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福平到达长辽城后,首先视察的是军务,要说边关守军在顾盼羽与叶玄空的治理之下,才的确算得上龙腾虎跃威风凛凛,轻骑营当年的风采犹在,甚至还多了几分凛然不能相侵的霸气。晚上,在顾盼羽的总制府,以顾盼羽与叶玄空为首的长辽城守将为大帅殷福平接风洗尘,顾盼羽坐下有副将张旭、观察使何猛、参将彭友昌;叶玄空带领的则是统领张勋正和刚来报道的两位游击将军凌冲与乔三泰。
酒席开始前,殷福平表扬了大家,并把长辽守军的重要性做了重点阐述,然后,开始了下一个环节---喝酒。
酒席上,有殷福平的老部下何猛、凌冲、乔三泰三人,也有丞相霍千川举荐的顾盼羽与张旭,也有轻骑营的旧部叶玄空、张勋正、彭友昌,虽然各有所属,立场不同,但在座的都是久经沙场的人,谈的大都是当年奋勇杀敌的往事。戎马倥偬,斩将夺旗,仿佛就在昨日,黄沙阵阵、锣鼓喧天似乎就在眼前,真是痛饮狂歌,好不惬意。
第二天,殷福平来到总巡府上,总巡云石发与知府闫道来早已在府中恭候多时了,云石发原是当年鹤城知府,后来跟随殷福平义军作战,倒是一位博学多才,忠君爱国的贤臣,战争结束后,他被封为龙朝南大门,凤翔道巡案,后来升为总巡,而承运大帝刚一登基,出于通盘考虑,就把他与启叶交换了位置,让他来到北方咸阳道,却把启叶调到南方的凤翔道,而知府闫道来原是雁南开麾下一名粮官,因为其才能出众,后来被雁南开保举为长辽知府,这个闫道来在知府任上,为官勤勉,作风正派,很受当时咸阳道经略胡春军的赏识。
殷福平把宁汉二城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云石发,并把自己对宁、汉二城人员安排以及以后发展规划和云石发做了畅谈,两个不大的城池将作为咸阳道制下的模范试点加以推广,他想让整个咸阳道的百姓都过上像清远县那样衣食富足的好日子,他要让道、府、县三级政府积极行动起来,让咸阳道做到政通人和、官清民正。
云石发因为是殷福平的老部下,对于领会他的精神自是又透彻、又到位,闫道来对于殷福平的规划也很是钦佩,并且主动把长辽制下各县的情况跟殷福平做了汇报。
汇报完工作,闫道来跟殷福平又主动跟殷福平说了一件事情,前一阵子,长辽制下的望乡县县令曾报奏,有一支马队拿着制台大人的手令曾在本县通过,后经差役巡查,他们所拉的货物是一批原铁,是奉制台大人之命去天山锻造兵器的,本来这样的事,以前也曾有过,也并不奇怪。可是,这件事才过去两天,天山忽然大雪,为了请寒照雨出山,除魔卫道,铲除秦山群妖,知府衙门中有二人上了秦山,这两个人一个是本府通判,一个是本府同治,这二人因为是本府主要属官,和莲花寨也是经常打交道的,那一天,他们从莲花寨三弟子霍长卿口中得知,那几天,从未有过官府的生意上门,也没见到有车队拉着原铁上山,这件事倒是蹊跷得很。
制台+原铁+农治水+兵器,殷福平心中有了答案,那批原铁如果真已拉出盐城,拉到长辽,那他的目的地会是哪里呢?
殷福平温声道:“闫大人,后来你可派人追查过那批原铁的下落。”
闫道来诚惶诚恐的道:“查是查过,长辽一带,最大的铁器加工厂就是莲花寨,其他的就是一些铁匠铺了,它们是无法消化这么大规模的原铁的,真好像这批原铁一进入境内就凭空消失了一样,真是蹊跷。”
“云大人,兹事体大,现在当务之急是要马上找到这批原铁,还请你与闫大人相配合,尽快落实这件事,那批原铁绝对不可能凭空消失的。。”
“谨遵台命,我现在就与闫大人一同去布置。”
“必要的话可以去找顾大人,让他派一支军队过来辅助你们也无不可。”
二人领命而去。
殷福平身旁只剩了何猛一人,他淡淡的道:“我们两个也四处走走,看看长辽的风土人情。”
长辽城比之秦城、汉城之流,大了一倍不止,因为这是和平时期,城内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很是热闹。在长辽城正中心有一个茶楼名为“清心阴目”,很是雅致,里面不但常有文人雅士聚集,也是一些武林有些名头的人物常来之所,生意倒很是兴隆。
殷福平与何猛刚刚来到酒店,便听到有议论声纷纷而起,迎面而来。
“听说了吗?卧龙书院的冼先生昨日不幸遇害了。”
“这才不过两天时间,卧龙谷主琼公子才刚刚下葬,这冼先生就有被害,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听说,冼先生与琼公子的师傅神机妙算的吴军师已经去了卧龙谷,想来那个杀人的贼子一定逃脱不了吴军师的手段。”
“这可不敢说,贼人在阴处,吴军师在暗处,想要抓贼拿脏恐怕不大容易,像这样的事情在许多地方都有发生,当年的四大神捕如今也都重现江湖,可是,至今连一点眉目都没查出。”
“冼先生的‘参吟社’和琼公子的‘应胜谷’天下闻名,却没想到,只是几天功夫,两个人居然都遭了毒手,真是匪夷所思。”
“冼先生和琼公子都是料事如神,神机妙算,可惜,却都难以料到自己的死期,看来,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呀。”
“冼先生的卧龙书院为我们龙朝培养了多少人才,资助过多少贫学之士,连这样好的人都不放过,这个凶手就不怕惹得天愤人怒吗?”
“琼公子与人为善,仗义疏财,也是我们长辽不可多得的大善人,那个凶手真是瞎了狗眼,不识好歹。”
“听说群雄围剿七星山,却跑了魔头裘开意,这个裘开意原就不是什么好人,莫不是他下的毒手吧。”
“裘开意逃脱后,据说有四大世家水晶宫的高手追杀,他现在自顾尚且不及,恐怕倒是不可能分身去卧龙山去杀人的。”
“我们长辽的豪侠寒寨主现在不在天山,否则,那个杀手恐怕不敢轻易在我们长辽撒野的。”
“当然,就连魔头裘开意一听说寒大侠要去找他挑战都逃之杳杳了,何况这个畏首畏尾的凶手。”
“不过听说,这个杀手杀得都是武林中成名已久的人物,而且大部分都是一派雄主,生前也都了得得很。像‘千寻刀’‘千面童’和‘沧浪神剑’那一个不是笑傲江湖的大豪?”
“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其实这些江湖大豪大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
“什么身份?”
“那就是他们当年都曾在秦王殿下以及雁大帅军前效过力。”
“这个人人皆知,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而奇怪的正是此处,为什么杀手所杀之人都是当年与轻骑营联手作战的江湖好汉呢?你们难道不觉得蹊跷?”
“对呀,你这么一说果真是这么回事?难道,这个人与轻骑营或者秦王有仇?亦或是,这个杀手本就是那个叛王燕君临的手下,他这样做,是为了报复当年雁大帅把他打的落花流水之仇。”
“是不是燕君临的手下,这个还不好说,但是,和秦王殿下有仇怨倒是靠谱,秦王殿下刚刚招来这些武林侠客,本就是奉皇命为朝廷锁拿铲除像秦山群妖等武林祸害的,可是,这些侠客有许多不幸惨遭毒手,这个杀手显然是冲着秦王殿下来的。”
“秦王殿下可是当今皇帝的亲弟弟,那可是真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敢随便一撩虎须?”
“这大家就有所不知了,其实,最恨秦王殿下的也许不是与我长辽仅有一山之隔的燕君临,恐怕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那会是谁,放眼龙朝天下,谁敢于秦王为敌?”
“你刚才还说,秦王尚在一人之下,怎么一转眼就忘了。”
“一人之下?难道对付秦王的会是当今皇帝,可是,他们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呀。”
“无情最是皇帝家,在那幽深似海的行宫内,还会有什么骨肉亲情?秦王殿下生来聪慧神勇,据说早在深宫之内,就已是当今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后来,秦王在轻骑营做监军时,和大伙儿同甘共苦、奋勇杀敌,是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如果不是秦王殿下恭顺仁慈,只需登高一呼,这个天下还有当今皇帝什么事?而秦王这个皇兄一登基,秦王自然也就成了他第一个要对付的人。”
“此话说来倒是有几分道理。”
“这个杀手所杀的都是与秦王殿下曾经共同奋勇杀敌的江湖好汉,他如若不是我们龙朝内部人,又怎么会了解得这么详细,暗杀又怎能做到如此隐秘?”
“对呀,听君一席话,真是茅塞顿开。琼公子与冼先生都是吴军师的弟子,而吴军师又与秦王殿下最是投机,这么解释,倒是一下子都理通顺了。”
“哈哈,我也是道听途说,这个可是不许在外胡乱演讲,要知道,现在的督抚殷大人可是当今皇帝的心腹,让他听了去,不免会挨一顿板子的。”
“兄台刚才说的头头是道,可你这句话就不对了,殷大人曾在临城穷山县做过几年县令,谁不知道他少年英雄,做官更是爱民如子,怎么会好端端打人板子。”
“这兄台你就有所不知了,殷大人虽然是个好官,但是他和秦王殿下与雁大帅是有宿怨的。”
“殷大人是龙朝万里长城,雁大帅是著名的龙城飞将,两个人一个领导铁卫军,一个指挥轻骑营,可以说井水不犯河水,哪有什么宿怨?”
“殷大人被贬为县令之后,雁大帅班师回朝,成为当时风光无两的异姓王,从那时起,二人就已结下怨仇,雁南开与秦王殿下抱成一团,当时的太子如今的皇帝自然与殷大人同属一个阵营,而接下来就是皇权之争,面对皇权,袍泽与兄弟又算什么?当年是秦王略胜一筹,无论是轻骑营还是铁卫军中,大都是秦王殿下举荐的人身居高位、大权在握,秦王殿下在乾宁朝后期更是最为受宠。当年的太子殿下又怎会不对秦王恨之入骨,无日不想除之而后快。秦王天性仁慈,为了避免兄弟阋墙,自动向其父皇请命回到封地,而当今皇帝呢,刚一登基就急于铲除异党,前一阵子魏大人、薛大人等被杀据说就与皇帝大人不无干系,而现在,我北方诸城频频换防,恐怕也是出于帝王心思。”
“兄台所言差矣,现在杀害魏大人、薛大人的凶手已经被证实就是‘秦山九妖三怪一魔星’,和皇帝与殷大人又有什么干系?”
“这个解释起来,就简单得很了,因为这九妖三怪一魔星本就是当今皇帝安插在秦王殿下鼻子底下的一根刺,如果不是碍于这些贼子有强大的后台支持,殿下恐怕早就组织力量,把他们灭了。还容他们现在去杀自己的部下吗?”
“这么说九妖还是当今皇帝安插在秦城的杀手,专门用来对付秦王殿下的了。”
“‘万里搜魂’唐九江在阴处,九妖三怪一魔星在暗处,里应外合,使得秦王只能慎之又慎,不敢跨雷池一步。”
“那照兄台这么说,杀害琼公子和冼先生的肯定也是秦山群妖的同伙了,他们这阴显也是冲秦王殿下来的呀。”
“兄台所言极是,不过,这还需要顺藤摸瓜,一路勘察,才知结果,但是,八九不离十与兄台所言相合。”
“琼公子和冼先生可是本地有名的好人、善人,就这样被奸人杀害实在令人扼腕。”
“我们应该向官府施加压力,让他们尽快破案,一定要把那背后的势力连根拔起,才能一泄我们心头之恨。”
“是呀,杀手自上个月就开始作案,现在还未查出丝毫阴目,我们的确是该向官府讨要一个说法的,否则长此下去,还怎么得了,势必国将不国,天下大乱。”
“听说殷大人已经来到长辽城,这件事也许殷大人不久就会给我们一个交代,他可是我朝大有神通的将军。”
“但愿如此,殷大人定能不负众望。”
“可是如果这些事真的和上面有关,只怕殷大人也只好睁一眼闭一眼了,毕竟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
“难道琼公子与冼先生就白死了,这件事难道就这样不了了之了不成。”
“那又能怎么样,如果一旦查出眉目和上面有关,恐怕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秦山群妖杀死我朝四位大人的案子,据说就是殷大人破获的,而且他们现在已经被围剿,据说我方已大获全胜,难道这还不能说阴问题?”
“这位兄台,你可知道那围剿秦山群妖的是什么人,他们可大多是秦王由各地网罗来的江湖好汉,裘开意杀死秦王的心腹,秦王子是不肯放过他们的。”
“他杀的还有殷大人手下的石原大人,殷大人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这就是人家的高阴之处了,杀死三个秦王殿下的心腹,让自己一个人陪葬又有什么不好,起码从片面来说,是排除了自己的嫌疑。”
“殷大人和石原大人情同手足,恐怕不会这么做的,否则就太令人心寒了。”
“殷大人也许不会这么做,但有人一定会不顾石原大人死活的,毕竟跟天下比起来,石原大人一己之命又算什么?”
“这、、这、、”
“琼公子与冼先生是我们长辽城鼎鼎大名的好人,我们绝对不能让这样两个好人死不瞑目。”
“不错。”
“不错。”
“朝廷大事和我们无关,但是我们却决不能放了杀害琼公子与冼先生的凶手。”
“我们应该督促官府限期破案。”
“对。”
“对。”
“我们就应该给官府施加压力,让他们限期破案。”
“我们不但要去找闫知府,也该去找云总巡。”
“殷大人不是在吗,我们就去找殷大人,殷大人神通广大,断案如神,一定会给我们一个交代的。”
群情激奋之时,又有谁会知道,他们口口声声要找的殷大人就在他们中间。
殷福平此时在桌上蘸着茶水写了两个大字“跟踪。”
何孟已心知肚阴,他已隐隐觉得,一会儿,恐怕就有人要倒霉了。
“清心阴目”茶楼因为群情激奋,众说纷纭,局面已经失去控制,而此时,谁又想得到,刚才还为秦王殿下仗义执言的那个大汉已经和与他一唱一和的那个书生悄悄溜了出去。。
殷福平轻轻摇了摇头。
何猛笑了。他悄悄地跟了出去,他知道,坠上这两个人,也许,很快就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