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渊深邃的眸子一动不动地凝视她,将她扶着坐下:“你不是也没睡吗?”
“发生什么事让你在这借酒消愁?”
薛江蓠微微一笑,规规矩矩地给他倒了一杯,递过去:“这是二表哥自己偷酿的酒,你也尝尝!”
贺渊伸手盖住酒杯,眼眸微抬,撞入她的视线里。
恍惚之际,忽然看到她手里紧紧抓着一个小玉石的配饰。
这配件瞧着眼熟,细想一下,很快便记起来,好像是蓠儿经常挂在腰间的。
“这是什么?”
贺渊想要拿过来看看,薛江蓠却当宝贝一般,马上塞到衣袖里。
“这是娘去世前给蓠儿的。”
贺渊一听,微微一愣。
而薛江蓠提到娘亲,情绪忽然忍受不住,眼泪唰的一下涌了出来。
鼻头眼圈瞬间红成一片。
当初娘亲去世,将她头上的玉簪子让乳娘分成四份玉石,分别给了大哥,二哥与三哥,还有自己。
这是唯一他们拥有,但薛兰芷却没有的物件。
也是娘亲留给她唯一的遗物。
今日二哥提起来的时候,薛江蓠的情绪便涌了上来。
但她一直在忍着,告诉自己是重活一世的人,早该看清那些人的样子,不该优柔寡断。
可是亲情怎能说断就断?
要不是薛兰芷从中作梗,她在相府的误会,怎么会那么深呢?
想着想着,她便苦涩笑出来。
双手忽然拉住了贺渊的手,一边掉着泪珠子,一边和他说。
“大表哥,如今蓠儿只认你和二表哥当亲哥哥,其余的都不是我的哥哥。也只认你们是我的亲人,相府的他们,早就不是我的亲人!”
听到这些话,贺渊便猜到今天相府的人一定为难了她。
他眉眼柔和下来,在清冷的月光中,紧握薛江蓠的手,唇角微弯。
“恩,我就是你的家人。”
薛江蓠重重点头,闭着眼睛忽然抱住了他。
软香在身,贺渊顿时愣了下。
鼻尖萦绕着她熟悉的气息,他的心恍若静止一般。
良久,他才慢慢抚上她纤细的后背。
“蓠儿?”
叫了两声没有反应,贺渊索性将她一把横抱而起,想将她带进她屋子里。
可偏偏这时薛江蓠忽然勾住他的脖颈,眼睛半睁,那双如水的双眸盈盈而望。
似秋波,似山风,又似一颗石子掉入他的心湖,泛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薛江蓠迷迷糊糊地靠近他,柔软的嘴唇擦过他的脖颈,肌肤相亲间,心里狠狠触动。
这厢还未缓神,薛江蓠又上手摸到他的鼻梁上。
越看越像,越看越觉得熟悉。
曾经她被萧殊月他们关进庄子,当晚她身中剧毒,是一个黑衣人解救了自己,将她带出可怖的庄子。
但她却被萧殊月灌醉了酒,迷糊之际,很多东西都记不清了。
唯独看到了黑衣人露出的上半脸,还有他手指间的红色印记……
她恍恍惚惚的凑近,鼻尖扑出的热气像小猫的绒毛,一点点的在他脖颈和脸上轻扫。
贺渊感觉浑身燥热,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油然而生!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情绪,目光下沉,加快脚步将她放到屋内去。
帮她掖好被子后,快速走出房间。
周围没了她的味道,贺渊的心才逐渐平静下来。
他脑海中不由得回想起庄子那夜。
被灌醉酒的她,中了春情之毒,可她却不知是自己帮她……
他好像被火炉炙烤。
这晚,薛江蓠做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梦。
她穿着大红嫁衣,坐上了迎亲的轿子。
而迎亲队伍前方,那匹黝黑骏马上坐着大表哥。
两人一起入府,跪地拜堂……
她猛然惊醒,只觉得头疼不已,一阵晕眩猛然袭来。
此时天已大亮。
芳春端着水盆快步进来:“小姐,你终于醒了!”
说完便快速冲门外喊了一声:“小苍,把厨房里的那碗解酒汤给端来。”
话音落下不到一会,小苍手脚麻利地端着碗来到房间。
“小姐,大公子说你昨日醉酒,今早特意嘱咐我煮的,你快喝下去,等醒醒酒便没那么难受了。”
想到这,薛江蓠努力想记起昨晚自己都做了什么。
但细想起来,又只有一些破碎的记忆。
怕自己说了不好的话,连忙看向芳春问道:“大表哥现在在家吗?”
芳春摇了摇头:“小姐,大公子今早和夫人一起出门了,这会不在呢。”
薛江蓠点点头,疑惑地将那碗解酒汤喝的一滴不剩。
应该没发生什么事。
这样想着,她打消疑虑,起床梳洗一番,等精神好些了,才带着芳春小苍前往铺子。
昨日皇上才下了赏赐,今日旨意就已经传到了书铺里。
在她还没出门之际,宫里便来人将皇上的旨意传达。
薛江蓠刚进书铺,叶氏便笑容满面地拉着她去后院,连忙开口。
“蓠儿!方才宫里来人,说咱们以前的府邸已经解封了,皇上特意准许我们回府居住!”
薛江蓠一愣,她以为只会让舅舅重新回来,没想到曾经的贺府都归还了!
她很是高兴:“那太好了!现在三伏之际,旧宅院还能过,但等入冬可就不行了,如今府邸回来,外祖母的身体也能好好养着!”
他们现在住的地方既偏远又破败,虽然屋里敞亮干净,但周遭环境却不怎么样,尤其是入了冬,到时天寒地冻,外祖母年纪又大,很有可能身体受不了。
本来她还想着等入秋之后,就在城中物色一块宅院,举家搬迁。
现在好了,府邸收回来,不必多此一举!
更何况大表哥的余毒未清,身子也弱。
叶氏脸上的笑意就没下去过:“是啊,所以皇上旨意刚下,我就喊了几个劳工去咱们府邸先打扫一下,等铺子不忙了,我们一起过去张罗张罗。”
“舅母说的是,那我现在就去市集看看有什么要置办的!”
平日节俭的叶氏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将钱袋子放到薛江蓠面前。
“蓠儿,你拿着这些用着,要是不够,舅母还有。”
薛江蓠微微一笑,将钱袋还了回去。
“舅母,现在蓠儿已经不同往日,放心吧,我有的是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