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昨天彻夜未归,可是在宫中?”
谢灵芸问完这句话之后,一瞬不瞬的看着秦嬷嬷,想要听听她会给自己什么答案。
秦嬷嬷一怔,并不知道谢灵芸已经派马车到皇宫外等候着她,不自然的笑了笑,道:
“哦,昨个老奴进宫,皇贵妃见到老奴之后,反复的询问老奴关于您在简亲王府生活的状况,还有身体恢复的情况,等到老奴一遍又一遍的回禀了皇贵妃之后,时辰却不早了,皇宫里已经下钥匙了,老奴没办法出宫,皇贵妃便留老奴在皇宫待了一宿。”
她在对自己说谎。
谢灵芸眯眼看着秦嬷嬷,心中却知道秦嬷嬷在骗她,根据门房来禀秦嬷嬷所做的马车,还有本来去宫门口等候秦嬷嬷的马车却空车而回,这两点足以说明秦嬷嬷昨天晚上并没有留宿在皇宫内。而至于秦嬷嬷去了哪里,她很感兴趣,却也因为不愿意逼迫秦嬷嬷而没有点破她对自己撒谎的事情,更没有追问秦嬷嬷一句。
秦嬷嬷确实撒谎了,可是她却不得不这样说,因为一切还不到坦白的时候。
既然是撒谎那么就没有必要再说下去,谢灵芸只是简单的询问了一下皇贵妃的近况,便笑盈盈地道:
“嬷嬷受累了,今天我这儿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您不如好好的休息一天吧。”
秦嬷嬷有些心不在焉,虽然她还不清楚谢灵芸已经看破了她在撒谎,可是凭着这些年来的察言观色,她犹犹豫豫觉得有哪里不妥,心里七上八下的。脸上的笑容也有些牵强。因而,她就更不敢托大的真的去休息一天了,反倒是恭恭敬敬地站起身,道:
“老奴不累,多谢世子妃体恤。”
谢灵芸蹙眉,直觉的这样和秦嬷嬷相处仿佛两个人之间隔着一层似得,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当知道秦嬷嬷是凤姨娘的奶嬷嬷之后,她就知道秦嬷嬷不会害她。所以心里也就把秦嬷嬷当成了一位可以依靠的长辈,如今这样的相处模式不是她想要的,所以她道:
“嬷嬷,以前我不知道你就是我娘的奶嬷嬷,更不知道皇贵妃便是我姨母,对您也就有欣备,如今事情都已经挑明,我们之间也都把话说开了,我以后会把您当做一位长辈尊重,希望您不要跟我隔着心。”
秦嬷嬷听到这话并没有显出有多少欣喜来。反倒是心里因为撒谎而有着浓浓的愧疚,自然的说话更恭敬了。“世子妃抬举老奴了,老奴不敢。”
谢灵芸揉了揉眉心,对于秦嬷嬷这样的态度也多多少少猜出来一些,而她认为反正她该说的都说了,至于秦嬷嬷究竟要如何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便道:
“行了,嬷嬷还是下去休息一天吧。”
秦嬷嬷像是也察觉到了什么。这一次没有再说什么感谢之类的话,直接躬身行礼退了下去,当走到门口时。她快速的抬手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然后又深深地看了谢灵芸一眼,便撩开帘子走出去了。
“唉——”谢灵芸摇了摇头,无奈的一声叹息。
一上午便在谢灵芸左叹息,右思索中过去了,等到了下午,薛初瑶拿着绣帕过来了。
“母亲,女儿想请您看看这回绣对了吗?”薛初瑶一进门顾不得坐下,便把手中的绣帕递到了谢灵芸眼前。
谢灵芸笑了笑,拿过绣帕,边示意让薛初瑶坐下,边认真的看着绣帕,当她看到上面匀称的针脚,搭配的很艳丽的色彩时,她笑了,心道:果然是一个孝子,就是喜欢艳丽的色彩,岂不知有的时候最吸入人眼球,最让人记忆犹新反倒是淡淡的色彩。
本来有心点出这一点,可是当谢灵芸与一双殷切的眼神对视时,反倒是不好说出打击她积极性的话来了,她转念一想,觉得薛初瑶这个年龄的孩子,反倒是更被艳丽的色彩所吸引,而且也并非所有的人都是只喜欢淡淡的色彩的,于是她也便没有对于这个问题过多的评价,只是耐心的又指出了薛初瑶在针脚上面所犯的几个小小的错误。
薛初瑶认认真真的听着,看着谢灵芸的眼神充满了崇拜,甚至是带有一点狂热,实在是佩服谢灵芸的她,最后不好意思地道:
“如果我的女红要是和母亲的一样好就好了。”
谢灵芸很喜欢薛初瑶这个单纯的女孩子,也很愿意和她相处,只是有一点却让她受不了,就是薛初瑶那仿若看明星的眼神,让她是一阵阵的黑线拉下来,心虚的不得了。要知道她毕竟是现代人穿过来的,所学到的很多东西都是经过几千年演变的精华,就如同这双面绣,在现代她的水平也就是中上等而已,可是到了这里却成了让小女孩子为止追捧的对象,这让她真心有性不消。
“只要你肯吃苦,认真的学,相信有一天你一定能超过我的。”不想让薛初瑶有这种永远不会超过她的想法,谢灵芸给与她真诚的鼓励。
谁知薛初瑶却一点信心都没有,她摇头羞涩地道:“怎么可能?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水平的,就算是我认真的学一辈子女红也不会超过母亲的,您的双面绣连祖母都经常夸赞呢,而且上一次有位张夫人来,开口就对祖母夸赞您的女红呢。”
谢灵芸原本不愿意听薛初瑶这样没有自信心的话,可是听到什么张夫人夸张她时,她挑了挑眉,惊讶道:
“什么张夫人?”其实她惊讶的不是张夫人,而是何时她的女红到了连一个外人都夸赞的地步了?
“就是上一次……”薛初瑶正要开口解释,却见到门帘子忽然被撩开,然后便看到薛仁杰大踏步的走了进来,她赶紧的站起身,躬身行礼道:“父亲。”
薛仁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然后意味深长的看了谢灵芸一眼,接着便进内室去换衣服去了。
谢灵芸感受到了薛仁杰那临近内室前的一撇,低头一思索,便知道了他必定是有话要对自己说,碍于初瑶在屋里,他却无法说出来,这是要她把薛初瑶支走呢。
想要孩子出去。为什么自己不说。
谢灵芸心中腹诽着,却不得不对薛初瑶道:“你先回去吧,等明天我再教你绣另外几个花样。”
“是。”薛初瑶有些闷闷不乐的。
谢灵芸老早就看出当薛初瑶见到薛仁杰时,总是想要和薛仁杰亲近,想到薛初瑶从小便被送到别院居住,而薛仁杰又明显不是一个好的父亲,她心中轻叹一声,唯恐薛初瑶心中难过,她赶紧低声解释道:
“你父亲现在回来应该是有什么事情,等会儿我让丫鬟做点宵夜。你一会儿过来和你父亲还有我一起吃吧。”她这是想要制造一些薛初瑶和薛仁杰父女两个相处的机会。
薛初瑶并不笨,反倒是很敏感。她感受到了谢灵芸的好意,不由感激的冲她一笑,然后懂事地摇头道:
“女儿一会儿就不过来了,父亲这个时辰过来显然是有事情要找您的,女儿等会儿去祖母那边。”说完她便屈膝告退了。
而就在这时,薛仁杰已经换好了衣衫从内室里走了出来,看到薛初瑶已经走了。他才道:
“楠枫最近就要动身去西域了。”
谢灵芸倒是没有想到他暗示自己支开薛初瑶竟然是要说这件事情,不由走到他身边坐下,道:
“楚太医真的要去西域吗?”
薛仁杰抬手搓了搓脸。疲惫的点头道:“是,谁也拦不住他。”
谢灵芸挑眉,道:“没有想到楚太医竟然有这么固执的一面,也不知道去西域有没有危险,毕竟是为了我们简亲王府才去的西域,你要多派几名暗卫保护……”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听到门口“啪——”的一声,有什么碎了的声音,随后便传来一声惊呼——“呀!”
谢灵芸蹙眉看了薛仁杰一眼,接着沉声道:“谁在外面?!”
随着她沉声问话,司棋涩生生的撩开帘子走了进来,躬身回禀道:
“回……回世子妃的话,刚才……刚才抱琴姐不小心摔碎了茶杯。”
抱琴?
谢灵芸蹙眉,并没有多想,反倒是带着一丝关切地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她有没有烫到?你赶紧去看看吧。”
“是。”司棋心里松了一大口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抱琴却摔碎了茶杯,她也清楚即便是抱琴犯了错,世子妃也不会惩罚抱琴,可是当着世子爷的面犯的错,她还是有些替抱琴担心的。如今见世子爷并没有发话惩罚抱琴,她赶紧高兴的退了出去,听从谢灵芸的吩咐去看抱琴了,因为她好像刚刚有看到抱琴的手背被烫伤了。
抱琴摔碎茶杯的事情并没有引起谢灵芸过多的注意,她反倒是很奇怪楚楠枫为什么会如此执着的非去西域不可,想要帮助简亲王府,应该留在厩更好一些,因此她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薛仁杰并没有立刻回答她的疑问,而是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最后避重就轻地道:
“他说西域有几味他需要的药材。”
谢灵芸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变化,只是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说道:
“宇文公子会跟楚太医一起去西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