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甜失神得身体一软,即使是坐着也不可避免地往下滑落,发出巨大的“嘭”一声。
枝桑这时刚接到了高之行爷爷打来的微信电话,都还来不及过问有什么事,便慌张地夺门而出。
就见温甜浑浑噩噩地坐在地上,人借力地靠着沙发。
唱片机上的唱片还转动着,桌上的物品却因为温甜刚才的跌倒而落了一地。
手机传来了高之行爷爷的声音,“小枝,我才想起来,刚刚忘了提醒你,多看着点小丫头,最好不要离开视线范围。”
枝桑:……
“你叮嘱得有点晚了。”
这样慢半拍的提醒,真是让人头疼。
高之行那头没了声音,大概是猜到出事了,心虚地挂断了电话。
枝桑还真被他气笑,他倒是先挂电话了。
不过眼下不是吐槽高爷爷骚操作的时候,最重要的是搞清楚温甜到底在回忆里经历了什么。
枝桑走到温甜身边,试图把人扶起,却摸到温甜的皮肤冰凉。
她感知到枝桑的靠近,终于像重新找到主心骨,反手握住枝桑的手,嘴上失神地碎碎念,“我听到了……”
枝桑依稀记得,当初温甜说的是,她忘记了爷爷临终前跟她说的话。
所以究竟是怎样的话能把人一下子弄得失魂落魄,没了分寸?
枝桑感觉到抓着他手臂的手加大了力量,被她手指把住的位置因为太过用力,微微泛白。
“枝桑,我听到了。”回过神来的温甜突然声音哽咽,可那句话让她难以启齿。
爷爷让她不要再做糖水了。
仿佛是一句魔咒,将她这三年来所有维系祖传老店的坚持统统否定和抹杀。
甚至现在她以糖水之神为目标的努力都显得有些可笑。
枝桑看出了温甜现在的状况很不好,并且那句她所听见的话也许在此情此景无法说出口。
他选择了不刨根问底,任由温甜抓着他的手,另一只手环住了温甜,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拍拍她的头安慰。
“嗯,听见了就好,至少没有遗憾了。”
没有遗憾吗?
温甜低头,看着自己因为长年累月做糖水而经常被烫的手掌,粗糙得和普通女孩纤细柔软的手截然不同。
可是她突然感觉自己失去了做糖水的动力了。
*
温甜最后是哭累了睡着的。
枝桑悄悄摸出了她的房间以后,才抽出时间收拾好一片狼藉的客厅,最后一脸严肃地回播了高之行爷爷的电话。
“……”
略略心虚的高之行接起电话,向来不怎么会说话的他一时沉默。
良久才憋出一句,“处理完了?”
温甜平静是平静下来了,不过事情很明显没有解决。
枝桑没有回应,高之行只能为自己辩解,“你也知道,作为记录记忆的精灵,我也只能记录,不能篡改。”
意思是现在出了事,他也不过是公事公办,没有别的办法。
枝桑当然知道这点,但事关温甜,就因为这个道具卡带就让温甜那么难过,他真宁愿她不要记得这段记忆了。
他不可能追究老爷爷的错,只能问,“所以温老先生说了什么?”
在这个事情上,除了温甜以外,高之行就是唯一的知情者,既然温甜说不出口,就从高爷爷的嘴里打听吧。
“这……”高之行犹豫,并不想多说,“这是小姑娘的私事,不好吧……”
枝桑只觉得头大,老头惹出来的麻烦还支支吾吾的,真是要气死人。
“那要不您过来安慰小主人?”
“呃……”高之行想想这张欠揍又慢吞吞的嘴。
估计过去不是安慰人,而是直接气死人了吧。
他斟酌一番,考虑到自己才刚来人间享受生活没多久呢,也不想那么快被遣回糖水世界,是不应该让温甜就这么栽在这件事上的。
“哎……小姑娘也不容易。”
高之行叹了一口气,将这件事缓缓道来……
*
温甜醒来已经是下午,早上早餐吃得早,哭完又困又累,她也没吃午餐,所以一下子就被饿醒了。
她走出客厅,发现枝桑不在。
“枝桑?!”
她有些不安地大声在家里呼喊枝桑的名字,却迟迟得不到回应。
温甜快步走到他的房间推门,发现人也不在房间里。
枝桑消失了?!
巨大的恐惧突然铺天盖地地向温甜袭来。
这几个月来明明枝桑和她都是形影不离的,为什么会突然离开?
她一下子就想到了她脑海里不断回荡的那句魔咒。
难道是因为她可能不能再做糖水,所以本该属于她的糖水精灵就消失了?
温甜感觉到她所在的世界完全崩塌。
从前的使命感没有了,赖以生存的技能没有了,亲人没有了,最后就连陪伴她的伙伴也没有了。
“咔嚓”
就在温甜一个人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口传来了钥匙开锁的声音,温甜一下子警惕得像一只炸毛的猫咪,撑住了身边的椅子,紧盯门口。
而后就见到了枝桑提着大包小包地推门进来。
当他见到温甜就站在客厅与他四目对视时,还呆愣了一秒,“你醒了。”
结果刚才脑子里闪过了无数糟糕的设想的温甜,在这一瞬间突然“哇”一声大哭出来,宣泄了在内心压抑已久的恐惧。
“你怎么走了。”
吓得枝桑关上门就丢下手里的东西,上前。
平常碰到温甜哭的时候,到底都不是他弄哭的,枝桑说起安慰的话来是一套一套的。
可现下不同了。
他这是把甜甜弄哭了吗?枝桑忽然慌张。
对着温甜的时候更是手足无措,笨拙地抽了两张纸巾,想要替温甜擦掉脸上挂着的泪水,却又无从下手。
“我去给你买羊肉了……”
他只能尽力解释为什么自己出了门。
“之前你看窦樱他们的直播不是说想要吃羊肉吗?我还买了羊肉串,肥羊卷,羊排……”
“我……呜……”温甜才不管他买了什么东西,反正他刚才就是吓死她了,她恶狠狠地捶了捶枝桑的胸口,“我,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她哭得一抽一抽的,还拨开了枝桑给她擦眼泪的手,自己用手臂抹眼泪,擦得眼睛都通红了。
让枝桑心被揪了一下地疼。
可听她的话,又觉得无厘头。
“我能走去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