌烦,就像是睡眠时有蚊子或者苍蝇的嗡嗡声,算不上让人愤怒,但足够让人暴躁。
当听到鼓声的时候,安格妮丝大概就知道自然之心小队没能成功阻止对方施行自己的计划。
借助小米洛的眼睛安格妮丝看到了城内街道上的景象。
看起来就像是是某种庆典之日的大游行一样,看起来带着某种欢快,但事实上处处充斥着诡异感——而且看起来像是一个仪式。
安格妮丝能够感受到自己前几天才得到的侍者,伯尼先生也莫名其妙加入了载歌载舞的人流之中,而且还是最先开始跳的那一批——明明他还在被自己的前主人追杀。
她一直有预感自己无法完全杜绝银色玫瑰号案件对自己产生影响,但说实话目前对方干出的事情只是波及到了一自己一个随时可以抛弃的“狼人侍者”,她都难以置信竟然只是这么轻松。
安格妮丝蜷起自己的身体,闭上眼睛。
不论之后会发生怎样的事情,作为被动的一方也只能尽自己的全力去应对,毕竟她目前仍然不知道对方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是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