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东林看出了赵士麟的顾虑,他语重心长地说道
“抚台大人啊,自古所有暴利的勾当都在律例中写的清楚,眼下这般局面,论心不论迹吧。”
赵士麟摇摇头道“还是不妥,这可是担了天大的干系,一旦事泄就是灭顶之灾。”
“大人糊涂,&nbp;此事定然不会以您的旗号行事,全由卢某出面操作,若是出了问题,卢某一力担之,绝不多言,也算是报答了太夫人和抚台您的恩情。”
“不妥不妥,并非是本官不信先生,&nbp;只是这海上风浪难测,一旦出了问题便是血本无归,要不还是先开花捐试试?”
见赵士麟死活都不同意,卢东林只好暂时歇了劝说的心思附和道
“如此也好,抚台大人为官谨慎,卢某钦佩。”
在赵士麟的命令下,杭州府内的花街柳巷生意统统被课以重税。
几日时间从这上面狠狠搜刮了一笔银钱,引起了花柳生意的小幅度涨价。
常来的恩客们询问得知了涨价缘由后,纷纷痛骂赵士麟的无耻无良。
有些年轻士子就此事做了许多嘲讽诗,传扬出去惹出了好大的波澜。
卢东林说这些花柳妇人们没有发声渠道其实是不对的。
她们自身可能不行,但架不住人家的恩客有钱有才,这些人可都有发声渠道的。
赵士麟也反应了过来,心中埋怨卢东林和那些多嘴的妇人。
看舆论风向不对,赵士麟立马站出来解释说都是为了还营债,逼不得已才暂开花捐。
他信誓旦旦地保证此策只是暂时的,不日就会废除。
这一番言论成功地将此事和圣上南巡撇清了关系,同时也将大家的矛盾焦点转移到了旗营身上。
马哈达听说后又在书房里发了好大的火,&nbp;愤声痛骂赵士麟。
花捐的银子都用于还营债?
我呸,前几日这老小子还在求着他能帮忙说服旗人债主们将这债给减半。
这银子指定是给圣上南巡做准备的,&nbp;作为杭州地区的顶级武官,圣上南巡要到杭州对他来说不是个秘密。
但这事又没法挑明了说,他也清楚圣上最好面子,若是知道为了迎接他杭州这边开了花捐,龙颜震怒是必然的。
到时候赵士麟跑不了,他马哈达也未必能落个好,毕竟明面上花捐的由头是为了还营债。
马哈达左思右想,最后下了狠心,他准备破财免灾。
赶紧把旗营从这些破事中摘出去,避免再让赵士麟打着营债的名义胡作非为。
于是在赵士麟公开表态后的第二日,马哈达大张旗鼓地将省城所有够品级的官员们邀请至旗营衙门。
当着众人的面他向赵士麟表示旗营衙门愿意免除一半的营债。
若是放在之前,赵士麟怕是要欣喜若狂了,但现在他心中是不愿意的。
本来按照他的想法,花捐会一直收下去,营债的事则先拖着,等到把迎接圣驾和加固海防所需要的银子都收上来后,再去还掉营债,停了花捐。
但众目睽睽之下,赵士麟实在想不出怎么拒绝,最后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赵士麟给出了两万余两银子,&nbp;代表官府还清了旗营的债,双方签字画押,在场众人都作了见证。
解决了营债之事,这花捐也就收到头了。
赵士麟之前可是把话放出去了,开花捐是为了还营债,现在营债没了,他也只能洒泪取消了花捐。
时间紧急,又没有了钱财来源,赵士麟愁啊。
迎接圣驾的准备工作每日都要花钱,一刻也不能耽误。
一旦现有的银子用完,工作就要停下,耽误了日期首先问罪的就是他赵士麟。
在这种情况下,卢东林再次劝说起赵士麟往日本搞走私,再晚时间就来不及了。
赵士麟仍未同意,他确实很谨慎,对违律之事能不碰就不碰。
他还是想尝试下规则内的方法,在杭州府最好的酒楼宴请了城内的士绅们。
假借加固海防的名义召集大家募捐,最后只筹得数千两银子,远远不够。
眼见时间快要进入七月,时间越来越紧,在卢东林的再三劝说下,赵士麟咬咬牙总算同意了走私一事。
这事由卢东林全权负责操办,募捐的数千银子加上赵士麟这些年搂的钱总计凑了一万余两银子。
赵士麟动用可靠关系低价采买了一批绸缎、茶叶、瓷器,卢东林则悄悄找好了船只水手。
银钱开道,加上卢东林出色的交际能力,尤其是他巡抚幕僚的身份让界墙守军们摸不清深浅,大多数人顺水推舟地为他开了方便之门。
七月中旬,满载货物的商船伪装成往海岸送军需的船只,光明正大地通过界墙入海向东,直奔日本而去。
商船出海后,赵士麟开始患得患失,一方面担忧商船会不会遭遇风浪和海盗,另一方面他对这收益也没数,生怕赚的利润达不到预期。
心神不宁的他每过几日就要催问卢东林船回来了没有,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卢东林每次都向他保证这些水手船员都是经常跑外海的,绝对没有问题,努力地安抚赵士麟的情绪。
一直到了八月底,商船顺利从日本返航,这些货物在银贱的日本卖了近十万两,让赵士麟欣喜若狂。
这下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他重重奖赏了卢东林,并隐晦地表示适当的时候会帮卢东林争取个官身。
卢东林表现的感激涕零,连连赌咒发誓一定会对赵士麟忠心耿耿,上演了一出门客恩主惺惺相惜的感人场面。
有足够银子在手的赵士麟底气十足,一边拨出银子修筑炮台,一边继续迎接圣驾的准备工作。
现在的赵士麟颇有点当初姚启圣在香山当知县时从澳门走私暴富后的派头。
浑身上下透露着自信,说话声音都大了不少。
总而言之就是抚台大人现在不差钱,差的只是圣上的肯定。
赵士麟每天忙的脚不沾地,卢东林倒是过了一段安生日子。
这一日午后,卢东林将桌案上的两张信纸轻轻折好收入袖中,背着手迈步走出了房间。
他缓步往赵府大门走去,路上遇见的赵府下人们都热情地冲他打千行礼。
“给卢先生请安!”
“卢先生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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