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第一次见到施静宜是在新兵欢迎仪式。
和其他又黑又丑的女兵不同。
施静宜很白,尤其是那张脸,被阳光一照,白得好像要发光。
她还很漂亮,眼睛大又明亮,嘴巴红润又小巧,就连声音都如同黄鹂鸟般清脆悦耳。
她如娇花般美艳的脸蛋成了士兵们茶余饭后谈论的对象,只要提起她的名字,所有人都会露出惊艳又向往的表情。
原本被称为军中一朵花的云朵彻底被人遗忘在角落。
单是这一条并不能让云朵恨到牙痒痒,更让她嫉妒的是施静宜的家世。
蓉城首富千金,真正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娇女,这是孤儿院出身的她一辈子都触碰不到的高度。
她渴望美貌、渴望财富、渴望得到别人惊艳的目光……
渴望施静宜所拥有的一切。
嫉妒的情绪使她逐渐扭曲。
军事演习中施静宜遭到意外被困火海,目睹一切的她将救援人员领到了错误的地点。
如她所愿,施静宜在那场意外中丧命。
她激动、欢喜,像是个躲在黑暗里狂欢舞蹈的小丑,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迎来光明。
没想到等待她的却是无穷无尽的噩梦。
施静宜的父亲查到了她在背后做的手脚,被丧女之痛逼疯的男人将她关进了地下室。
接下来是暗无天日的折磨。
鞭打、责骂、侮辱……她如行尸走肉般躺在地下室里等待死亡降临。
终于,在一个雷声滚滚的傍晚,她死了。
再睁眼时她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朝代,在这里,她不再是身份低贱的孤女,而是地位尊崇的镇远侯嫡女云袅袅。
上天不仅赐予了她尊重的身份,还给她窥视未来的能力。
宁辞,相府里最不受宠的庶子,谁能想到未来他会成为牧远的皇帝呢?
她打定主意要接近宁辞,攻略宁辞,成为他最爱的女人,所以千里迢迢来到了这穷乡僻壤。
没想到宁辞身边竟然已经有了个叫施静宜的女人!
云袅袅深吸一口气,折身走到背处叫来了自家小厮,“去查查宁辞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还有那个叫施静宜的,把她也给我查一遍。”
小厮领命离去,云袅袅扯出个端庄的笑容走向正在树下聊天宁辞与施静宜。
“宁公子,施姑娘,你们在赏花吗?”
施静宜皱起眉毛,脸上厌恶的情绪一闪而过。
这女的真像个黏黏虫,哪里都有她!
“刚才在赏花,现在又不想赏了,位置就留给云姑娘吧。”
施静宜挽住宁辞的胳膊,扭头就走,正好碰见张氏做好了饭往饭厅端,两人又赶紧过去帮忙端盘子。
云袅袅气得脸都歪了。
就算这里的施静宜真的是前世她认识的施静宜又如何!
如今她们的身份互换,施静宜就是再拽,也不过是个穷村姑,拿什么和她比?
她强压下心中怒火,从容地走向饭厅。
张氏见她进来连忙上前打招呼:“云姑娘,菜已经做好了,你随便坐。”
云袅袅站在门口扫了眼饭厅,屋里只有李仁和宁辞坐下了。
李仁坐在主位,宁辞坐在右侧位,他身边还有张空椅子。
云袅袅昂头挺胸地朝那个空位走去,手刚摸到椅背,正在和李仁说话的宁辞突然伸腿把椅子往里面踢了踢。
谈话仍在继续,宁辞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云袅袅咬了咬唇,憋着口气弯腰去拉椅背。
这下宁辞终于有反应了,他直接按住了椅背,眼神毫不客气地落在云袅袅身上,“请云小姐到对面去坐。”
“为什么?”云袅袅脸色难看。
宁辞淡然地移开目光,“男女授受不亲,云小姐没听过这句话吗?”
“如此,倒是小女的错了。”云袅袅挤出抹笑容,转身坐到了对面。
刚坐定,施静宜就端着盘子进来了。
宁辞顺手把板凳拉开,伸出的左手搭在了椅背上,微笑道:“静丫头,过来做。”
对面的云袅袅看见这一幕险些将筷子折断,她恨恨地看了宁辞一眼,将目光移到了施静宜身上,“施姑娘,你还是到我这里坐吧,男女授受不亲,你坐在宁辞身边不合规矩。”
“我们这穷地方没有京城规矩多,一个位置而已,随便坐。”
言罢,她直接坐到了宁辞身边。
宁辞呢,不仅不避嫌,还贴心地给她倒了杯热茶,“有点烫,先抱着暖暖手。”
云袅袅憋了一肚子气没地方出,只能气哄哄地揪自己的裙摆。
一盏茶喝完,张氏总算牵着施远敬回来了。
小男娃脸蛋红扑扑的,眼角还挂着泪痕,身上也沾了泥巴。
施静宜神色一凛,连忙站了起来,“敬哥儿,你这是跟人打架了?”
施远敬鼓着腮帮子,一脸委屈,“我在院里碰到施远川了,他用泥巴砸我,还骂二姐和娘亲。”
他过去跟人理论,但是因为年纪大小打不过施远川,还被人摔了一跟头。
不等施静宜说话,护短的李仁先拍了桌子。
“真是岂有此理!竟然欺负到我弟子头上了!”李仁气势汹汹地站了起来,拽着施远敬的胳膊就往门外走,“走,为师帮你教训那混小子!”
李仁一走,大家也都坐不住了,纷纷站起来跟着他走了出去。
施远川正在趴在花园假山上吃桂花糕,这糕点是他从夫子屋里偷来的,就两块,他抱着舔了好久,愣是没舍得咬一口。
这时他刚舔了层皮,正咂摸着甜味呢,忽听得远处传来一声暴喝:“施远川,快滚下来!”
施远川定睛一看,远处怒气冲冲的人可不就是教他的李夫子吗?
他吓得浑身一个激灵,两块桂花糕咕咕噜噜地滚到了泥地里。
“我的桂花糕!”施远川哀嚎一声,下意识地伸手去捞东西,结果直接从假山上滚了下来,摔得他眼前一黑。
再睁眼时施静宜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旁边还站着委屈的施远敬和怒气冲冲的李仁,再旁边是气得胡子都翘起来的李铭,也就是教他的夫子。
施静宜踢了踢脚边的滚花糕,又踢踢他的腿,“还不起来?”
施远川盯着那两块滚了泥的桂花糕咽了下口水,战战兢兢地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