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照雨冷冷地注视着身前这五个像斗败了的公鸡一样,虽然明明已经气馁,却依旧高扬着头颅的人,突然说出一句话,道:“不想爬着出去,看来你们是想不要命了。”
欧阳儒鹏也笑了,他笑着说道:“我虽然认识你们,我的斧头却并不认识你们。”
于是,现场忽然发生变化,刚才逐渐向洛啸天靠拢的铁骑帮帮主万标已经趴在地上,慢慢的向门外爬去,而“云手”乔自在和“灵猿”于冲斛二人一人铁拳如风,一人出掌刚猛,却是向着挡在门口处的欧阳儒鹏攻去,与此同时,洛啸天的“天阳神斧”与冷不礼的“万点寒星”已经同时向正自长身而立的寒照雨招呼而来。
欧阳儒鹏一声清啸,道:“来得好。”身形不动,却是挥拳迎上。
太极云手本是借力打力,以柔克刚的,只是,这个欧阳儒鹏的力却不是那么好借的,而他的刚也不是那么好克的,乔自在的双拳碰到欧阳儒鹏那只铁拳之时,只觉一股排山倒海似的力道向自己全身压来,他想借机卸掉这股大力,可是,这只不过只是一个想法而已,他的内力已经被这排山倒海的气势所吞没,当他的想法还没有完全破灭之时,他的人已经飞出去很远了。
相比乔自在的太极拳,于冲斛的形意掌也并未讨到一丝好处,因为欧阳儒鹏的拳头已经用碾压一切的劲力扑面而来,他只觉得自己只如狂风中一叶无依无凭的小舟,那真是风要他去那里,他就只能去哪里了,关于选择问题,根本就不是他所能考虑的。
四人中,洛啸天绝对是一个骄傲的存在,他的天阳神斧不只是力道奇大,而且其快如风,那板斧的一线之间,是凌厉的杀机,只可惜,他的不幸是所面对的人绝对强大,而此时的寒照雨根本就连刀都没有来得及拔,就出手了,依旧是屈指而出,铮铮作响,那精钢打造的板斧与长剑在他的一双铁指下发出刺耳的鸣叫。
而且,寒照雨铁指每弹一下,洛啸天、冷不礼就会后退一步。事实上,当时他们只退了三步,当他们被逼着就要退出第四步时,寒照雨的铁指已经弹中二人身上要穴,他们此时,即使是想退也退不下去了,他们直接畏缩着瘫坐在地上。
这时,万标才刚刚爬到门口,寒照雨道:“万帮主,既然你们马帮的确在长辽押送过一批原铁,你可知道,这批原铁的下落吗?”
万标立刻停止爬行,他支吾着说:“那批原铁的押送者是在下的大弟子万耀群,他现在还没有回来,我是实在不知他们现在的去处,如果不是独孤庄主跟踪与我,我都不知他押送的是原铁,就更不知道他们是押送到长辽去的。”
“难道事先雇主没有告诉你们押送的货物以及押送的地址。”
“是呀,他说这一切都是军事机密,知道多了可是要杀头的。”
“那你可知道雇主是谁?”
“雇主是本道制台大人亲自陪同送来的,好像是个大官,我可不敢问他老的尊讳的。”
“那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那个雇主长得身材甚是高大,红发獠牙,很是凶恶。而且,当时也穿着盔甲,似乎是轻骑营的将军。”
“除了他与那个制台,还有什么人和他们一起去的你们马帮。”
“还有洛帮主和他的一位朋友,剩下的都是全身披挂的士兵,那样子似乎如临大敌一样。”
“那么,刚才洛啸天说你们铁骑帮现在在为秦王效力,到底在效什么力,能让这些好汉来帮你?”
“我们能效什么力,无非是帮助制台大人倒运些货物而已。”
“他们经常让你们押送货物吗?”
“不错。”
“大概有多长时间了。”
“大概有一个多月了吧。”
“你们经常为他们倒运什么货物,你可知道?”
“至于倒运什么小人却是不知,因为他们每次联络我们,都是机密的很,所谓民不与官斗,我们从来也不敢偷看押运的货物的。”
“指使你们押运的就只是那个制台吗?”
“不,大部分货物都是洛帮主联络,那个制台只来过三次,每一次都是押运的数量特别大时,他才会来。”
“那个制台叫什么名字,你可知道?”
“洛帮主平常都称呼他‘呼延大人。’”
寒照雨此时,已经猜到他口中所说的制台是谁了,而万标明显不是呼延保手下什么关键人物,看来,许多问题恐怕是要着落在这个“天阳神斧”洛啸天身上了,然后,他才淡淡说了一句“你可以爬出去了。”
寒照雨冲独孤抱一抱拳,道:“老爷子,能不能安排一个隐蔽的所在,我想问洛帮主几个问题,这里不太方便。”
独孤抱刚才见识了寒照雨二人的闪电战术,心下宽慰之余,对二人的武功很是钦佩,当下说道:“那就随我去书房吧,那个地方倒是清净得很。”
揽月山庄的书房,独孤抱都是不常去的,因为他所识的字实在有限,之所以建一个书房,其实装点门面的意思倒是有许多的。
独孤抱的书房是在后院,哪里的确很是幽静,寒照雨提着洛啸天来到书房之时,书房中连洛啸天只不过四人而已,除了欧阳儒鹏与他,就是主人独孤抱了,独孤抱想要回避,但寒照雨却温言留住了他。
刚进书房,寒照雨就已把洛啸天的穴道解开了,穴道解开后不久,洛啸天就涨红着脸说道:“寒大侠,刚才你与万标的对话我已经听到了,但士可杀不可辱,我是不会出卖任何人的,希望你也不要浪费口舌了。”
寒照雨冷笑道:“你不说,慢慢我自会知道详情的,只是,那么一来,你们天阳帮可就倒霉了,只要我留你一天,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有人自会认为你已经出卖了他们的,因为,没有人会知道你在这里,究竟交代了什么,出卖了谁?我们只不过看谁笑在最后而已。”
“不管你说什么,我也不会出卖朋友的,而天阳帮虽然不大,但也不是谁想欺负就能欺负的。”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你不说,也许呼延保自会告诉我们一切的。”
“可是,呼延保已经死了。”
“呼延保死了,自有张延保,王延保告诉我们的?这就不是你操心的事了。因为,我知道,所有的硬骨头都是有软肋的,譬如你、、、”
“秋千园软秋千你应该不陌生吧。”
“你怎么会知道软秋千?”洛啸天颜色惊变。
“我还知道软秋千有一儿一女,儿子七岁,正在上私塾,女儿三岁,有一个奶妈看护着,那个奶妈似乎也并不是普通的奶妈,至少十几个精壮的小伙子是近不了她的身的。”
“你到底想怎样?”
“洛帮主真健忘,我刚才已经说了,我只不过想问你几个问题而已。”
“好吧,只要你不伤害他们,我可以把自己知道的全告诉你。”洛啸天长叹一声,瞬时低下了他那刚才还很倔强的头颅。
“这样才是合作的样子吗,那么,洛帮主我可不可以问问万标这些时日为呼延保押送的到底是什么货物吗?”
“有原铁,有青铜,有木器,有火药,也有穿山甲。”
“你可知道这些货物运往何地?”
“这样隐秘的事情恐怕呼延大人也不一定知道,何况是我。知道这些事情的,恐怕只有主要的操办者赵将军了。”
“那个赵将军?”
“赵将军的官职似乎比呼延大人要大不少,好像也很尊贵,至于他叫什么,我是不知道的,只是跟呼延大人一起与他见过几面。”
“这个人是不是就是万标说的那个赤发獠牙的人?”
“不错,呼延大人称呼他为赵将军。”
“除了帮助呼延保联系马帮,你还帮他们办过什么事情?”
“我帮他捉拿过欧阳史可?”
“捉拿欧阳史可?为什么?”
“因为欧阳史可似乎知道什么秘密,呼延大人让我们只许活捉,却不要伤害于他,说是要问他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你们抓住他了么?”
“我与冷兄、乔兄三人在运城抓住了他,并且当天就交给了呼延保大人。”
“你认识农冶水吗?”
“你说的就是汉城那个铁匠吧,我在呼延大人府上见过他几次,后来,他跟着马帮去押送原铁去后,就再没见过他。”
“他也在为呼延保卖命吗?”
“不错,他对呼延大人也是言听计从的。”
“我想,现在不应该有我再问你了,你知道什么,只管照实都说出就是,只要你说了,我是绝不会为难你的。比如说,你是怎么认识呼延保的?”
“我开始并不认识呼延大人,我之所以帮他办事其实也是听命于人。”
“洛帮主也是江湖响当当的人物,那个能指挥你的人想来也并不简单,是吧?”
“不错,只是在尚先生眼里,我们这些粗人恐怕也并不算什么人物的。”
“你说的可是尚无尤?”
“不错,尚先生和秦老爷子、军师吴昊一样都是秦王殿下身边的红人,我们实在是高攀不起,也招惹不起的。”
“这么说,是尚无尤安排你们帮助呼延保的了?”
“不错。尚先生让我们帮助呼延大人做事,实在也有些年头了。”
“看来,这个尚无尤显然是知道内情的,他可告诉过你一些什么重要或者隐秘的事。”
“这几年,尚先生曾介绍我做过许多高官大将的工程,想来他与那些人一定关系菲薄。”
“你可知道那些高官大将都究竟是那个?”
“有启叶大人、魏将军、薛将军、呼延将军、成大人等不下二十人,他们的府邸我们天阳帮都曾承揽过装修与建设。”
“好吧,这些人一会儿你可以拉一个明细出来给我,我要知道详情。”
“有一次,尚先生喝多了还曾想我许诺,如果我像这样始终听命于他,他可以把我们天阳帮塑造成像‘灵机宫’一样的庞然大物的。”
“他倒是好大的口气。”一旁的欧阳儒鹏轻嗤一声。
“尚先生还曾许诺过万标让他们的马帮重展当年的雄威,恢复天下第一马帮的声誉。”
寒照雨冷笑一声,道:“他没有说将来谁来替代我莲花寨吗?”
“这个事情,尚先生还的确说过,他当时说,,如果吴昊军师登高一呼,一定会成为武林领袖,自会取代莲花寨在江湖的地位的。”
“这个尚无尤倒是好本事,有时间,需要见识见识他那一双流云铁袖了。”
“正是,也让他看看到底是他的嘴头硬,还是老子的拳头硬。”
“洛帮主,难道你就再没有需要补充的事情了吗?”
“至于这一次,我们来找独孤庄主的晦气,却是吴昊军师的公子吴笑鸥的主意,因为这些人中,我的名望要稍微大上一些,所以才有我带头,但实际上吴公子才是这件事的发起者。”
“你们来找揽月山庄的麻烦,尚无尤知道吗?”
“尚先生还没有回来,并不知情,我们是跟随吴公子来的。”
“你可以带人走了,希望你所言属实,以后,我们还会见面的,你应该知道将来要怎样做的。”
洛啸天也算硬气,一抱拳,竟不说话,转头向屋外走去。
看着洛啸天的背影,欧阳儒鹏道:“贤弟,看来我们哥两个该去会一会这个尚无尤了。”
寒照雨笑道:“小弟正有此意。”然后,寒照雨起身对独孤抱深深一躬,道:“老爷子,今天贵庄受到我们莲花寨的牵连,实在过意不去,还请受小侄一拜。”
独孤抱急忙起身把寒照雨搀住,道:“这如何使得,你们二人已为我出了这口恶气,我还感激不尽呢,怎么还能让你道歉。”
“老爷子现在可是气顺了。”
“不但气顺了,心情也大好。”
“好气色,好心情,怎能无酒,小侄今天一定陪老爷子好好喝上两杯。”寒照雨当然不会说自己二人今晚要顺便监视独孤抱。
独孤抱大喜,举步向外走去,却是去张罗酒菜去了。。
看着独孤抱的背影,欧阳儒鹏伸了伸舌头,道:“我怎么觉得咱们两个越来越像是来这里偷东西来了,浑身不爽。”
寒照雨心下也是不很舒服,独孤抱和自己相交多年,只要能证明独孤抱不是公孙护的同伙,自己今夜就权当是做了一次贼又如何?他也苦笑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