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的娘听不过去了,不满地说:“他婶子,哪有你这样做事的?在别人吃饭的时候上门。
我们好心怕你家男人出了什么事才开门让你进来,你二话不说先是打听我们的肉从哪里来的,我们不方便告诉你,你这转头就开骂,这是欺负谁呢?
你也不看看我们家几口人,你再看看你家那又病又弱的,真要是发生点摩擦算谁的?”
大齐氏听了心一紧,也觉得自己是糊涂了,怎么就忘了这不是在家里,说话没个分寸。
她连忙赔笑说:“都是我的错,主要是闻到肉香味,环儿他爹想吃口肉,我就想出来问问,你们要是不方便说也就算了,病人还是吃点清淡的好,吃什么肉啊。”
一家人面面相觑,要是大齐氏继续咄咄逼人他们肯定不会给她好脸色,可是现在她又是陪笑又是卖惨,还真让人有些于心不忍。
“铁娃,你这肉是从哪弄来的?”铁娃爹开口说。
叫铁娃的憨厚青年抿着嘴低着头不说话,打定主意不会告诉第二个人。
铁娃娘见孩子跟耳聋了一样,装作听不见,气到捶了他一下,“你这孩子,这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人家只是问问,又不是来要你的东西,知道的认为你这是心疼弟弟妹妹,不知道的以为你多冷漠无情呢。”
齐氏一口气憋在胸口,这一家子真厉害,都把她的话堵死了。
她本来还想着厚脸皮要点回去,毕竟他都说了是环儿他爹想吃,他们总不会不给吧。
谁知道心这么狠!
齐氏见实在打听不出什么,还不能撕破脸皮,只能咬着牙说:“孩子不愿意说就不说了,你瞧瞧你打孩子做什么,天都黑了我也就不多打扰了,你们慢慢吃。”
说完就离去了。
见齐氏离开,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将大门关上,铁娃娘才呸了一口,“这个丧门星可算是走了,她也知道天黑了别人要吃饭啊,哪有天黑上门的,这是一刻都等不下去了。”
铁娃挠着头憨笑着说:“娘,我还以为你们要逼我说出来呢。”
“你这傻孩子,你是我养大的娃,我还能不知道你吗?你不愿意说我们也不逼你,反正你绝不会做坏事。”铁娃娘说的铿锵有力。
对于自己儿子的品性她是信得过的,反正跟大齐氏那种人绝对不是一路人,瞧瞧他刚才说的是什么话,还偷?呸,她才是个贼呢。
铁娃心虚地低下头。
这回他娘还真猜错了。
铁娃娘骂了一通还不过瘾,回到屋子继续骂,“你们是没瞧见她刚刚的脸色,那就跟以前唱大戏一样,变来变去,哈哈哈哈,乐死我了。”
铁娃思来想去还是将背后的真相告诉他爹娘,在他说完以后,屋子里都没了声音。
众人心里都咯噔一下,这是招惹到煞星身上了。
铁娃爹把手举起来几次还是没忍心打过去。
他叹了口气说:“吃都吃了,说再多也没用了。”
只盼望这件事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
铁娃娘说:“就是这个道理,东西都填进肚子里了,咱们现在都好好的活着就不能怪铁娃。”
铁娃泪眼汪汪,还是爹娘好啊。
说出来他心里松快多了,再也不用担心他们知道这肉是偷来的对自己失望。
铁娃心里舒坦了,齐氏回去气的踢桌子摔板凳。
要不是家徒四壁,摔了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她能当即把东西填进火堆当柴火烧。
“环儿爹,环儿,你们说这些人怎么就这么坏,说出口的话也太不中听,我不过就打听一下,也没想要啊,捂得那么严实一看就是有问题。”齐氏叉着腰,仍旧一脸怒容。
主要是她确实有要点回来的想法,结果却被堵回来了,一口气堵在心里不上不下,她难受的慌。
齐永富又陷入了昏迷,当然不会回答她。
齐环见不给她娘一个说法,他娘能一直折腾下去,只好随口跟着说:“可能真的不方便说吧。”
“有啥不方便的?不偷不抢的,不偷不抢?”大齐氏脱口而出之后自己也愣住了,对啊,如果不偷不抢为什么不能说。
大齐氏一拍大腿,幸灾乐祸地说:“儿啊,你等着瞧吧,这里面肯定有猫儿腻,看我不把他揪出来。”
齐环不明白他娘这是又明白了什么,只要不再折腾就行,也没有在意。
夜晚,一家人又挤在齐永富的病床上,自从大雪纷飞他们一家人侥幸没有冻死,就只能靠着彼此微弱的体温取暖。
第二日等齐环醒来时,屋里早就没有他娘的身影了,他呼唤了几句也不见回答,又见他爹胸膛赤裸着,连件避寒的衣物都没有。
齐环狠狠地捶了一下床,眼眶红的充血,恨得咬牙,他们这一家还不如死了算了。
齐永富突然咳嗽一声,齐环从悲愤的情绪中回过神,连忙将自己的衣服分给他爹,自己冻的浑身发抖,只好哆嗦着下床将火生的旺旺的。
齐氏开始各家各户打听,发现吃肉的只有十八户人家,还都是那些家里成年男娃出来组成搜索小队的人家。
当时逃荒有将近两百人来到和安村,除了寒流来的时候不知道冻死了多少人,不过在齐氏的预估中,至少死了一小半。
可不是所有人都有她那么好运,恰好囤了不少柴火,冻醒之后她可是立刻就去点燃柴火取暖,家里又有粮食,虽然没有避寒的棉衣但是也没有丢了小命。
所以除了那十八户人家将近一百多口人之外,可还是有几十人跟她一样吃不到肉的。
齐氏眼里闪过冷意,团脸上又带上笑意,挨家挨户去敲门,也不说别的,就问他们家的肉哪里买的。
这些人家自然一头雾水,拉着她问个清楚,齐氏就一脸为难地说:“我还以为是全村人都吃上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肉,单单只把我家排除在外,要不是环儿他爹想吃一口肉汤,我也不会厚着脸皮过来问。”说完就要离开。
对方自然不肯,更加要让她说个清楚了。
昨晚上那霸道的香味谁没有闻到,一个耳光抓心挠肝恨不得也凑过去打听清楚,眼下有个明显知道内情的,现在不问,他们只怕也要白白错过这个机会了。
齐氏就说:“昨天晚上我家邻居,哦,你不晓得哪一家,就是铁娃一家,那肉炖的香的很,光是闻着就要醉了,我就去问了问,结果人家直接当作没听懂,我也不想再讨个没趣,所以今日就出来问问情况。”
她神秘地说:“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有一家院门没关,那房檐下就挂着十斤的肉。”
不是院门没关,是她直接趴在门缝里往里看,就看了个大概怕打草惊蛇,她赶紧走了。
靠着这样的方法,她才摸清楚情况。
看到对面那一副沉思的样子,齐氏叹气道:“我才知道原来经常出去收罗食物的那些娃子们每家都领回去差不多十来斤肉,你自己想想,什么动物能有两百多斤让他们每家都分这么多...”
是不是什么人给他们的?
不然光凭他们手无寸铁的样子去哪弄来这多肉。
这说一半留一半的,话里透露的消息直接让对面的人呼吸都粗重了不少。
不过齐氏却没想到她本意是想让这些人跟她一起去陆家哭穷,她坚信这些肉是陆家给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解释的通。
毕竟只有陆家才有这个财力物力。
虽然说田庆娥那女人成婚时酒桌上的肉菜不少,看起来都用完的样子,可是她才不信呢,不信那陆氏当真不给自己留下一些,毕竟丰全大人虽然不知道抽了什么风肯同意娶田庆娥那毒寡妇,可人都娶了难道把这些好东西都整治成酒席日后就不再吃了?
骗得过别人可骗不了她。
可是在其他人眼里却不是这样,在他们看来这些人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去冒犯陆大人,所以也压根就不会跟齐氏共情,更不会去闹。
所以当齐氏游说一遍之后,坚信这些人都会齐心协力的赶去陆家,她才慢吞吞的往陆家赶去。
而备受她信任的这些人却结伴转身往山里去了。
等齐氏来到陆家住的门前,心里正纳闷,那些人是没有来吗?怎么都没有看到什么脚印,陆家门前的雪都没有人扫过。
顾不得这么多,齐氏冻得不行,身子都没有什么知觉了,半靠在门框上使劲拍门
半天没有听到动静,正疑惑该不会陆家人也冻死了吧,大门就打开了一个口子,田庆娥探出头。
两人视线相对。
田庆娥:???
齐氏:!!!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田庆娥鼻孔朝天,她都不用问就知道这个女人是来干嘛的,“啪”一下将门关上。
“田庆娥你有毛病啊你,把门打开,这家是你做主吗?我又不是来找你的,你得意个什么劲?”齐氏还没有吃过这样的暗亏,气的鼻子都歪了。
门又被拍的咣咣作响。
田庆娥掏掏耳朵,语气傲慢,“是不是我当家又怎么样,我就是不开门,你能怎么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来干什么,这是日子过不下去了,又要来打秋风,齐氏你说你贱不贱呐,上赶着让人来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