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小院内,一个看起来十岁左右的小男孩趴在床边。
床榻上的老者一副将行就木的模样,闭着眼,气息微弱。
“祖父,阿黎不明白,你不是说恩人是好人吗?可为何前辈不喜欢?”
老人听到这话,睁开浑浊的眼,他慢吞吞伸出手,落在褚离头顶。
“阿黎,你要知道,人是复杂的,并非非黑即白,他娶了姜娘子却又负了人家,还要与摇落仙子成亲,你觉得,这是作为一个好夫君好父亲该做的事吗?”
阿黎摇头,似懂非懂的道“那如果恩人是好夫君,前辈就会喜欢了?”
老者怔了下,似乎想到什么。
半晌,他才回神缓缓开口“喜欢这种事情,哪有那么简单,不是你对她好,就会有回应。”
说到这话锋一转,“修炼亦如此,不是你努力了,就会有进步,但你不努力,就一定不会有进步,所以……”
阿黎抱头,表情痛苦“祖父停停停别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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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衫落下,褚轻砚露出上身。
纵横交错的伤口,新新旧旧,不比当初姜岐看到荀声的时候好多少。
“如您所见,我身上的这些伤大半来自于褚旭他们。”
姜岐不为所动,她不明白褚轻砚给她看这些伤的意义。
装可怜?
博她同情?
“在前辈还没来之前,我曾日日受到毒打,但是在那日前辈出手相救后,他们动手的次数便少了,这些日子虽又开始了,却不像之前那般下死手,前辈可知为何?”
说着,褚轻砚轻笑了下,眼神里带着讥讽“因为他们怕褚仙君,他们不确定褚仙君对前辈的态度,又将我和阿黎算作前辈的人,所以即便厌恶我们,也不敢像曾经那样毫无顾忌的下死手。”
这倒是出乎姜岐的意料。
没想到褚家竟然惧怕褚离怕到这种程度。
她若有所思“你是想在我这里寻求庇护?”
“是的,不止我,还有阿黎和他的祖父,褚家人已将我们三人算作前辈的人,即便前辈和我们撇清关系,他们也绝不会认为我们和前辈没关系。”
顿了下,褚轻砚低声道“其实在几个月前我的日子还没那么艰难,自从那个半妖被送走,便一日不如一日……”
姜岐一怔“半妖……荀声?”
她下意识看向床内侧的一团雪白。
“前辈如何知道?”褚轻砚一脸诧异,随即想到“难道他被送到了前辈那里?”
可他并没有在前辈身边看到那个半妖啊,前辈身边没带任何人,只除了那只一直昏睡的白狐。
等等,那白狐的耳朵和尾巴好像就是……
顺着姜岐视线,褚轻砚看到一团毛茸茸,下一刻,那毛茸茸便被盖住了身形。
褚轻砚立即收回视线,垂眸“抱歉前辈,我不是故意的。”
却不禁想,凭什么就连那个半妖都能被人如此在意呵护,而他却命如草芥,无人在意。
见褚轻砚好像误会了什么,姜岐也没解释,只叹气道“罢了,既如此,那你们往后还是照样来我这儿吧。”
得到意料中的结果,褚轻砚却并没有多开心。
“谢谢前辈。”
“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褚轻砚应声离开,然而走到门口时,突然转身走回来,从储物袋中拿出一物——
一枚翠绿色的玉璧,壁身上刻有繁复的纹路,但整个玉璧看起来黯淡无光,仿佛只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配饰。
“这便是褚旭他们想要的东西,先天玉璧。”
先天玉璧?!
那不是差点害死荀声的东西吗?
那时荀声已有元婴修为,碰到一个金丹后期的魔修,荀声实力强劲,别说打同为元婴期的修士,就是碰到化神期也丝毫不需,却差点在这魔修的身上栽了跟头,就是因为魔修有一个名叫先天玉璧的东西。
先天玉璧,可做法器,扰其神识,内有乾坤,藏有一缕先天的鸿蒙仙气,在内修炼者,事半功倍,若种上灵草,时间缩短,品质皆上乘。
最后荀声险险胜过,才知那魔修还没来得及炼化这缕鸿蒙仙气,要不然就真的栽在这魔修身上了。
而这先天玉璧乃是魔修杀了一个少年所得。
据说是少年太过浓重的怨气吸引到了他,他捉住少年,为了让少年的怨气最大化,将人扔进自制的万虫窟,遭百日啃噬,又活生生抽出灵魂祭炼为怨魂。
因留有记忆,这少年最终也成了万魂幡中最强大的一只,让魔修在作恶的路上一往无前,直到遇上荀声。
而这少年……
玉璧递给她眼前,姜岐抬眼看向褚轻砚,他整个人依旧给人阴郁无比的感觉,脸上带着一丝讨好。
“前辈,给您。”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知道,她说这玉璧里内有乾坤,在内修炼事半功倍,可我的资质并不好,就算事半功倍也好不到哪里去。”
“可我只是个凡人,更没用。”
“那前辈便当作装饰物,我见前辈身上没什么饰物,不如就收下吧。”
褚轻砚咬唇,精致秀气的脸庞泛起一抹红晕“前辈救了我一命,如今又庇护我,前辈不肯收我为奴仆,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报答前辈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姜岐当然是……不能答应了!
“我什么都没做,你也不用报答我,玉璧你好好收着,我不要,没什么事你就离开吧。”
拒绝的如此彻底,褚轻砚只好失望离开。
出了房间门,脸上羞涩的表情瞬间消失。
“真没用。”他垂眸看着手里的玉璧,“不想给的,不择手段要拿到,想给的,却不需要,你说你有什么用?”
须臾,又喃喃道“那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成为她认可的人呢?还是说,取代那个半妖……”
褚轻砚一走,姜岐这才掀开被褥。
嗯,毛有些塌,伸手顺了两下,又意犹未尽的揉了会儿,这才满意的松开。
在上个世界,她重病缠身根本无法碰到毛绒绒,这个世界呢,养了也没心力养,不像荀声,就这么睡着,没有意识,也不用吃东西,既省心又能让她蹂躏。
谁能拒绝吸毛绒绒的幸福感呢?
“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醒来,晚点醒也不错,可以让我多吸会儿。”
她没注意到的是,小狐狸粉嫩的耳朵渐渐变红,红的如同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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