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后,九月初九。
今日贾芸休沐。
几年来,贾芸一直都在坚持练刀练弓箭,武艺上的事儿没懈怠,练习武艺已经成了他今生的一种生活习惯了。
今日也是重阳节,下午,贾芸在正房大院的院子里练刀。
他先练了三元刀,然后练了一等侍卫刀,最后又练起了绣春刀。
他的一等侍卫服已经归还朝廷,既然没做皇宫侍卫,侍卫服就留不得了,但一等侍卫刀可以留着。
也就是说,他如今已经有三把刀了,三把都是好刀!
三把好刀也象征着他的三个人生阶段。
三元刀象征着他的武举阶段,他第一天拥有这杆刀的时候,就带着这杆刀参与了皇宫之战,成为了头等功臣。
一等侍卫刀象征着他的皇宫侍卫阶段,这把刀曾两次陪他南下,一次是捉拿庞太监,一次是整治淮南私煤之事。
而现在他随身携带的是绣春刀,象征着他作为锦衣府指挥使的阶段。
虽说眼下贾芸是自己一个人在练着绣春刀,却展现出了一种仿佛跟人厮杀的气势……
刀口锋利,刀光凛冽,刀影重重……
练完了绣春刀,贾芸停了下来。
周围围观的一群丫鬟纷纷喝彩,有晴雯、香菱、柳五儿和好几个粗使丫鬟、小丫鬟。
当贾芸在府上练刀的时候,经常会引来府上的丫鬟们围观,哪怕这些丫鬟都围观了多次了,总也看不腻似的。
不过,香菱出于保守,以前几乎不来旁观,自从贾芸找来封氏,让香菱得以母女相聚,香菱便跟贾芸亲近起来,有时会特意来正房大院看贾芸练刀了。
袭人、紫鹃自然也在,只是两人眼下顾不得喝彩,走上前服侍起了贾芸,袭人替贾芸擦汗,紫鹃端茶。
贾芸一边喝着茶,一边看向屋檐下的几盆金黄色的菊花。
他想到了《不第后赋菊》: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此诗是唐末农民起义首领黄巢所作,借咏菊花抒写自己的抱负,设喻新颖,想象奇特,意境不凡,气魄雄伟。
所谓的九月八,是为了押韵,其实指的是九月九日重阳节。
而今日便是重阳节。
贾芸心里默默感叹着:“黄巢作为农民起义的首领,才会有这样的气魄,而我,说是被天治帝赏识,如今不过是成了天治帝的一把刀而已,而且天治帝迫不及待要让我这把刀开刀了!”
他有三把刀,他自己却成了皇帝的一把刀!
唉!
……
……
对于贾芸而言,这是一个很忙碌的九月。
这个九月,他除了组建锦衣府,还根据天治帝的命令,搜集一个人的罪证,要求搜集到的罪证足以让此人抄家。
这当然不会是一个简单的人。
此人叫丁驰,乃是武勤侯丁岳之孙,现袭三等侯,现任从二品巡捕五营副将!
庆朝开国时封的武勋不少,除了四王八公,还封了其他一些武勋,侯爵就有十几个,其中功劳最大的便是武勤侯丁岳。
丁岳的长子叫丁峙,丁峙也在军中立过大功,正常袭爵为二等侯。
丁峙的长子便是丁驰,丁驰虽没在军中立过大功,却考中了武进士,因此也正常袭爵为三等侯。
由此可见,这丁家实在厉害。
当年的四王八公,如今已经有几家被丁家比下去了。
哪怕是镇国府牛家,如今的爵位也只是一等伯,这点也被丁家比下去了。
不过镇国府牛家如今依然继承着黑龙江节度使职位,这点就很牛了,有这点的加持,丁家是比不过的。
而此次天治帝要抄家丁家,要让贾芸这把刀拿丁家开刀!
原因便是,丁家素来跟北静郡王关系密切,丁驰是水桢的亲信!
贾芸对此是忧愁的。
他一旦率领锦衣府抄了丁家,便意味着他惹到了北静郡王,惹到了抱团的四王,惹到了开国武勋这个强大的利益团体……
而且贾芸知道,丁家和贾府也是世交……
原著没写到武勤侯府丁家。
在贾芸看来,哪怕没有他这个穿越者的出现,武勤侯府丁家多半也会在红楼十年被抄家,原著自然也就没写到了。
而现在抄家武勤侯府丁家这件事,落到了贾芸身上。
贾芸能怎样?难不成还能拒绝?
唉!
……
……
武勤侯府,位于神京城西城,距离宁荣二府不远也不近。
十月初二,这天是武勤侯府老太太的寿辰。
这天中午,武勤侯府很热闹,来了不少贵宾,宁荣二府的贾赦、邢夫人、贾珍、尤氏都来了,就连水溶都亲自来了!
此时一群爷们正在大厅里吃筵席,丁驰跟水溶坐一桌,同桌的还有几个贵人,而贾赦、贾珍没资格跟这几个贵人坐一桌。
就在这时,大管家高良突然神色仓惶地走进大厅,来到丁驰身边回了句:“老爷,不好了,锦衣府指挥使突然带了很多司官番役来了。”
本来笑脸盈盈的丁驰,闻言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锦衣府已经设立一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朝廷很多官员勋贵都在关注着锦衣府,有害怕的,有好奇的,也有既害怕又好奇的。
眼下得知贾芸突然带着很多司官番役上门,丁驰便立刻意识到来者不善了。
下意识的,丁驰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水溶:“王爷,你看此事?”
水溶道:“先别慌,我陪你一同出去,问问锦衣府的来意再说。”
丁驰点了点头,当即跟着水溶一起走出大厅,朝着府门走去,一些宾客纷纷好奇,跟了上去,包括了贾赦、贾珍。
众人来到府门口,发现府外站着穿飞鱼服配绣春刀的贾芸,而贾芸周围密密麻麻站着二百多人,这些人都穿着锦衣劲装,都是锦衣府的司官番役,一副严整的架势,其中包括了指挥佥事兼署北镇抚使赵修远,千户曹武。
这种阵势让一些贵宾感到了肃杀,心里紧张了起来,包括了贾赦、贾珍。
“见过王爷!”贾芸率先开口,对着水溶拱手一拜。
水溶微笑道:“贾大人今日突然带人到此,不知所为何事?”
贾芸回应:“因近日锦衣府侦查得知,丁驰强占民女为妾,民女之父不从,凌逼致死,又侦查得知,丁驰府上的管家高良,强占商贾店铺,故今日上门,带丁驰和高良去锦衣府审问。”
此话一出,丁驰顿时忍不住了,怒喝道:“贾大人,你别血口喷人!”
贾芸沉声道:“自有证人证据,谈何血口喷人?丁驰,念你是功臣之后,又是世袭三等侯、巡捕五营副将,我许你主动跟我去锦衣府,否则别怪我不给你体面了!”
水溶神色凝重起来:“贾大人,你也知道,丁大人乃是世袭三等侯、巡捕五营副将,且不说他是否真犯了事,即便犯了事,此事也该先启奏皇上,由皇上交于三法司会审,岂可由你直接将人拿去审问?”
贾芸大声道:“回王爷,锦衣府直接听令于皇上,遵皇上旨意,锦衣府有侦查、捉拿、审问、判处的职责!”
丁驰怒喝:“贾芸,你好大的胆子,今日我丁驰就在这里,我倒要看看你敢不敢拿我!”
贾芸对水溶拱手道:“请王爷避开!”
水溶站着没动。
贾芸皱了皱眉头,拔出绣春刀,随即举起,刀尖朝上,大声下令:“来人,拿下丁驰、高良,不可伤及他人,尤其是王爷!”
声落,赵修远、曹武率领司官番役冲上前。
贾赦、贾珍等宾客纷纷吓得退进府内,就连水溶都后退了两步。
丁驰傻眼了,没想到贾芸竟然真的如此大胆,真的敢强行拿他。
丁驰可没有束手就擒,出手反抗了,结果显然,虽说他是武进士出身,面对这么多的司官番役,岂能抵抗得了?
要知道,这些司官番役里也有好几人是武进士出身,更别说贾芸这个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少年武三元、少年武六元了。
在赵修远和曹武的联手下,轻易便将反抗的丁驰拿下。
大管家高良则连反抗都不敢,束手就擒了。
随即,贾芸让今日来武勤侯府的宾客全都散去。
然后留下二百名司官番役,负责看守武勤侯府以及大管家高良的家!
今日若只是捉拿丁驰、高良,贾芸可不会一下子带二百多司官番役,带这么多人,目的是为了看守武勤侯府和高良的家!
因为,捉拿丁驰、高良进行审问后,下一步就会是抄家,不仅抄了武勋侯府,也会抄了高良的家!
此次行动,贾芸自然提前征得了天治帝的同意!
本来天治帝让贾芸搜集丁驰的罪证,要求搜集到的罪证足以让丁驰抄家。
经过一个月的暗中侦查搜集,贾芸搜集到“丁驰强占民女为妾,民女之父不从,凌逼致死”以及“大管家高良,强占商贾店铺”的罪证,后一条可以视为丁驰纵容下人作恶的罪名。
不过天治帝觉得单单这两条罪名,还不足以抄家武勤侯府。
于是贾芸建议,先凭这两条罪名捉拿丁驰、高良,再通过审问大管家高良获得丁驰的其他罪证,天治帝允了。
至于为何在今日上门,这点也是天治帝故意安排。
今日是武勤侯府老太太的寿辰,府上必定有不少贵宾,其中一些跟四王关系密切,比如,贾赦、贾珍所代表的贾府就跟北静王府是世交。
天治帝想让锦衣府的第一刀就开得轰动,开得有威慑力!
……
……
在贾芸的严令下,穆甫、赵修远都已经分别将南镇抚司、北镇抚司组建起来了。
显然,南镇抚司、北镇抚司,也是仿效明朝锦衣卫的南北镇抚司。
南镇抚司,负责锦衣府内部纪律,是内部监察机构。
北镇抚司,是侦查、捉拿、审问、判处的对外机构,掌管诏狱,三法司也无权过问。
而锦衣府直接听令于天治帝,相当于天治帝的亲军!
不得不说,锦衣府确实可怕,权力实在是太大了!
若是以前,太上皇是绝对不会允许天治帝设立锦衣府的。
此次之所以允许,原因在于,太上皇认为四王已成割据之势,已对庆朝构成严重威胁,而他真的很老了,身子真的很差了,不想在自己死后,庆朝江山被四王夺了去,那他不仅对不起列祖列宗,死后的名声也会很臭。
太上皇觉得自己有必要放开对天治帝的权力约束了。
而天治帝之所以要设立锦衣府,除了针对四王,也是为了尽快加强他这位皇帝的权力和威严!
锦衣府目前只有一个衙门,就是锦衣府衙门。
所谓的南镇抚司和北镇抚司,都设在锦衣府衙门里。
北镇抚司的诏狱,自然也设在锦衣府衙门里。
贾芸留下二百名司官番役看守武勤侯府和高良的家后,便押着丁驰、高良回到锦衣府衙门,直接将丁驰、高良丢进了诏狱!
接下来的审问,贾芸不会亲自参与,交给指挥佥事兼署北镇抚使赵修远负责。
赵修远调任指挥佥事兼署北镇抚使,是贾芸向天治帝建议的。
因为赵修远是个机智的人,也是个狠人!
北镇抚使就需要这样的人担任。
有赵修远这样一个北镇抚使,加上诏狱的酷刑,贾芸相信,一百个人被丢进了诏狱,不招供的一定屈指可数。
……
……
这日下午,当赵修远在诏狱审问丁驰、高良的时候,当贾芸坐在自己的“办公室”等待审问结果的时候……
林之孝来到了锦衣府衙门,走进了贾芸的“办公室”。
这次的林之孝在贾芸面前显得格外恭敬。
“芸二爷,老太太听说了你今日上武勤侯府拿人了,急着让我来叫你去见她。”林之孝毕恭毕敬道,甚至都不敢直视坐着的贾芸。
贾芸道:“你去回老太太,我眼下在当值,走不开。”
林之孝道:“当值完了再去见老太太?”
贾芸道:“今日当值不知何时能完。”
林之孝道:“那明日去见?”
贾芸道:“明日也不知是否有空。”
林之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