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荣见徐清阳不明所以的样子,笑道,
“笨蛋,自然是能出府啊。仔细算来,小姑姑明年夏天产子,清清可以跟着你三哥一同去探望。算一算路程,公主大婚后你们起程最合适。”
“真的么!”
徐清阳一脸的惊喜和迫不及待,见徐荣点头,心中雀跃不已。
“三哥你真好,那我可要提前准备好礼物和东西呢。”
“不必着急,冬日里再准备就好。另外,父亲的意思是,世献可能也会跟着一起。”
说完,徐荣默默看着徐清阳的神情。不出所料,小丫头的脸上马上就显现一抹微红。
强忍着心中的雀跃,徐清阳强装镇定,
“我们两家有交情在,世献去也不是没有道理。”
徐荣哈哈大笑,“小丫头心思藏不住喽。不过世献那孩子还算不错,咱们两家也算门当户对,他若能做妹夫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等徐清阳反驳些什么,马车缓缓停下,顺才的声音传来,
“公子,到了。”
徐荣掀开车帘一看,说道,“去吧,我一会儿来接你。”
徐清阳下车,墨儿与明淇跟在身后,走进醉香居。
看着徐清阳安全进去后,徐荣换了匹马,和顺才一起去了齐府。
度支尚书齐斌是先皇在时,跟在前任度支尚书身边的文官。当年萧鼎入建康后,齐斌直接揭发了前任度支尚书贪污腐败的行为,并且将多年来积攒的物证一一呈现。
这也是萧鼎登记后处理的第一件贪污的案子,合计白银一千三百两,珠宝两箱,黄金八百两。
事情一处,全国引起轰动,这种监守自盗的行为让天下文人换着花样的骂了无数遍,顺便也揪出其他贪污的官员。
这些钱对萧鼎来说就是天上掉的馅饼一般,把国库充得满满当当。
最后萧鼎把前任度支尚书斩首,任命齐斌为度支尚书。齐斌在位期间,国库比往日充盈,制度有序,名声一直都很好。
故而徐荣相信整件事齐斌没有参与其中,否则蔡敏也不会做的偷偷摸摸,费了这么大劲,一年才贪污九十余两。
门口的小厮跟齐斌通报后,带着徐荣进去。
齐斌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出身,年少时,是靠着武陵当地的学究举荐到建康的。
所以为官十几年,本身就清正廉洁的他,府邸装饰的很平常。
放眼望去,没有名贵的花草,连房屋装修的都很普通。齐斌年纪比徐陵还要大上几岁,膝下两个儿子在外省历练,他也不曾利用自己的权限让儿子们留在建康享福。
听说徐荣来了,齐斌特地放下公务,出门亲自迎接,
“齐大人,劳烦您亲自出来。”
见齐斌亲自出来迎接自己,徐荣快步上前。
齐斌笑道,“你这羽林郎竟然有时间来寒舍,自然要出门迎接。上回那差事办的不错,朝堂上陛下还夸赞你来着。”
“也是李大人教的好,跟在他身边,我学到了很多。”
“不错,懂得知恩图报,李章有你这么个学生,面子都要到天上去了。”
两人走进屋子,徐荣原本想了一路的说辞,看到齐斌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突然有些后悔,当时不应该觉得这些小事不能麻烦徐陵。
似乎看出徐荣有些顾忌,齐斌缓缓开口,
“东西带全了吧?”
徐荣一愣,看着齐斌风轻云淡的样子,似乎一切他都已经知情了,
“是,带了卫林查到的账本,口供还没有准备好。”
说着,徐荣亲自把账本放在齐斌面前。
“蔡敏,是我的部下,他出了这种事,我难辞其咎。口供也不需要准备了,明日早朝我会如实禀报给陛下。”
见齐斌把后面的事情都想好了,徐荣突然觉得自己来的没什么意义。刚想找个理由离去,又听到齐斌继续说道,
“我与你父亲有些交情,若论起来,我也算得上是你的长辈。我且多说一句,你这羽林郎刚上任,负责的是城内安防,这件事和你实在扯不上什么关系。明日朝堂上我不会提及你姓名,其中关键你可明白?”
徐荣起身行礼,“多谢李大人。”
“快坐快坐。其实这件事我早就看出苗头了,所以才把蔡敏调走,好着手调查。一来他这人本质不坏,跟在你大哥身边我放心。二来,收税官这个活计,也该换个人了。”
“所以您选择了卫林?”
齐斌点了点头,“这人我本不熟,是萧大人,啊,应该叫萧将军了。他对我说这职位可以选个武官,也算遂了陛下想文武亲和的初衷,这才选到了卫林身上。”
真相大白,徐荣想起卫林的性子,想着自己原本也觉得他做的很好。
“大人眼光如炬,晚辈领教了。”
两人又随便聊了聊别的,徐荣找了托词离开。
醉香居内,徐清阳跟着花奴一起打理花草。看到一旁被丢弃的花朵,徐清阳让明淇去拿个瓶子过来。
徐清阳在一堆被丢弃的花朵中挑挑拣拣,选了几支不同种类的花朵,依次插在瓶中。
明淇看着徐清阳,心中升起复杂的情绪。自己就宛若这些被废弃的花朵,是徐清阳把自己放在徐氏这个洁白无瑕的瓶子里,才有了如今行走在阳光下的自己。
“姑娘还真是菩萨心肠。”
徐清阳抬起头,明淇背对着阳光,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庞。于是视线一转,注意到他身上穿着的衣服。
“兰心姐姐果真是心灵手巧,为你做的这件衣裳如此合身。”
提起萧兰心,不知怎的,明淇的心突然颤动了一下。想起萧兰心的容颜,明淇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萧姑娘,很是心灵手巧。”
徐清阳微微一笑,“是呀,过几日我去丞相府的赏菊宴,你同我一起吧。上次我派人去问兰心姐姐要不要去,她却问了你。”
担心徐清阳多想,明淇立刻表明决心,“萧姑娘对属下只不过是因为上次,无论萧姑娘对属下多好,属下都不会背弃姑娘的。”
看着明淇慌里慌张的样子,徐清阳忍不住大笑,
“你这是做什么,我和兰心姐姐是好朋友,这是我们自己的交情。你和兰心姐姐也有一份交情在,怎么也扯不上背弃啊。”
突然,明淇就想起萧兰心时而落寞的模样,
“或许,萧姑娘是觉得,我们有很像的地方吧。”
“嗯?”
徐清阳看着手里的的花束,并没有听懂明淇的意思,
“属下是说,我和萧姑娘,都是生活在黑暗中的人。只是我有姑娘,萧姑娘,属下想让他也走出来。”
徐清阳这回听清了明淇的话,于是抬手举起手里的瓶子,
“好看么?”
明淇仔细打量着,青色的瓶身,里面插着各色的花朵。花朵上各自有下次,可看起来却不让人排斥。
“好看。”
“是啊,有瑕疵的花,也能绽放出属于自己的美丽。”
徐清阳的声音软绵绵的,却有一股力量,冲进明淇的胸口。就宛若从前,徐清阳一次又一次把他从隐蔽中叫出来,让他光明正大地跟在她身边一样。
“那萧姑娘,是否也有看见美的一天?”
“当然,谁说美丽一定是五颜六色的?”
阳光照的瓶子微微发光,残缺不全的花朵用完好的一面直面阳光,尽情地绽放着。
红色的三角旗帜在空中挥舞,骑马之人大喊,
“北漠军情有异,求见王爷!北漠军情有异,求见王爷!”
军帐中的裴宇楠走出来,看见一人高举旗帜朝着自己而来。
到裴宇楠跟前,传信士兵拉紧缰绳,马儿吃痛,仰天一声长鸣。
不敢耽搁,只见士兵一边下马一边大喊,
“北漠军情有异,一万敌军率先来袭,援军数量尚未可知!”
裴宇楠眉头紧促,“哼,好一个兵不厌诈。传令,拔营支援。”
“是!”
徐俭和萧丛兵分两路去巡查,走到一半便发现了踪迹。
看到徐俭伸手止行,众人立刻停了下来,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顺才看向徐俭,见他从地上捡起一片残碎的树叶,上面粘着滴滴血迹。
“公子,这血像是溅上去的。”
徐俭点了点头,“没错,不过有些不像是人血。让大家小心点,我们往前去看看。”
众人对周围的动静保持着警戒,前进的很缓慢。
突然,一声吼叫打破了林中的宁静,大家警惕地环顾四周。这时一个西夏兵说道,
“大家别怕,这是林中的野兽。这片林子有一些虎啊,豹的,估计是在觅食呢。”
众人这才放下心,集体松了口气。可徐俭却摇了摇头,
“不像是野兽觅食,若是野兽,周围应该有打斗的痕迹。注意警戒,往前走走看就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了。”
林子的深处,鸟鸣声不断,虫声也在吱吱作响。就在众人找寻无果,放松警惕时,突然听到前面的动静。
众人跟随者徐俭的脚步,一点点向前移去,看到了十分让人作呕的一幕,顺才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
眼前,是一片空地。数百名北漠兵围坐在一起,他们的中间,是一头头被剖腹割皮的野兽。
大到鹿,野猪,小到兔子,野鸡。
它们的皮毛被割下扔到一旁,已经堆起一座小山,头也被割下,甚至有的连眼睛也没有合上,被扔在一旁,上面飞舞着一群小虫,苍蝇。
北漠军人人拿着匕首,冲着血淋淋的肉上去就割下来一块,眉头都不皱一下地放进嘴里。一个士兵将手中的白骨扔到一旁,也是满脸的淡定。
几百人,竟然没人发出一点声音,而徐俭等人,光看就要忍不住吐了。
没人知道他们这样过了多久,可看到北漠军如此,徐俭越发意识到北漠的可怕。原来裴建成看到的森林异动,也许是他们在捕捉野兽,才会让野猪四处逃窜。
若非赵凉心思缜密,只怕这一战怕是要败了。
顺才强忍反胃的感觉,“公子,我们该怎么办?”
徐俭示意众人退走,确定不会被发现后,拿出地图,标出北漠军所在的位置,
“先回主营,跟赵将军说了再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