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陵君死了?”紫兰轩中,难得歇业的紫女悠然自得地修建着面前的盆景,话语间陈述着一条生命的逝去。
“是死了,而且还是以一种很不体面的方式死去的。”卫庄道。
信陵君魏无忌,可谓是他少年时期的偶像,虽然当年魏无忌与赵国平原君、齐国孟尝君、楚国春申君并为四君子,在朝堂上,在江湖中,都可谓是享有赫赫盛名,而魏无忌在其中,无疑是最耀眼的一位,他不仅是四公子中最年轻的,也是最富实力的一人。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不久前,倒下了,倒在了新郑城下,这如何能够不让卫庄又所唏嘘。
“体面?你说的体面是让魏军抱着必死的决心与秦军决战,用一场惨烈的战斗,有数以万计的生命来为魏无忌送行,这样的方式才算的上了体面吗?”紫女放下手中的剪刀,转过身对正在自斟自饮的卫庄问道。
“可惜,信陵君败的太惨,魏军的军心被一句话彻底摧毁了,一万多的魏军有超过八成选择了投降。”卫庄怅然道。
有着遗憾埃卫庄暗自想到。
“这就是你们男人吗?还真是拿人命不当人命埃“紫女道。
至于对魏无忌的尊重,以前有,至于现在吗?紫女表示,那完全没有了,不是因为信陵君不败的神话破灭了,成为了一个失败者,而是因为他在生命之后时刻的行为。
人们都说,只有在绝境之中才能看清一个人,魏无忌对于紫女来说,同样也是如此。
在明知道已经不可能取胜的情况下,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名,却要领着那么多的士兵决死一战,这在卫庄看来,或许十分壮烈,但在紫女看来,这份壮烈只是虚假的。
在表面的壮烈之后,是极度的自私与冷血,将人命视同儿戏,这样的人,无论身前表现的再怎么礼贤下士,其本质上还是一个冷漠的人,人在他的眼睛中,只是工具,所谓的礼贤下士无外乎如此。
反倒是秦军的那句话正合紫女的心意,只不过,那到底是你的真实想法,还是说只是你攻心的手段呢?紫女暗自想到。
“人命吗?”卫庄闻言,冷笑一声道。
“你以为那些士卒投降之后就能够保住性命吗?即使是保住了性命,也不过是受尽屈辱苟且地活着,还不如轰轰烈烈地死去。”卫庄接着道。
“你确定他们会苟且的活着吗?”紫女反问道。
“秦国难不成还能厚待他们不成?”卫庄道。
“轰轰烈烈的死,是你们这些大男人的想法,我们这些小女子和普通人想到的是怎么活着。”紫女道。
“是吗?”卫庄道,看向紫女的眼睛中已经多出了探寻的神色。
今天这位紫兰轩的老板,很不一样埃
在紫女与卫庄谈论魏无忌之死的时候,同样也有人在谈论着这件事情。
“魏无忌一死,楚、魏溃军最后的一点精气神也就散了,其与韩国百姓只见的矛盾将会彻底失控,接下来,就是彻底消灭他们的时候了。”秦军大营之中,嬴政对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而又意犹未尽的蒙骜道。
“大王是想要活得还是要死的?”蒙骜问道。
“现在已经不同于以往了,当然是要活的,人命不比粮食,短时间内是生长不出来的,而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之中,我秦国又需要大量的人力。”嬴政道。
“是。”蒙骜应声道。
他之所以能够在如此年龄,依旧是秦国军中第一人,除了实力与资历之外,对历代秦王心思的把握,也是其中的一个重要原因。
随着魏无忌的身死,残留在韩国境内的楚、魏联军彻底失控,而随着新郑的沦陷与韩王安的投降,那些曾经摇摆的人也算是彻底坚定了某些心思。
一时之间,秘使不断出入于秦军军营之中,征服者此时彻底变成了拯救者,本来难以逾越的城墙刹那之间,变成了纸糊一般。
只不过,在这个过程中,有那么几处,似乎是不经意间,在什么环节走漏了风声,韩国的那些权贵面临的就是楚、魏溃军疯狂的报复。
一时之间,有的城池被秦军顺利接管,有的则是在楚、魏联军的疯狂报复之后,才攻进城中。
只不过,若是有心人能够对这些遭到毁灭的城池能够深入调查的话,他会发现,在这些被毁灭的城池之中,在那些被楚、魏溃军灭门的权贵之家中,都有着共同的因素。
只不过,终究没有人去探究其中的异常,一切都随着韩国变成了过眼云烟。
时间进入五月中,韩国境内被彻底肃清,楚、魏、溃军或是被消灭,或是被俘获,一时之间,在秦军的军营之中,多出了将近二十万的俘虏。
上党郡的一处山谷。
自函谷关大败之后,因为太过孱弱而没有成为秦军主攻目标的燕军得以保全,但这种安全只是暂时的。
随着韩国的覆灭,从韩国腾出手的秦军开始针对燕军下手。
在这个过程中,燕丹体验到了比屈辱更加恐怖的事情。
“太子,已经逃不动了,士卒们已经没有力气了,而且,这里的地形,也实在不适合逃了。”一员将领走到身上带着血迹的燕丹身边,语气沉重地说道。
“前方是什么地方?”燕丹声音艰涩地说道。
“前方似乎是长平。”将领道。
“长平?当年的那个长平?”燕丹没来由地生出一阵寒气。
长平,可是一个不详之地。
“太子,大王的诏令。”正在此时,一队燕丹十分熟悉,但却不同于此时燕军上下惊慌失措状态的骑兵出现在燕丹的视线之中。
“雁春君?”燕丹凝神望去,来人的旗号出现在他的面前。
“雁春君,你此时不再蓟城,怎么会在这里?”燕丹审视着面前的雁春君道。
“大王有令,全军向秦国投降。”风尘仆仆的雁春君道。
“投降?雁春君,你在开什么玩笑?莫非你已经被秦国收买了不成?”燕丹一怔,随即目光冷冽地说道。
“这是大王的诏令,你们一看便知。”雁春君说着将手中的诏令递给了燕丹身边的副将手中,而不是交给燕丹。
他要防着燕丹一手,以免燕丹毁了诏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