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两实在太多,陈老板一下子没了主意。
不过他并没有打算妥协,决定讨价还价到底。
“话虽如此,但我让周大人别画太仔细,就是让他少画些,功夫少些,怎么还多收钱,这样子很不公道。买卖可不是这么做的,你们刻意将价钱拔高,把咱们当牛羊宰!你们是黑心店!”
黑色胡子下的嘴巴张张翕翕的,本想在皇宫特别是宫廷最好的画师面前留个好形象,声音开始很低很平静,说着陈老板发现自己说的挺有道理,声音便越来越高,越来越肆意狂傲。
和陈老板互瞧不顺眼的张老板听到,不禁大吃一惊。
这陈老板自己也是个商人,居然不懂买卖的规矩,当面讨伐其他商人。
不过,这事也关乎他的利益,因为他也需要美化,都怪陈老板,为什么要和他打架。
不然就不用为这五两银子伤脑筋了,这么一想张老板便对陈老板更为生气。
此刻他没办法,毕竟他和陈老板同是受害者,只能暂化干戈,同一阵营,一致对外。
“对,做买卖要公道,不能随意抬高价钱,把咱们当傻子耍!”在皇宫之内大吵大闹有失颜面,张老板眼神闪烁,但为了五两银子,不得不鼓起勇气站在陈老板身边大声喊道。
陈老板听到和自己一向不对付的张老板都调转头来支持他,面色更加狷狂,吵起来声音更大了。
孙老板和赵老板长吁一口气,暗自侥幸,还好他们形象好,不需要美化图画,这会儿不用为了五两银子在皇宫里撒泼。
不想被人误会他们是一拨的,他俩悄悄往后退了几步,和他们拉开一段距离。
戴满宝石黄金戒指的两只手,在阳光下散发着灼眼光芒,指着朱厚照和陆阳哲。
朱厚照到底是少见这种被平民拂逆的场面,一时间失了神。
他唇角忽地弯了弯,这个陈老板说话还挺有意思的,这个说法好像也对。
陆阳哲面对两个撒泼之人,无奈轻叹,转头望向朱厚照,更是无语。
这家伙什么表情,什么想法,没看错的话他好像并没有生气,反而目光里多了一丝赞赏。
他到底哪个意思,麻烦是他找的,烂摊子不打算收拾了?
说加钱的是他,倒是现在撒手什么都不管了,他到底还要不要加钱?
积郁无处发泄,陆阳哲整个人都变阴沉了。
不过为了大局,为了旅行社,这个烂摊子他不收拾不行,而且他不能让这两人在皇宫里大吵大闹影响旅行社的名声。
“陈老板,此言差矣,周画师并不是少画了,而是冒着名声被毁的风险,帮你们原本不是这样的相貌进行美化,那是弄虚作假,周画师只与你们萍水相逢,并非深交,却要冒如此大的风险,若然此不堪之举被人发现了,他如何是好?这责任你们担当得起?”
儒雅男子的声音清冷、干脆,掷地有声,惊得陈老板和张老板呆若木鸡。
陆阳哲唇角往上一勾,继续道,“周画师画风一向追求真实细腻,此举违背他的原则,他并没跟你们计较,你们倒是对区区五两银子斤斤计较了,周画师,你说我的话对不对?”
周文霁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奇怪太子到底玩的富商平民游戏怎么玩,又没有提前给他话本,让他如何接?
转头向朱厚照求救,但朱厚照根本没理他,摸着下巴,饶有兴趣看向陆阳哲。
心底说不出的郁闷憋屈,只好点头,“……对……对……”
如果反应错了实在不能怪他,谁让太子没给指示呢!
陆阳哲的一段话正气凛然,衬得两个撒泼之人犹如不知廉耻、卑鄙下流、不讲道义的奸诈小人。
陈老板和张老板呆呆愣愣的,好半晌才发出声音来,眼眶通红,神色委屈,走上前,“我们对不起周大人,让周大人为了我们这样的陌生人冒这么大的风险,周大人大人有大谅,原谅我们……”
陆阳哲收敛下神色,微笑道,“知错能改,周画师不会怪你们的,我们旅行社不强迫买卖,你们觉得不划算,可以不买。如果你们执意要美化图画,那就赶快交钱吧。”
打铁趁热,让他们赶紧交钱,免得又生事端。
“那是,那是……”两人连声应道,忍着痛意迅速掏出银子交给他,“划算,划算,没有强迫……”
争执告一段落,排在首位的陈老板走回刚才的云龙阶石摆好姿势,周文霁便画起来。
朱厚照凑到陆阳哲身边,靠着他的肩膀,望向他的眼睛晶亮无比,语态戏谑,“我突然很期待以后和你一起共事哦。”
陆阳哲走开,害他差点跌倒,目光沉沉,“但我不期待。”
“话可别说太满哦。”朱厚照无惧他深沉的目光,笑嘻嘻的。
“无聊。”陆阳哲瞬间无语,瞪了他一眼。
不想理他,陆阳哲走去看周文霁画画。
周文霁果然是位绘画高手,这妙手丹青,画得都令众人惊艳了!
云龙石阶灵气逼人,栩栩如生,宫殿庄严壮丽,使人有身临其境的感觉。
周文霁擅画山水人物,运笔如行云流水,不着颜色而光彩照人。
陈老板在他的笔下,精神抖擞,神采飞扬,简直比真人还好看。
众人不禁惊呼,察觉到失礼,赶快捂住嘴巴。
陆阳哲摸着下巴沉思,他自诩绘画功力不错,但比起周文霁还远远达不到,这真是冒充的画师?
虽然不乐意,他还是对朱厚照招了招手,朱厚照乐呵呵地走过去。
“这个周画师真是冒充的?”陆阳哲淡淡地睨了他一眼问。
朱厚照笑容忽地一滞,硬着头皮,又笑起来,“……当然了。”
“但这个周画师有大师级水准,不是一般人能达到。”陆阳哲眼神充满疑惑,又说。
“这、这……”朱厚照眼神闪烁,心虚不已,笑容僵硬,“证明皇宫里人才济济呀,随便找个人都才艺超凡。”
“是吗?”陆阳哲下意识地蹙眉,没有说话,当朱厚照以为自己蒙混过关了时,他又说话了,说的话惊得他额头流出汗来。
“对了,你老是说太子殿下如何如何好,不知能不能穿针引线,让我有拜见这位贤德太子的机会。”
他顿了顿,好像寻找借口一般,继续说,“作为大明的一个普通老百姓,很想亲自表达这种强烈的情感。你是否愿意帮个忙?”
陆阳哲盯着他,那双乌黑的眼眸,仿佛海水一般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