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傅老夫人第一次,这样明目张胆的威胁傅蕴庭。
之前因为顾及傅蕴庭与傅家人的感情,她只从宁也身上下手,但是现在,她是要逼着傅蕴庭主动和宁也分开,用着这样的手段。
一但傅蕴庭主动分开,那么这段感情,就是真正走到了尽头。
傅蕴庭沉默了很久,才开了口,他的声音很平静,说:“她是不是真的还活着,我会去查,但是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那么小也无论想做什么,我都会是她最有力的后盾,哪怕她杀人,犯法,只要她想做,我也会全部替她兜着。”
傅家的人没有给她一丝善意,他为什么还要让她以善意去回馈自己的家人?
如果真的倒了那种地步,他只会心疼她,够不够解恨。
他不会再试图将她拉回正轨。
傅老夫人没有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回答,她说:“所以你要帮助她来对付我。”
傅蕴庭目光沉敛,那里面的隽黑却漆黑摄人。
他沉默着。
傅老夫人气得两眼发黑,又觉得心里恸极,傅老夫人说:“你就那么爱她!她是什么身份!是不是她把你勾成你现在这样?你难道你忘了你过去是干什么的吗?”
傅蕴庭声音很沉,说:“我过去的职业我从未玷污过它,但它也永远不是束缚我,却伤害她的理由。”
傅老夫人浑身发抖,她刚要说什么,眼神却无意中落在了他手指上,看到了他修长有力的手指上,戴着的一枚婚戒,戴在无名指上。
那一瞬间,傅老夫人被怒灼得太阳穴都跟着疼,傅老夫人说:“它不是束缚你却伤害宁也的理由,就是你用来伤害父母的理由吗!”
傅蕴庭没有再说什么了。
傅老夫人说:“以后所有人提起你,第一想到的就是你和她的事情,傅家一辈子都要因为这件事,被人戳着脊梁骨!你也永远都会成为别人口里没有道德伦理的人,我生你养你,就是让你成为这样的人吗?”
傅蕴庭沉默着,作为儿子,他确实对父母有愧。
没有给过他们多少正面的回馈。
傅蕴庭没有再和她谈下去了,说:“我让大嫂进来,带您先回去。”
他语气说得平缓,却没有给她拒绝的余地。
傅蕴庭说着,去了外面。
陈素看到他。
她也没敢说什么。
傅蕴庭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眼底都没有多少波动,或许有,只是藏得太深,让人无法窥探。
窥探一眼,就要叫人脊背发寒。
所以很多时候,陈素对他确实忌惮。
倒是傅蕴庭开了口,他说:“麻烦您好好照顾她。”
陈素说:“我知道。”
她顿了顿,还是道:“妈这几年,也不太好过,你去国外那么久,生死未卜,她每天也忧思过重,蕴庭,你有时候也要替妈想想。”
傅蕴庭看着她。
陈素有些局促,不知道为什么,手心有些冒汗。
傅蕴庭”嗯“了一声,没说什么。
陈素便不敢再开口。
傅蕴庭朝着宁也的方向走过去。
宁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调整好了自己,这会儿坐在那里,特别安静。
她听到脚步声,转头朝着后面看过去,一眼便看到傅蕴庭,宁也尽量让自己放得轻松,她喊了一声:“XS。”
声音很哑。
傅蕴庭说:“先回去。”
宁也点了点头。
等去了车里,傅蕴庭却没有马上把车子开走,他依旧是将人抱在腿上,低声的说:“要哭一会儿吗?”
宁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本她是不肯哭的,可他这么一说,热气一下子就朝着眼眶冲了上来。
委委屈屈的。
傅蕴庭抬手,替她抹了抹。
他的指腹碰到宁也的下眼敛,宁也又觉得心脏的位置开始收紧。
她伸出双手,抱住傅蕴庭的脖颈。
过了好一会儿,宁也还是有些害怕的张了张口,紧张的喊了他一声:“XS。”
傅蕴庭看着她。
宁也说:“你和奶奶,谈了什么。”
傅蕴庭深眸锁着她,他说:“她想让我和初蔓结婚。”
宁也立马说:“不可以!”
傅蕴庭说:“结了婚,她就可以把你妈妈还给你,这样也不可以吗?”
宁也愣怔住了,可是很快,她就朝着傅蕴庭抱过去,宁也说:“不可以。”
傅蕴庭说:“不想要妈妈了吗?”
怎么可能不想要呢?宁也比任何人,都想要找到宁舒瑶,如果她不想要,她根本不会被傅老夫人几句话就真的威胁到。
她遇到别人的妈妈,都很羡慕,她只是体会了今天程程妈妈给她的,她就羡慕得不得了。
宁也很老实的说:“想要。”
又说:“可是你不可以和她结婚,你都不爱她,不和她上床,为什么要结婚,这些东西你对我做过了,就不可以再对任何人做。”
她直起腰,看着他,整个人都有些发着抖,放着狠话,说:“你要是和她结婚,我就再也不要你了!”
可是说完,又觉得这个威胁,没有半点威慑力,明明,两人在一起,从始至终都是她在索取更多,是她一直一直想要两人有着牵扯不断的羁绊。
户口,血缘,什么都好,什么最牢固,她就想要什么。
傅蕴庭说:“我没有答应。”
宁也看着他,她的眼睛红红的。
傅蕴庭说:“什么都是你的,我也是你的,不会给任何人。”
宁也脸有些白。
傅蕴庭张了张口,他原本的本意,是想要让她长记性,下次如果傅老夫人再拿着他和宁舒瑶做选择,让她心里有杆秤,知道应该坚定的选择什么。
但是这会儿,他喉结滚动片刻,声音却温柔下来,他说:“结婚这件事,如果不是你,也不会是任何人,而且椰椰,从结婚的那刻起,在我这里,就只有丧偶,没有离婚。”
她大概是真的无法共情,他对她的感情,到底有多深。
所以才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开始不安惶恐。
但是没有关系,哪怕她永远在称斤少两,他也要让她有一天,实实在在的感觉到,有些感情,天平的另一端,她是唯一,是满载。
午后时分,慵懒的夏风混着花香,熏得人昏昏欲睡。
封窈站在毕业答辩台上,慢声细语陈述着自己的毕业论文。
软绵绵的女声舒缓轻柔,犹如催眠小曲,台下三个评委老师眼皮沉重,不住地点头啄米。
封窈当然知道这是一天之中人最懒乏困倦的时段。正因如此,在决定答辩顺序的时候,她刻意选了这个时间。
糊弄学资深弄弄子,从不放过任何糊弄过关的机会。
果然,困成狗的评委完全起不了刁难的心思,强打精神提了两个问题,就放水给她高分通过了。
封窈礼貌地向老师们鞠躬致谢。
本科生涯落幕,不过她和庆大的缘分还未尽。她保送了本校的直博研究生,待将来拿到博士学位,她还打算留校任教。
庆北大学作为一流高校,教师待遇极好,研究经费充足,寒暑节假日多,食堂林立菜式多样,阿姨从不颠勺——
世间还有比这座象牙塔更完美、更适合赖上一辈子的地方吗?
封窈脚步轻快走下讲台,美好的暑假在向她招手,马上就能回外婆家,葛优瘫咸鱼躺,做一个吃了睡睡了吃的快乐废人……
“——卧槽!快看对面天台!”
才刚出教室,忽然有人喊了一嗓子。顷刻间,走廊上本来在排队等待答辩的学生大噪,呼啦啦全涌向护栏。
本楼相隔二三十米远,正对着美院的昌茂楼。大企业家宗昌茂慷慨捐建的楼,全国各地不少学校都有。
大太阳刺眼,封窈眯眸眺去。只见对面楼顶上,赫然有个男生坐在天台边沿,双腿悬在外面。
好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