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与伊风分别之后,白劲风就给手机施了一个障眼法,使它悬浮眼前却又不会被外人看见。
直播间里看到的是后摄的景象,她本人躲在屏幕前看着弹幕,用传音法与弹幕聊天,嘴巴不动,外人也就不知道她在说话。
直播间里,人数已经不少了。即使已经直播了十天左右,还是有人会惊叹这直播间成本巨大。
街道上那么多人,全部是古装打扮,有人叫卖饮食,有人叫卖杂货,还有粮、油、布衣店等,众生百态,各种各样。
这条街与伊风那边不同,没有修真店铺,更像是普通的古代城市商业街道。
白劲风很喜欢与弹幕聊天,虽然语气不疾不徐,听起来略感清淡,但内心其实是欢喜的。
她被称作悯狼,其实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她喜欢与人类打交道,她本身法力强,也就随手会帮助一些人,久而久之,名声就很好了。
今天走在街道上,她隐去了狼耳朵,根据以往的经验,若是去到陌生的地方,非人身份往往容易惹来麻烦。而今天她不想惹麻烦。
就像大多数故事里讲的那样,她不想惹麻烦,麻烦就会惹上她。而以她的美貌来说,麻烦的来源也就很俗套了。
人们常常会说,“受害者有罪论”是错的,我们不能因为某个女人穿得好看,就认为她被坏人盯上是她活该。
这当然是对的。
只是,现实往往不讲道德,人们生活在世界上,需要评估一些人事物的危险性。或许未来某一天,人类可以杜绝犯罪,但现在显然还没有,善良的人们,还是需要学会保护好自己。
人们有追求美的权利,所以穿得漂漂亮亮的同时,随身带点防狼喷之类,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白劲风自身的能力,显然比防狼喷强力多了,所以当几个二世祖带着狗腿子上前调戏之时,结果也就显而易见了。
即使是修真世界,也仍然有不怕死的凡人二世祖,真是相当的魔幻了。
白劲风直播用的这台手机,如今已是今非昔比,处理能力强大到没边了。白劲风揍人的时候,直接将被揍的人从直播画面中处理成了透明的,挨揍的痛呼声也被减弱过,骂人的话若是过于难听,就被过滤掉了。
一切为了直播间的存在。
直播间观众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不会看到多么暴力的画面。
揍完人后,白劲风没事人一样走了,留下一地骨折的二世祖和狗腿子,以及惊呆了的围观群众。
这件事本身不算太难以接受,人们知道这世上有很多强大的修真者,只是那些人一般不会到这边来。
修真者不太会过多干涉凡人的生活,倒是与什么因果业障无关,只是他们也不希望看到一个乱七八糟的世界,凡人再渺小,那也是他们的根。
虽然很多人会希望有“神仙”惩治那些恶人,但“神仙”们认为,只要总体稳定就行,插手太多,反而会乱。
白劲风拍拍手走了,这件事很快就被传到了这座城池的高层耳中,随后消息被传达到城池真正的主人“冲云宗”的耳中。
冲云宗倒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作为修真者,不掺和凡人生活的原则,只是“原则上”的东西,别说偶尔揍几个人了,哪怕打死了,问题也不大。
但他们觉得,这女人做了什么不重要,来路还是要查一下的,也不用悄悄去查,直接去问一下,大家心里有数就好。
于是就有一个年轻修士被派了出来。
“吾名白劲风,无门无派。”
白劲风很和善,问她她就回答了。对面的小修士也没多事,恭敬行礼谢过,之后便回去复命了。
“散修?修为如何?是来参加选拔的吗?”问话的人是小修士的师叔,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盘膝坐在蒲团上,面前矮几上摆着一些册子和书籍。
小修士恭敬地道:“师侄看不出对方的修为高低,据她所说,乃是山中自修,未曾与其他修者打过交道,故不知修为几何,也不知选拔之事。”
老者抬了抬眼皮,思索一下,问道:“这说法奇怪,散修也该有师承才对,怎会不知自己修为几何?莫不是……妖修?”
小修士迟疑着道:“这,师侄愚钝,未曾察觉。”
老者摇头笑道:“若是化形妖修,以你的修为,也察觉不出什么。”
停顿一下,老者又说道:“罢了!待本座亲去查看一番。”
老者心里想着,近日低阶散修选拔大比即将结束,那散修若是个人才,正好收入门中,若是妖修……那就到时候再看吧!
……
傅红雪有些迷茫。
在伊风面前,他没怎么表现出来,但他确实迷茫。
在刀法上的追求,先是被魈击败,随后在孙悟空那里看到了刀法的极致,然而,随后吃下一堆仙丹,刀法竟变得可有可无了。
若没有仙丹,他再练几百年,恐怕也不如那些仙丹给予的力量。他现在若是不用仙丹的力量,甚至无法用自身的刀法斩开自己的皮肤。
想到这里,傅红雪苍白的手,更用力地握紧了漆黑的刀。
他走路的姿势仍然是跛着的,即使成了神仙,他也没有将自己的腿治好。
这本就是他为了记住某些事,而刻意留下的残疾。
傅红雪选的街道,比另外伊风与白劲风二人那边要安静得多,也破败得多。
街道两侧的房屋破旧,人们表情麻木,脸色蜡黄。
这是穷人待的地方,到处都散发着腐臭的味道。
傅红雪一身黑衣走在这里,竟是让人觉得有些太过耀眼。
幸亏他是个瘸子,人们心想,不然这人简直就不该出现在这里,而是应该在那些贵人们的宴席上,搂着漂亮的姑娘喝酒。
傅红雪缓慢地穿过街道,忽然有人冷笑着说道:“你猜,这个人是不是修真者?”
另外有人故作惊讶地说道:“他竟然是修真者吗?”
先前那人“哈哈”一笑,说道:“就算是修真者,恐怕也是最底层的那种,在他们的圈子里,就像我们在社会上一样,都是丧家之犬。”
另外一人道:“就算是丧家之犬,那也是高高在上的修真者,你这样讥讽他,就不怕他杀了你?你看他手里还有刀呢!”
先前那人语气奇怪地说道:“其实,修真者也是人,而人一旦失去了信念,手里的刀也就软了,没用了。”
“那他为何还要拿着那把刀?为何不丢在地上?”
“他或许只是忘了手里还拿着刀,等他想起来,就会像丢垃圾一样丢掉它的。”
傅红雪忽然停住脚步。他确实觉得手里的刀,成了垃圾,而他自己,也不知道存在的意义。
但他终究没有丢下那把刀。
虽然刀不是原来的刀,但这十几年,刀已经是他身上的一个部件,一个器官。
以伊风的想法来说,傅红雪真的丢下刀的话,恐怕他的神之眼也会一同熄灭。
顺带一说,这枚从提瓦特获得的风系神之眼,也像他手里的刀一样,似乎失去了存在的价值。
然而这毕竟是一种“幸福的烦恼”,得到太多会让人无所适从,傅红雪也绝不会因为这些而放下手中的刀。
他脸上的神情渐渐平静下来,曾经的癫痫病已经被仙丹治愈,如今的他,总比前几天要好受得多。
傅红雪又重新迈开脚步,一瘸一拐地,坚定地向前走去。
躲在暗处的两人眼神失望下去,也没有再继续刺激傅红雪,这毕竟是一件冒险的事情。
傅红雪沿着街道一直走,横穿过一条宽阔些的十字路口之后,街道忽然变得整洁起来。
不久之后,傅红雪看到正前方有人群聚集在开阔的场地上,场地中央是一座面积很大的擂台。
擂台上,正有两人在比斗,一人执剑,一人持刀,剑影刀光交错,似乎势均力敌,一时僵持不下。
傅红雪来到擂台下,静静地看着。
“兄台觉得,台上两位修为如何?”
一个人踮着脚看台上的比试,一边看一边随口与身边的傅红雪搭话。
此时台上使剑的年轻人卖了个破绽,随后趁用刀的汉子进攻之时,忽的反手一剑刺在汉子的肩膀,随后将汉子的刀挑飞出去,年轻人自己也受到了些皮肉伤,但总算赢下了这场比试。
周围人一片喝彩。
傅红雪摇了摇头,说道:“一塌糊涂。”
他的声音不大也不小,说完没再继续看下去,抬脚转向,准备绕过擂台。
他准备走,却有人不让他走。
拦在前面的,是一个长相与台上使剑的年轻人相似的青年人,腰间也佩戴着一柄相似的宝剑。
“既然你觉得他们的修为一塌糊涂,为何不上去比试比试呢?”
傅红雪站在那里,平静地看着眼前的青年,说道:“既然他们的……修为,一塌糊涂,我为什么要浪费时间?”
他其实想说的是他们的“武功”一塌糊涂,但话到嘴边,还是按照他们的习惯改成了“修为”。
青年冷笑道:“我不觉得是浪费时间,我知道有些人装模作样,自己不行却喜欢胡乱踩其他人,以显得自己多么了不起。却不知道我们‘连山兄弟’,最看不起这种人。”
周围的人都在看着这边,有人小声跟自己朋友解释,说这所谓“连山兄弟”是附近一代炼气期圆满差一步筑基的高手,这次来参加选拔,就是想寻求加入冲云宗的机会,跨出那一步,成为筑基期的大修士。
这对兄弟一向横行霸道——或者说,修真界一向就是弱肉强食,为了修为不择手段。
附近有冲云宗的修士在台下看着,他又怎么会允许别人说自己的兄弟修为“一塌糊涂”呢?
傅红雪听得到那些窃窃私语,并不在意,问道:“我若不愿,你就不让路?”
青年讥讽地道:“你若现在跪下来磕三个响头,我可以放你过去。”
“你不怕死?”
青年嗤笑一声,道:“莫非你要告诉我,你是筑基期的大修士吗?我倒要知道知道,这附近什么时候出了你这么一个‘天才’。”
他在“天才”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显然他不认为眼前的年轻人是什么天才。
傅红雪依然很平静,他觉得有些无聊、有些可笑。这些人追求的,恐怕就是成为自己现在的状态,成为所谓的“仙人”。
傅红雪想错了,其实这里的人,连成为仙人的想法都没敢想过,最多也就想想成为金丹期高手如何如何,至于成为元婴老怪以上的境界,连做梦都没有梦见过。
按照以前的傅红雪来说,或许他会给对方一点教训,但他现在实在没有拔刀的兴致。
他想起一个或许应该叫“威压”的能力,是某颗仙丹带来的,于是他就动用了一点点这个能力,不多,但足够。
青年本还带着讥讽的表情紧盯着傅红雪,他虽然自信,但并不会疏忽,却在这一刻,陡然瞪圆了双眼,随后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傅红雪面色平静,抬脚继续向前走去。
“卑鄙小人,使的什么妖法?”
刚刚从擂台上获胜的年轻人下了擂台,恰好看到这一幕,一声暴喝,手中长剑出鞘,从侧面直刺傅红雪的咽喉。
傅红雪脚步未停,再次把“威压”的手段对年轻人施展了一下,年轻人的剑才刚刚刺出,就步了他哥的后尘,失去意识,昏迷倒地。
周围的人再不敢靠近傅红雪,纷纷后退。
冲云宗的一位筑基期的中年修士,是这次选拔的人员之一,此时见两个好苗子先后被傅红雪以未知手段放倒,皱了皱眉,从人群中大步走出,口中说道:“这位道友……”
他原本只是想问一下傅红雪的来历,虽然他自觉做不到无声无息地放倒两位练气期圆满的修士,但他背后有冲云宗,所以也并不怎么怕傅红雪在众目睽睽之下对自己下手。
可惜,傅红雪根本没听说过什么冲云宗,就算听说过,也不会放在心上,所以中年人得到的待遇与那对兄弟并无二致。
中年人话才刚刚出口,一瞬间感觉自己被一座山当面砸下,没有任何反应就倒了下去。
这一下,冲云宗在现场的负责人坐不住了,那对兄弟只是参加选拔的散修,跟人发生冲突,不敌对方被放倒无所谓,冲云宗从来都不缺这样的弟子。
但在这样的场合,直接对冲云宗的人下手,这可就是在打冲云宗的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