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并不遮掩星象,任由姬昌探知吉凶祸福。
此战大吉,可对于姬昌而言却是大凶,等到征伐北伯候结束,就是他断命之时。
姬昌补足先天之数,可毕竟是凡人之躯,朝歌受难七年已经大损本源,再受征伐之苦,恐怕身体再难承受。
更何况,姬昌曾经为了脱身向商王子受立誓,作一忠良之臣。他虽然有文王之称,节钺之意,征伐之权。但崇侯虎与他一般乃是四方诸侯之长。斩杀崇侯虎所要承受的反噬,也非寻常可比。
就算紫宸出手也救不了姬昌。毕竟若依姬昌誓言这场封神大劫,恐怕难以揭开序幕。
“毕竟有父子之名,我可去送他一送。”紫宸算定时辰,又闭关数月,将手中的灵宝又参悟几分,便踏乘黄,前往西岐拜见姬昌。
姬昌自征伐北伯侯,斩杀崇侯虎父子,心思郁结,病体日渐沉重。
姜子牙也曾访求仙丹妙药,只是可惜,这些寻常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灵药,在姬昌身上无用处。
“我推演先天之数,自付能够趋吉避凶,今残躯腐朽,方知泄露天意之多。如今,斩杀崇侯虎,误了君臣名分,每夜都能闻到哭泣之声,合目于榻上,又见九幽之地逐渐清晰,想来我不久于阳世。”
姬昌心中有感性命无多,传旨姜子牙,见到姜子牙,一再嘱咐,切不可以臣伐君,姜子牙跪在地上,满口答应。
君臣议论之间,紫宸已至王宫,离开西岐十余年,都未曾过来看过一眼,等到西伯侯府扩建,以文王礼制建造。
十几年前的老仆门卒也都被调开,或是阔享清福,或是在深宫之中服侍。
紫宸前来并非道人模样,身上衣着乃是西岐装束,王宫守卒不敢放他进去,只是看他衣着华贵,气质卓然若神,还以为是哪个大臣公子前来,颇为客气,“文王以然下令,不见外客,还请公子恕罪。”
紫宸颇有几分感慨,曾经也是在这里长大,如今却无人相识,叹口气说道,“你只管前去禀报,只说不肖子考前来拜见。”
“不肖子?”门卒犹豫,文王百子,就连死去的雷震子,他也见过画像,却从不知晓有紫宸这般人物,气质华贵甚至还要胜过文王世子姬发。
突然,想起长公子前去寻仙问道的传说,躬身行礼,小心翼翼的问道,“敢问,可是长公子?”
紫宸颔首应礼,
门卒心中大喜,若真是长公子回来,那可是一件大喜之事,前去禀报,少不了赏赐。二人嘱咐其他人等好生招待紫宸,一人前往姬昌处禀报,另一人前往夫人太娰处禀报。
姬昌正将国家大事所托,一门卒风尘仆仆赶来,姜子牙赶忙拦住,不让门外斜风冲撞了姬昌,问道,“你这门卒不在门口当差,有何大事前来劳烦文王。”
看到是西岐丞相,门卒不敢失礼,急忙朝着姜子牙跪拜,伸过头看了一眼,躺在床榻上的文王,连忙说道,“禀文王,丞相,长公子,他回来了,在宫外候旨。”
“考儿!”姬昌眼瞳之中流露出惊喜,原本枯槁的身躯竟平白生出几分生气,紫宸少年之时,外出求仙问道,十余年不曾返回西岐,只在他逃出朝歌使派出神龙敖丙搭救。
他也从敖丙口中得知,紫宸为了救他出关,只身引开太乙金仙,之后,他也曾想以先天之数占卜生死,却无论如何算不到紫宸。
本以为他这位长子已经命丧他人之手,没想到还有重逢之日。
“丞相代我前去相迎,”姬昌本想起身亲自去迎接,却病体沉重,提不起半分力气,只得让一旁的姜子牙前去。
“是!”姜子牙应允,外出迎接,若是寻常公子,他心中自然不满,可这长公子却并非常人。远在昆仑山,他便听说过这位公子名号,实为人族大贤,后来寻仙问道,不过,数年时间便是天仙之姿。
如今也正好去见识一下这般人物,紫宸步履匆匆,跟随姜子牙前来,虽然气息内敛,可更让姜子牙心惊,一身清灵贵气,难以掩饰,足可见修为不凡。
望见紫宸,身着公子服饰,姬昌顿时心中惊喜,只是看那身上散发出来的超然轻灵之气,那惊喜却缓缓褪去,化作惋惜。
紫宸撩起衣袍,跪倒在床榻下,“孩儿拜见父亲!”
“我儿请起,”
紫宸后退一步,对着姬昌再次叩拜之后便站起侍立一旁。
“商王祭祀无礼,引来诸多祸端,我儿早已得道,可知当祭拜何人?”姬昌目露慈爱,看出紫宸身上的一缕紫微之气,缓缓问道。
紫宸知晓是这位父亲给的馈赠,这举国祭祀,享受一国之运,远远不是场百姓叩拜的香火能够比较的。列在祭祀之列,无论是传道传教都有莫大的好处。
尤其是他身上还有紫微帝君的神位,若是能够得到周朝香火,并将此作为历朝定数,紫宸的进境远非现在可比。
只是他已经得到姬发的允诺,实不愿姬昌延长这一段父子之谊,徒增因果,只得拒绝道,“祭祀之礼早有规程,孩儿不便多言。”
姬昌闻言,再没有多说,恰逢有人禀报姬发进宫问安,姬昌便立刻叫人唤他前来,“我而来此,正遂孤愿。”
姬发先拜姬昌,又朝紫宸行礼,看着紫宸身上那公子服饰,一身贵气尤胜于他,难免心中不安。
姬昌并没有让他有过多猜疑,开口说道,“今丞相与你兄长皆在此地,大事可托。你兄长乃是得道之人,你可朝他一拜。”
姬发一次行礼,姬昌让二人上前握住手腕说道,“你二人切不可忘了兄弟之谊。”
“孩儿谨遵父亲之意。”
“孩儿知晓,”紫宸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姬昌放下心来,指姬发道,“你过来,拜子牙为亚父,早晚听训指教。今听丞相,即听孤也。可请丞相坐而拜之。”
姬发心中暗喜,即请子牙转上,拜为亚父。
姬昌又言:“毋得僭越,让后世讥讽。睦爱弟兄,悯恤万民,我便死也不留悔恨。见善不怠,行义勿疑,去非勿处,此三者乃修身之道,治国安民之大略也。你可谨记。”
姬发应言,
姬昌脸上露出笑容,感慨道:“孤蒙纣王不世之恩,臣再不能睹天颜直谏,再不能演八卦羑里化民也!”
言罢遂薨,亡年九十六岁,时商纣王二十年仲冬。
紫宸赞成姬发继承西伯侯之位,此事再没有半点异议。
商王子受虽然封姬昌为文王,但并非世袭王位,姜子牙率群臣又立姬发为武王。
看起来只是一个名分转变,但却是整个西岐化被动为主动,西岐与商王朝有君臣之系,姬昌留有遗言不可僭越乃是人伦孝道。两条锁链捆绑,让西岐不能轻易兵伐五关。
如今改换名分,另立为王,逼得商王朝前来征伐,起兵反抗,即名正言顺,也不误父亲誓言。
可谓一举两得。
紫宸也不得不感慨,姜子牙的确是一大才。
不过,他并未在西岐久处,等到姬昌下葬,了这一段父子之谊,了断因果,便辞行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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