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决定使用御兽师的动物共感能力,直接和布偶进行沟通!
当然,理查德并不能具备和物品交流的能力,而是在考虑到御兽师的所有能力都和“动物”有着各种各样的联系后,他推断小狗布偶体内很可能就寄宿着某个动物的灵,这才会被他所影响。
至于在布偶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只动物的灵没有正常消散,为什么会发生超凡现象的变化,理查德看着那些血迹般的斑驳红点,脑海中隐约有了个猜测。
他怀疑是某只动物生前遭受了难以想象的虐待,死时的怨念过于浓郁,没有正常死亡,但又不具备人类一样坚实的灵性,因此肉体没有产生异变,灵体则寄宿到了这只公仔上,这才得以继续存留在这个世界。
“但这就无法解释,为什么它没有对周围的环境造成超凡因素的影响,毕竟因为这种原因而异变的灵往往会具备强烈的恶意,从而展现出强大的攻击性,和这只布偶的情况截然相反……”
理查德摇了摇头,打断了联想,自知这种问题仅凭推断是不会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的。想要查明真相,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与布偶体内的灵进行沟通。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检查了下剩余的灵性,确认足够承担起一次共感的消耗后,便将布偶拿起捧在手中,小心谨慎地将灵性一点点灌注入内。
霍然间,理查德的视线瞬间扩大,昏暗的客厅环境迅速抽离开来,眼前的景象陡然转变!
那是一间装潢华丽的舞厅,一位衣着华丽考究的贵族站在人群中央,身旁是一只毛发光亮的东拜朗牧羊犬,它那高昂的价格和纯粹的血统让它的主人沉醉在宾客们艳羡的目光中。
画面再次转变,人们纷纷议论着这位贵族,议论着他濒临破产却为了社交季时的面子,花巨额买了只来自东拜郎的皇家血统犬,议论着那只狗在昨天的宴会上被鉴定出是混血的冒牌假货,让那位贵族当即吃瘪,颜面扫地,成为了贵族们下午茶时分的新笑料。
理查德的视线突然下沉变得低矮,共享过小布视角的他立即认出那是一个动物的视角。他在对方奔跑而剧烈晃动的视线中看见了那位贵族,看着他的身影一次次放大,又在挥动的酒瓶砸来前一次次被迫拉远。
理查德旋即明悟,明白此时的视角是那只冒牌的混血牧羊犬,它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还像往常一样想要亲近主人,却被一次次无情地驱逐。
他能清晰感受到,视角主人的情绪正被疑惑和委屈一点点侵占。终于,视角不再晃动,它像是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不再靠近贵族男子,而是在距对方一个不近不远的地方坐下,委屈地望着他。
贵族男子的脸色因酗酒而涨成鹅肝样的红色,见那只害得自己既丢钱又丢脸的灾星依旧不肯离去,不由得破口大骂:
“该死的博纳,你竟然敢骗我!看看你这贱种的样子,害得我出丑还一副乐不可支的嘴脸,你跟那群杂种都是一样的杂种,滚远点!滚出我的视线!”
一个酒瓶被突地丢来,砸的理查德的视线一阵摇晃,砸的面前的画面一片模糊,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画面再次切换,理查德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肮脏的小巷中,此时画面的整体大小被砍掉了一半,让他感觉像是在使用一个仅剩一只镜筒的望远镜。
理查德发现这只叫博纳的狗从不咬人,还有着本能般亲近人类的习惯。这大概是自出生起就被以贵族犬的标准训练,攻击人类的举动是绝对不被允许的,讨好人类已经成了压倒兽性的本能。
大概也就是凭着这样的表现附加一些巧舌如簧的说辞,它才得以骗过原主人的眼睛,被以高昂的价格买下。
牧羊犬博纳的视线中常常出现人类的身影,很多是居住在此地的流浪汉和孤儿。看着这只瞎了眼的狗不断在面前徘徊,麻木颓废的人群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的途径,他们提起木棍和酒瓶疯狂追打着它,体会着凌驾其它生命之上的快感。
一片猩红中,人群们的映像再次远去。渐渐的,理查德感受到画面开始有规律的晃动,大概是博纳在殴打中被打折了一条腿。但它始终没有离开这片街区,总是在巷子的阴影中远远望着一栋公寓。
直到某天,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出租马车上下来,理查德立即感到一股强烈的激动与幸福感瞬间涌上心头。博纳的视线中,男人的身影迅速拉近,看着对方身上曾经华贵考究的衣服已经换成了廉价的西装,理查德认出这是博纳的原主人,那位贵族已经彻底破产,搬到了和流浪汉仅隔一条街道的公寓内。
男子听到响声,回过头去,见到一只又瘸又瞎、瘦得皮包骨头的流浪犬像是犯了疯病般冲自己奔来,被吓得连忙倒退了几步。
突然,他似乎猛然间回忆起了什么,神情由恐惧变得惊愕,由惊愕变得扭曲。
“他妈的,博纳?怎么会是你?真是活见鬼,你怎么还没去死?”
面前的流浪狗怔了怔,看着面前因憎恶而瞳孔微缩的男子,一对因激动而润泽的眼睛再度变得浑浊。它扭过头去,没有再前进一步,而是拖拉着被打折的后腿一步步退回了小巷的阴影中。
见博纳越行越远,男子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下,狰狞扭曲的面孔突然变了,变得和蔼而亲近,看着缓缓后退的流浪狗,甚至流露出一丝内疚与歉意。
“哦,我的好博纳,真的是你!女神啊,你竟然还记得我!你在后退,你还记得自己的右眼是因为我而瞎,你在害怕我!”
理查德面前的画面突地停顿,视角不再低垂,重新一点点仰起,有些期待又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男子,看着对方一点点蹲下,面露痛苦与自责:
“我的好博纳,我完全知道了自己过去的错误,请不要再后退了,那是在伤害我!瞧,我已经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
说完,男子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廉价衣物,看着曾经挂着祖传金表的位置空空如也,嘴角一点点不自然地上翘。
“我的好博纳!快来吧!让我再瞧瞧你!”
视线再一次动了,这一次没有犹豫,直接扑向了男子的怀中。男子同样抱着多年未见的牧羊犬,看着它的尾巴摇的比风车还快,看着满声肮脏的它将自己的廉价西装弄的泥泞不堪,没有一点恼怒,而是笑容更胜地说道:
“是的,博纳,我也很高兴见到你,一见到你,我仿佛就又回到了那段日子,那才是真正的人生,你简直无法想象这几年我都遭遇了什么,我本以为可以将那些日子彻底忘掉,麻木的过完这一生……但瞧瞧吧!你来了!你又把那段美好的人生带到了我身边!”
他神经质般低声嘟囔着,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向上勾勒的嘴角却咧的更开了。
他缓缓将破旧公寓的门打开,看着身下的流浪狗拖着断腿,有些趔趄地在在狭小拥挤的房屋内打转,激动的上蹿下跳,如同走失多年的流浪儿童再次回到了家,毫不掩饰内心的喜悦。
“哦,我的博纳,瞧瞧你,一点都不嫌弃这里,我还以为你会更爱我们曾经的家,老实说,我就完全无法忍受这个鬼地方,一分一秒都无法忍受……”
男子的声音从厨房内传出,
“我的好博纳,谢谢你,让我又回忆起了那段日子,那些春季的狩猎与马术比赛,那些可爱的小姐们扭动着纤细的腰肢,以及最令人难忘的社交舞会,晚餐都必须要配上奥尔米尔红葡萄酒……”
男人从厨房内走出,手中多了把锋利的菜刀。他神经质般偏侧着脑袋,整具身体虚脱般靠在门框上,惨白的脸上不停有汗珠滴落,骤缩的瞳孔显得异常激动,连拿着菜刀的手都止不住地颤抖着。
“博纳,我的好孩子!到这里来!”
听到久违而熟悉的命令,博纳动了,面前的男子被飞速拉近,就像曾经无数次听从主人的召唤,它快乐地飞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