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上一章有修改,福建总督衙门在康熙十年从漳州迁到了福州,所以姚启圣这会是在福州的。
蔡、朗二人留在福州城内等待北京的康熙皇帝宣召觐见。
而在东宁,因为郑克臧的严厉命令,即使春耕在即,工部还是在元旦休沐后抽调了一批民役,又集合了本在开垦的一众伪清降兵,兵分多路前往天兴、万宁水流湍急的河段修造水车。
水车这个东西东西方都很早就开始在用了,中国东汉时期便已有了关于水车的记载,之后几代延续使用,制作工艺逐渐成熟。
直至明代时,研制出了直径大约五丈长的巨大水车,多用于西北地区,能为各种工坊及农业生产提供强大的动力,这种巨大的水车也被记载在《天工开物》上。
年前李景在汇报水车进展时被郑克臧命令要研读《天工开物》,他回去后立马将这条命令贯彻落实。
组织了工部众多官员一起研究学习《天工开物》,等到李景读到其上记载的大水车后,他觉得自己明白了殿下为何让他读这本书。
他悟了,这明明就是殿下在借此书对他主持的水车修建工程提出了具体要求。
自觉想明白了的他立刻召集工部的工匠试图复原记载的大水车,工匠们按着《天工开物》的记载按部就班,终于在元旦前还原出成品。
于是李景废除了原本计划建造普通水车的方案,改建这种大型水车。
二月天气转暖,从云层上方向下看去。
来回穿梭施工的民夫们如同蚂蚁一般沿着湍急的河流两岸分散,时不时传来的吆喝号子声稍稍振奋了众人的疲惫身体。
等到午间开饭时,监工的工部官员按照李景的命令在吃饭的劳力中间不断来回宣讲,“殿下有令:建造完成后,原伪清降兵当场释放为民,各家抽调的劳役免除今、明两年劳役。”
每次听见这些工部官员的话,大家都会暂时忘记眼前的辛苦,伪清战俘的吃饭速度甚至都快了一些,恨不得早早干完拿到平民身份。
按照东宁律令,平民愿意迁移至开垦点者,所开垦田地皆归其个人所有。
这些伪清战俘开垦的耕地都是在帮当地的辅兵干活,没一分田是落在自己手中,更别提每日还要受监视,限制自由。
虽说不会被虐待,但能过上更好的生活又有谁不想争取呢。
从中央山脉中奔涌而下的河流旁正在火热朝天地施工,而在河流上游的山脉中,礼部派出的宣令官正在艰难跋涉。
“还有多久到卡美坡社啊?”,年轻的礼部官员马仪气喘吁吁地问着前面带路的南安抚司小吏。
“就到了,再翻过前面那座山就差不多了。”,带路的小吏原名赖斯鲁。
他原本是浊溪社的土番,十年前浊溪社集体入籍东宁,入籍之后他给自己取了个汉名叫赖思陆。
赖思陆是浊溪社中第一批上蒙学的学生,后来父母又坚持供他读私塾,最后很幸运地被招到南安抚司做了个小吏。
马仪听了赖思陆的话暗暗翻了个白眼,这也能叫就到了?
进到山区宣令已经过去了半个月,马仪的身心都已经有些疲惫了,但王命在身,他只能咬紧牙关紧跟着赖思陆的脚步。
两个人十分幸运地在天黑之前赶到了卡美坡社的村寨。
不同于平铺番与明人时有冲突,高山众番虽然拒绝明人进山砍伐、狩猎,但对来交易做客的明人十分欢迎。
听说马仪是带着延平王的谕令而来时,卡美坡社整个村寨都被惊动了,在首领压库麻高的安排下当晚为马仪举办了盛大的篝火晚会。
虽然马仪这一天赶路累的不行,可抵不住土番的热情,只好强撑着精神坐在上首参加迎接他的晚会。
番社众人又唱又跳,不断有土番女子上前来邀请马仪共舞,惹得许多血气方刚的小伙子眼中直冒火。
面对热情的土番女子,身心俱疲的马仪当然是统统婉拒。
“压库首领,待我明日沐浴更衣后宣读殿下谕令,务必要让番社众人全部在场。”,不忘使命的马仪一脸认真地嘱咐道。
借由赖思陆的翻译,压库麻高连连保证没有问题,之后借着敬酒旁敲侧击地探问延平王到底是下了什么命令,马仪守口如瓶,只推说明日便知。
马仪最后也没能撑到晚会结束,欢迎会进行到一半时,他实在顶不住困倦先行告辞离去,留下赖思陆和番社众人热闹到深夜。
翌日天明,沐浴更衣焕然一新的马仪领着赖思陆来到村寨中央的空地处。
此时空地处已聚集了密密麻麻的土番,正一脸好奇地互相窃窃私语,猜测延平王带来了什么命令。
宣令的对象是土番,马仪便也不讲究太多繁文缛节了,眼神示意赖思陆注意做好翻译。
他轻咳一声,拿出怀中帛锦展开,抑扬顿挫地开始宣读延平王的谕令,每读完一句他都会停一下,等赖思陆翻译完再继续读下一句。
土番们的表情渐渐变得疑惑起来,啥是蒙学,学的是什么?
直到马仪读到凡入蒙学的番童吃住都由东宁朝廷负责时,众番的表情才明亮起来。
等他读到番童入学到一定数量后,所在番社可以打折换取物资时引起了下面阵阵惊呼。
压库麻高更是直接打断插嘴道:“使者说的是真的吗?上那什么蒙学真能多换你们的物资?”
马仪心中翻了个白眼土番就是土番一点礼仪也不讲,又看了眼一旁安静的赖思陆,心中感慨道确实该让这些人受圣人教化才是,殿下英明啊。
他心中吐槽但面上不显,温和地冲压库麻高点头表示肯定,快速读完了最后一点谕令内容。
整个番社的土番瞬间冲上来将马仪围成一团,七嘴八舌地问着各种问题。
还有人将自己家的孩子推上来,叽里呱啦说了一堆,马仪推测可能是在问他家孩子行不行之类的吧。
好在首领压库麻高及时制止了这种行为,将马仪请到他家去,准备好好了解下延平王这命令到底是啥意思。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中央山脉边缘的各个番社,他们态度或激动或冷淡,或欢迎或敌视。
但无论如何这道命令传播了出去,借由礼部的官员,借由番社间的交往,慢慢地往大山更深处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