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甜不是从来没将枝桑和小时候的姐姐联想到一起过。
他们之间也有很多的相似点。
例如,都长得很好看,都很温柔,都有一头长长的乌黑柔顺的头发。
再例如,他们写的毛笔字都很好看,并且都热衷于手把手地教会温甜写毛笔字这件事。
但是除去性别上的差异不说,只要每每想起枝桑的那颗泪痣,她就否定了这个荒唐的想法。
明明她该更早发现这个秘密的。
被,碰在脸上的手弄得眼下痒痒的,枝桑忍不住伸手握住了温甜那只纤细的手指。
另一只手自己摸上了那颗泪痣的位置。
“……这里吗?”
这颗痣的来历真要说出来,还是有点难为情,但如果不解释清楚,一切又似乎无从说起。
枝桑只好提醒温甜,“你还记得……当初你第一次和神使链接时发生了什么吗?”
温甜不知道怎么明明是在讲小时候的事,枝桑却提起了绑定系统的事。
当初发生了什么?
“……它找雷劈了我的摊子一下?”温甜不确定地问。
这个雷的震慑力可是很大的,她印象最深的便是那道雷。
枝桑:……
神使这真是乱来。
“除此以外呢?”
除了这个?
距离那个时候都已经过去这么久,温甜还真不记得其他的细节。
“然后你给我擦了眼泪?”
因为枝桑当时作为一个陌生男人,第一次出现就动手动脚的,所以温甜也悄悄记住了这件事。
“嗯。”这话倒是沾点边了,枝桑点了点头。
“眼泪?”
温甜记起来了,她在绑定这个甜蜜蜜糖水之神养成系统之前,因为祖传老店倒闭的事,哭了。
在那碗芝麻糊里,掉了一滴眼泪。
不应该啊,她流她的眼泪,关枝桑的泪痣什么事。
可枝桑特地将这件事单拎出来说,便一定有他的原因,这难免让温甜萌生了一个离谱的想法。
“该不会这个泪痣是我的……”
温甜忽然不敢再往下说下去,倒是枝桑替她补充完。
“嗯,是你的眼泪。”
*
温甜掉在芝麻糊里的眼泪,化作了枝桑眼底下的一颗泪痣,化作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两个人仿佛只是因为这一颗眼泪,融在了一体。
温甜的脸上一热,觉得整个人都被烧了起来。
再和砸下了这个重磅消息的枝桑对视一眼,发现他的脸也是红得不正常,目光而今再次被眼下那颗泪痣吸引时,竟觉得它愈发的撩人。
“其中的原委其实我也不清楚,但确实糖水精灵和糖水之神有一种链接方式是通过糖水师制作时的心情所连接的。”
枝桑后来也是在镜子里看到了那颗多了的泪痣才猜测,或许是温甜的那滴泪,才开启了成为糖水之神的道路。
*
“为什么你当时会跟着你的爷爷来人间?”
确认了记忆里那个姐姐确实就是枝桑以后,温甜有了第二个疑问。
“你爷爷是像归愈老先生那样……”
她第一个反应是想到了归愈留在人间的事,可又觉得哪里不对。
“而且怎么你的爷爷和我的爷爷认识?我爷爷他……”
温甜抬头望住枝桑,脸上的表情难以置信,答案却呼之欲出——
“温老先生是上一任的糖水之神。”
依旧是枝桑将已经显而易见却又惊人的答案说出,温甜终于绷不住。
“怎么会……”
她从来没有听爷爷说过他拥有什么糖水系统,她一直都以为爷爷只是个普通的糖水师,继承了家业,生意蒸蒸日上。
但如今枝桑却告诉她:她的爷爷和她是同一类人。
被命运选中的人,被糖水选中的人。
“我的爷爷是温老先生当时召唤出来的糖水,而我,是因为温老先生而诞生的糖水。”
枝桑之所以能在糖水世界降临,都是温甜爷爷的功劳。
就像当初温甜制作出了钵仔糕时,延续了糖水世界中钵仔糕的“血脉”一样。
“在温老先生成为糖水之神的很多年以后,爷爷带着已经稍稍长大的我回来探望。”
不只是探望昔日的主人,也算是一种传承与交接的仪式。
给了一辈子矜矜业业做糖水,做芝麻糊的温凌杰一个交代。
“恰好那时候你也长大了。”
所以他们相遇了。
*
“当时的你并不知道神使的存在,所以你把我错认成了女生以后,爷爷们也没有纠正过来。”
导致温甜才会整整十几年的时间里,记得的都是——
那个夏天里,有一个姐姐出现过。
“可是你怎么一直以来都不肯承认我们小时候见过面。”
如果说小时候温甜不知道系统的存在,所以他们不能告诉她枝桑的身份,那么在长大后的现在,温甜绑定了系统以后的现在,明明他有这么多的机会可以和她相认。
一开始见面的时候,提起爷爷的时候,千灯会温甜给他说起姐姐的事情的时候,梁清清说漏嘴温甜去问他的时候……
任何一个时候,都是他们相认的时机。
而不是现在,通过这么一个意外,发现了过去的真相。
“甜甜,你记忆里的那个人一直不是我。”
枝桑第一次在温甜的面前展露出了一种低落的情绪。
“那是因为你们都没告诉过我你是男生。”温甜有些没好气。
从一开始他们所有人就向她有所隐瞒,才让她有了误会,怎么不解释清楚,还怪起她来了。
“而且和我一起做糖水的是你,教我写字的是你,跟我一起在校门口吃钵仔糕的也是你啊!怎么就不是你了呢?”
温甜指出他话里的逻辑悖论。
枝桑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
枝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其实一直以来只是他自己一个用来逃避的一个滑稽的借口罢了。
“甜甜……”
他的嘴里含着温甜的名字百转千回。
像恋人间的哀叹,像郁郁不得志的悲鸣。
竟然温甜也多了一丝悲伤的情绪。
可是他在悲伤什么?
温甜不知道,而枝桑也不开口了。
“枝桑,你怎么了,你说话啊,你不告诉我,我怎么会知道你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呢?”
她的语气急切,似乎真的迫切想要在此时此刻得到一个答案。
枝桑似是终于落败,没有办法地轻叹一口气,无奈到了极点。
“这对于你来说也许有些沉重,你真的准备一份沉重的告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