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唐凌鹤的头。
唐凌鹤死了？
不可能！
肖玥瞳孔剧震，眼眶模糊。
她抹了一把眼睛，不顾湿漉漉地手背，把青色的小蛇挥开，直接动手。
“不是真的。”少年抱着手臂背对着她，这样就不需要捂住眼睛，“在这里，只能看，不能想也不能说。”
不能想，就说明这里的世界会将他们的思维融入，“心想事成”。
不能说，就是说吉祥话未必能实现，说不祥的话一定会成真。
肖玥想到了默声道。
她闭上眼睛，“为什么？”
“你不是猜到了吗？”少年不由自主地低下头，眼睛看着月光下人头映出的影子。
是龙角。
明明是他的，可他既不能看，也不能摸，更加不能说。
肖玥深呼吸，放空思维，用手感受祭桌上物品的形状。
首先这东西不大不小，因为在台子上，她下意识地认为是头，关心则乱，她想到唐凌鹤，所以看到的就是唐凌鹤。
可少年说了，不能想。
也就是说，这里有东西，可这东西会因为她的想法而发生变化。
少年知道，所以面对它的时候捂住眼睛，为了防止不小心看到，他甚至背过身体。
风雨船本就是龙族之物，他必然熟悉这里。
“我应该叫你林晓，还是叫你惊山？事已至此，你再隐瞒下去也没有意义。你没有杀我，不是你不能，是你不想，那么我要出去，你送我一程？”
“我可以送你，可你真的愿意离开吗？”
“为什么不？”
少年笑了，“因为你不是第一个来到这里的人。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都有其目的，要么为财，要么为命。可你不是。”
肖玥很快察觉手中的形状，这东西她见过，在末世的时候，变异鹿的角就是这样。
鹿角？
龙角！
这是龙身上被砍断的角！
不，不对。
肖玥摸到龙角的撕裂处，很快明白这龙角不是被利器斩断，而是直接撕扯下来，只有撕扯，才能造成这样的伤处。
龙角虽有撕裂，可撕裂处却也平整，想来撕下龙角的瞬间，出手的人没有丝毫犹豫。
破壳后，肖玥见过最厉害的人就是唐凌鹤。
唐凌鹤若是对付龙，未必没有办法，他一剑之威可劈山分海，可若是不用武器用手……除非龙是死的，不然怎么可能不挣扎？
排除所有可能，剩下的不可能就是真相。
这龙角，是被惊山自己折断撕下来的。
“折断龙角，将它同身体分离的时候，疼吗？”肖玥轻声问。
“……疼啊。”少年声音虚弱到发抖，“可很多时候，不得不。”
肖玥再次问道：“为什么？”
少年道：“你猜到我才能说。”
肖玥想骂人。
这个时候，又是一场血雨，白骨和尸体从冰雪下露出，他们身上的风雨船发着阵阵微光，诡异得可怕。
肖玥站直身体，慢慢转身，“我能信任你吗？”
“我不会害你。”
“那你弟弟呢？”
“他也不会。”
“他让我进来，就是为了让我看这个断角？”
“嗯。”
“我要离开，需要它吗？”
“要。”
肖玥点点头，“那就带着。”
她四处看看，实在没有能用的东西，少年默默伸出手，手上捏着一块藏蓝色的绸缎。
肖玥拿过来，几下把龙角包好，背在身上，长出一口气，能控制住的思维就不是思维了，短时间还好，长时间对着断角放空，她根本做不到。
“转过来吧！我已经把龙角包起来了。”
少年闭着眼睛转身，慢慢睁开一只眼睛，见她没有说谎，又睁开另一只眼睛，“我们得去海里。”
“好，你带路。”肖玥道。
望山跑死马，她在桅杆上看着海不远，真走起来谁知道要多久？
飞她是不敢飞的。
不然一个闪电落雷，她就得变烧烤。
不用肖玥提醒，少年就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纸船，纸船脱手后慢慢变大，少年站上去，对肖玥招手，“别怕，上来。”
怕个球！
都这样了，她也没得选。
肖玥飞身上去，“我们要怎么做？”
不等少年回答，她就自问自答起来，“哦，我没猜出来，所以你不能回答是不是？你弟弟暂时出不来，我们来聊聊你怎么样？你身体里除了你和你弟弟，是不是还有一个人？”
少年垂眸沉默片刻，轻轻“嗯”了一声。
肖玥一听，悬着的心终于有了着落，“我们是去找风雨船的晶核是不是？”
“晶核？”少年想了想，点头道，“差不多。”
肖玥摸着颤悠悠的纸船：“这船进海之后，不会沉吗？”
她话音刚落，纸船就被一阵风吹起，飘飘忽忽落在海上。
“不会。”
肖玥汗毛竖起，“我看到了，我还看到了……海藻。”
黑色的海藻就像长发一样朝他们的纸船席卷而来。
肖玥抬手就要用火烧，少年却只是跺跺脚，那些海藻就停了下来。
少年抬起手指，凌厉地在空中一挥，纸船周围的海藻就被斩断。
肖玥眉梢一挑，“师尊？”
少年瞥了她一眼，是熟悉的冰冷。
肖玥看呆了，不顾危险地扑过去，挂在少年身上，“我就知道师尊一定好好的。师尊你太坏了~是不是我不叫破，你就不出来？太过分了！回去我一定要告诉师兄师姐！”
她抱着矮她一头的少年晃来晃去，纸船在海中也跟着歪来歪去。
“要遵守规则。”这次少年发出的声音是唐凌鹤的。
肖玥哼了哼，“过分过分~”
“我们是不是要去找惊山的龙骨，把龙角放上去，让它尸身得以完整？”肖玥拉着他的小手晃，嘿嘿嘿，这肉乎乎的小手，手感真不错呀真不错~
唐凌鹤道：“是。”
“有东西过来了！”肖玥指着船边道，“是海兰村的村民，我见过他们的脸！可是他们都被堵在火焰湖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个又一个村民伸出手，想要爬上纸船。
纸船上有龙的气息，他们的手在触碰的那一刻，就被烧成白骨。
“海藻能卷上来，他们却不行……是因为他们是魂魄？纸船不能载魂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