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城内,兵俑大殿中。
被撕成半截的青铜像四散沉落在积水中,其中不乏折断的武器甚至残肢断臂。。。
芬格尔拄着障刀弯着腰,身上的青铜色早就已经褪去,整个人仿佛一条累瘫的死狗。
大殿里依旧站立着大量的青铜兵俑,但是这些青铜兵俑只是安静地站着,没有丝毫动作——显然,即便是青铜与火之王的造物,也无法做到历经近两千年的时光而完好如新,这些兵俑恐怕已经在漫长的岁月中失去了行动能力,真正动起来攻击芬格尔他们的,差不多只有十分之一而已。
而且这些兵俑似乎本身是会以军阵的单位的,根据战斗中的观察来看,兵俑有近十种不同的行动模式,这些行动模式之间其实是互相配合的,大概是以八到十尊兵俑为一个战阵,如果能组成完整的战阵,那战斗力将会呈几何级增加。
这种有计划的配合作战和街头混混的围殴完全是两回事,互相之间几乎可以完美地弥补缺点并放大优势,其差距就仿佛游戏中一支配齐了“主坦、副坦、远程输出、近战输出、治疗”的职业战队和全是坦克的野队,完全是两种概念。
好在由于能动起来的只有少部分兵俑,所以并没有任何一组兵俑成功结成战阵,甚至两两配合的情况都基本没有,所以这支兵俑军团最强的地方等于是已经废了。
不过这里只有苏晓樯知道,这支兵俑军团其实是完好的,每一尊兵俑都可以战斗,只是老唐刻意只激活了笑部分兵俑而已——这也是在进入青铜城前就已经商量好的。
除了苏晓樯之外,包括威格拉夫在内的剩下几个人都用仿佛见到了某种怪物般的眼神看向芬格尔,捷琳甚至伸手揉了揉眼睛。
这太离谱了……
她还是大四学生的时候,大二的芬格尔在学校里就已经是一颗耀眼的明星了,虽然那时并没有跟芬格尔接触过,但她至少听过芬格尔曾被称为“人型龙兽”。
现在她觉得当年那些传言根本就是扯淡,这叫“人型龙兽”?这分明就是人型巨龙!
至少上百斤重的障刀在释放言灵的芬格尔手里挥舞起来就像木棍一样轻松,上千斤沉重的青铜兵俑被他抓起来抛出去,青铜制成的长兵器像铁丝一样被弯折变形。
见鬼……到底是哪来的传言说他在那一次损失惨重的行动之后就颓废成了一事无成的废柴留级生的?如果这也算废柴,那她们算什么?干草垛么?
“搞定了,”芬格尔长出一口气,转头看向苏晓樯,眼巴巴地看着她,“大嫂,我的奖学金可前万别往了啊!我的信用卡已经被刷爆了,最近天天收到银行的警告短信。”
捷琳:……
那些传言,好像也不完全是空穴来风?
“放心吧,我肯定会让路明非给你申请的,”苏晓樯大手一挥,“要是他申请不下来,我就把我的那份奖学金让给你,反正也就三万六千美元而已。”
“嫂子仗义!小弟芬格尔,愿为大嫂马前之卒,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芬格尔就差把“我是忠诚的狗腿子”写在脸上了。
“走吧,我们去看看壁画上是什么东西,”苏晓樯一马当先,拎着骑兵刀走上前去,“能被放在这种地方,想必应该非常珍贵了。”
一行人戒备着走到将军俑身前,照理说这种领头的兵俑质量应该比其他兵俑更好,实力也更强,应该不会轻易过了保质期,但事实就是直到他们绕过将军俑走到青铜壁画前,它也没有丝毫反应,看样子是真的坏了。
“这是……一柄剑?”
壁画上插着一柄剑,这柄剑几乎齐根没入墙壁,只剩下黄金制成的柄露在外面,剑柄上有精美的鎏刻,镶嵌着华丽的宝石。
壁画上的龙文和图案刻意避开了剑,证明这柄剑并非后来被刺进去,而是早在铸造壁画时就已经给剑留好了位置。
“这剑柄好像是黄金的欸,龙也喜欢这个调调?”
芬格尔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剑柄,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正盘算着把剑柄上的黄金拆下去卖钱。
【黄金制成的剑柄,这些华丽的装饰,难道是传说中的提尔锋?】
虽然表面上一副眼睛都直了的样子,但芬格尔心里已经开始思索起来,他曾经在副校长的一本古籍里见过类似的剑,黄金剑柄,镶嵌宝石,剑柄上刻着卢恩文字,在北欧神话里它可是凶名赫赫——北欧神话里最出名,最残忍也最危险的弑主魔剑。
【难怪神话时代之后这柄剑就彻底销声匿迹了,原来是被诺顿带离了北欧,放在了自己的行宫里……这可是大新闻,哪怕是在神话时代的龙族里,提尔锋应该也是非常珍贵强大的武器,但是连龙都会被它反噬杀死,混血种能用了么?】
“芬格尔,你把剑拔出来试试?”苏晓樯提议道。
“啊?”芬格尔一愣,下意识地就想摇头,随后反应过来不管是什么炼金武器,只要不激活,其实就和普通武器没什么区别。
带着战术服的手套,芬格尔伸手握住黄金剑柄,用力将它抽出来,剑身通体闪耀如火焰,甚至让芬格尔产生了一种自己正握着团火的错觉。
火光照亮了昏暗的大殿,旋即缓缓熄灭,剑身依旧火红,却不再闪耀火光。
捷琳已经将壁画全部拍摄了一遍并将图像传回摩尼亚赫号上。
拿着战利品,b组大摇大摆地离开青铜殿。
……
恺撒独自走在昏暗的通道里,他不知道身后那尊青铜像是以什么原理移动的,它的腿和脚都不动,行动起来完全是站在地面上平移,仿佛它脚底有轮子。
恺撒也搞不懂它要做什么,只能看出来它似乎想要引导着自己前往某个地方,因为他只能按照单一固定的方向走,只要他敢偏移方向,这尊青铜像就会挡在他面前,偏偏他又拿它毫无办法,以它的坚硬,狄克推多估计得用好几个小时才能造成一个稍微明显点的破口,想要对这玩意造成有效破坏,恐怕得画上好几天,而且还得建立在它始终不反抗的前提下。
所以恺撒只能暂且先顺着它的意思来,并祈祷可以有队友听见他的呼叫。
走在通道里,恺撒大喊一声“shit!”,青铜像里就发出一声嘹亮雄浑的“老唐”,这声音传播效果绝对一流,尤其是在通道里,简直是荡气回肠,只是这个声音听着不像正常人的声音,只希望老唐不会当成是城里有冤魂索命。
恺撒已经不记得自己走了多远,喊了多少遍“shit”,甚至有些担心出去之后这个不雅的单词会不会成为他的口头语。
“恺撒兄?!是你吗恺撒兄?”虽然一直没有得到老唐的回应,但是恺撒却听到了另一道熟悉的女声——是苏晓樯!
想不到她竟然能在青铜像那荡气回肠的声音中听到自己的声音。
“我在这!”恺撒大吼。
“s——h——i——t——”青铜像压过恺撒的声音。
恺撒脸颊猛得抽动一下,他发誓如果有办法把这玩意带出去,他一定会找人把它融了做成马桶。
远处隐约有杂乱的脚步声在靠近,伴随着苏晓樯和芬格尔的呼喊越来越近,恺撒终于在某个转角处看到了人。
谢天谢地,b组的还是完整的。
恺撒长舒了一口气,正好苏晓樯她们的位置就在青铜像给他指引的方向上,他干脆快步走过去,便携式探照灯昏黄的光线照亮面前的六个人。
六张惨白的面孔,眼睛是空荡荡的黑窟窿,血泪从窟窿流下来。
迎着探照灯的昏黄光线,“苏晓樯”对着恺撒露出微笑,满嘴利齿:“找到你了。”
“啊——”
恺撒猛得从地上的积水里坐起来。
“恺撒兄你终于醒了。”一旁传来老唐的声音。
恺撒惊魂未定地转头看向老唐,下意识地握住腰间的狄克推多——要是老唐两眼也是窟窿,他立刻就挥刀砍过去。
还好,眼前的老唐是个正常地不能再正常的人,非要说哪里奇怪就是他提着一个大包——包是他们随身携带的便携式提包,用来临时携带一些东西,但它本该是空的,现在却鼓鼓囊囊。
恺撒用视线旁光扫了一下周围,零默默地站在角落,还有另外三位成员倒在地上,远处地上散落着一大堆金属和某种透明矿物的碎片。
“这是……怎么回事?”恺撒有些懵。
“恺撒兄你不会失忆了吧?”老唐一脸惊疑,指着远处地上的一堆废铁,“我们刚刚进这个房间之后,那玩意突然发出特别亮的光,然后你们就都昏倒了,我就把它拆了。”
“嘶……我想起来了,”恺撒揉了揉额角,“我们进来,看到了强光,然后被一个巨大的金属球追杀,分开跑,然后……”
“看来恺撒兄你也遇到幻境了,”老唐摩梭着下巴道,“零醒过来之后也说自己碰到幻境了,看来是那个发强光玩意有问题。”
恺撒一愣,随后猛然反应过来,他刚刚经历的一切都是幻境——难怪现在一回想,刚刚发生的一起都那么奇怪。
为什么从他们被追杀开始就没有通过战术频道联系过摩尼亚赫号指挥室,为什么他遇到那尊青铜像后,青铜像只是挡在他身前他就乖乖顺着青铜像引导的方向走——明明通道那么大根本就不可能被一尊青铜像挡住,以及他在通道里大喊了半天老唐和shit,却没有尝试过直接用战术频道和老唐还有其他队友交流……
因为他被拉入了幻境,意识是不清晰的,就像人在梦里思考能力会大幅度削弱一样。
“等等!”恺撒一愣,看向老唐,“你没昏倒吗?”
“没有啊,”老唐摇头,“可能是因为我血统比较高吧,那玩意发出的光对我无效。”
恺撒:……
他现在体会到面对一个有血统优势的人是多么令人郁闷的事了。
“你们昏迷之后我把那东西拆了,”老唐指了指那些碎片,“然后零先醒了,她在这里看着你们,我去周围探索了一下,意外有了重大收获!”
“就是这些?”恺撒指着老唐鼓鼓囊囊的包。
“对。”老唐点头。
……
长江上游,深夜,大雨,大风,江面上只有摩尼亚赫号孤零零地漂浮着,主控室里灯火通明。
“他们找到出口了!罗纳德·唐发现了一条离开的通路!”塞尔玛道。
“a组和b组汇合了吗?”曼斯教授问道。
“根据传回来的位置信息,a组和b组之间已经很接近了,应该很快就会……”
“教授!我们汇合了!”
“报告!已汇合!”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从战术频道中响起,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除了路明非。
“立刻离开青铜城。”曼斯教授道。
“是!”
这次的任务很难说是顺利还是不顺利,要说顺利吧,专员们刚进去就被分开,期间九死一生,要说不顺利吧,除了一箱子装备都丢在青铜城里带不回来了之外,歼灭组几乎没有什么损失,更没有出现减员,只是有人受伤而已,甚至a组还发现了很多珍贵资料典籍,b组发现了一柄练金武器。
“我们去外面接应他们吧。”
曼斯教授看向路明非。
他会这么提议,一来是因为路明非是苏晓樯的男朋友,二来……他一直留在主控室实在有些搞人心态。
和路明非还有其他个人披上雨衣,曼斯教授他们走到安全绳绞轮旁边——虽然安全绳断了,但是这里同样也是也是个比较适合从水面爬上船的地方。
“教授?”远处一道独臂的人影披着雨衣走过来,“你们怎么出来了?”
“雷迪索?”曼斯教授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
“我父亲的航班前两天失事了,我心情一直不太好,想出来透透气,”雷迪索面露哀伤,“我父亲最喜欢的天气就是雨天。”
登船之后它就以这个人的身份对着其他人编造了“父母航班失事”的谎言,然后借此表现出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其他人都表示理解,甚至主动揽过了他的工作,虽然也有人有些怀疑,但所幸时间还不长,它并没有暴露——主要也是因为没有人会想到有龙伪装后登船。
“我很遗憾,”曼斯教授也没有怀疑,“不过你现在如果有心情的话,能否来搭把手?我们的战士们就要回来了,得有人把他们从冰冷的江水里拉上来。”
“没问题。”“雷迪索”点头。
路明非余光扫过雷迪索,愈发觉得古怪。
几分钟后,一个潜水服头盔破出水面,随后陆陆续续有人浮上来,向着船帮游过来,被船上的人拉起来。
路明非伸手拉起苏晓樯,虽然拿到壁画中的剑主要是她起的头,但因为她还拿着刀,不方便再拿剑,所以剑由她身后的组长捷琳带着——她只有一柄匕首。
拉苏晓樯上岸后,路明非对着捷琳伸出手,把潜水服背后固定着火红长剑的她拉上来。
就在捷琳刚刚上船的一刹那,一道黑影猛得冲上来,速度之快超过了周围人的反应极限。
路明非横扫一脚,将人影逼退,一条修长的鞭子灵巧地却绕过路明非卷走捷琳背后的长剑,顺势洞穿了她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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