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鹿家院子里哭声一片。
“娘,求求你,快点请个大夫吧,求求你救救夫君吧——”
“爹,娘,我给你们磕头了,求求你,求求你们了。”
三房郝氏和家里的孩子们跪在地上砰砰砰就磕起了头,没多久额头就一片血腥。
而鹿老婆子气的破口大骂。
“哭哭哭,就知道哭,好丧啊?老三这不是还没死呢吗?”
“可若是在不请大夫,他——”
“他什么他?咱们家什么光景你还不知道?”
鹿老婆子脸色铁青,“家里的田全都被大雨毁了,一家上下几十口人,饭都快吃不上了,老娘哪里有银钱给他请大夫?”
“不就断了条腿吗?鹿景渊那小崽子不也断了?”
一想起鹿景渊她马上鄙夷的道:“对了,你平时不是对二房那几个白眼狼照顾有加吗?夏氏那小贱人既然能治得了鹿景渊那个狼崽子,自然能治好老三的腿,你赖在这儿干什么?求他们去好了。”
说完踹了三房郝氏一脚,将腿抽出来就要回屋。
而三房郝氏见此哭的更凶了,上前一把死死的抱住了鹿老婆子的腿,“阿娘,我家夫君和三郎可是为了全家去服的徭役,您可不能不管他们啊,呜——”
虽然他们平时颇为照顾二房的几个侄子侄女,可他们毕竟是长辈,况且又没有分家,自家夫君和儿子又是替家里服徭役受的伤,凭什么要去麻烦几个孩子?
三房郝氏虽然是个好性子的,可里外她还分的轻。
看病容易,那药钱呢?
谁出?
她又不是傻子,那鹿景渊天天吃药顿鸡才补过来的,自家哪有那个银钱?
若是这事儿找了二房的几个孩子,以他们的性子,自不会不管,可他们做长辈的不能帮忙,岂还有拖累的道理?
而这一切鹿老婆子又如何不知,她不管,就笃定了二房那几个崽子会管。
“你个吃里扒外的贱人,什么叫为了这个家服徭役,你们不是这家子人是不是?”
“我告诉你,你哭也没有用,家里没银钱看病。”
鹿老婆子说的斩钉截铁,这时候三房的一个丫头实在忍不住,哭着大声道:“谁说没有银钱?你们前些日子刚从大堂哥哪里吭了一百两银子,整个村子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你,好你个死丫头——”
鹿老婆子气的伸手就要给她一巴掌,而三房郝氏见此,死死的抱住了鹿老婆子的大腿,“阿娘,你要打就打我吧,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您还想在打死一个吗?”
三房郝氏哭声震天,鹿老婆子气的手直抖,“你,你胡咧咧些什么?”
“阿娘,我是不是胡咧咧您心里清楚,我那可怜的二丫是怎么没的?”
三房郝氏痛哭出声,“阿娘,您到底想我们三房怎么样?您是想逼我们三房去死吗?家里明明有银钱,您宁愿留着给长房的二郎娶新妇当聘礼,都不肯救我家夫君的命,阿娘,阿爹,我家老三到底是不是您亲生的啊?”
哭着哭着,三房郝氏就软了下去,三房的其他孩子见此吓的脸都白了。
“阿娘,阿娘——”
顿时鹿家院子哭声一片,哭的那叫一个凄惨,邻居们看了那叫一个指指点点。
鹿老婆子脸色顿时挂不住了,“你这个贱人?混说些什么?老三若不是我亲生的,难道还是捡的不成?我那是不给他看病吗?他伤成这样,救——”
“你是想说,救了也白救是不是?”
还没等她说完,大门口忽然传出了一道清冷如滴翠般的声音。
“你?”
“你什么你?”
夏小乔寒着一张脸道:“鹿家七奶奶,您这心也未免太狠了些,还是说你鹿家七房心都这般狠?还是说这就是你们七房的一贯传统?身体好的时候,当长工当奴才用,这一旦废了残了便直接扔一边自生自灭?”
“夏氏,你,你休得胡言。”
“我胡言?”
夏小乔冷冷的撇了对方一眼,随后上前将人扶起冷声道:“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小心遭报应。”
说完拿出一根银针对着三房郝氏的额头就扎了进去。
鹿老婆子本还气的要命,可当看她拿出银针毫不犹豫就扎了下去那一刻,顿时闭上了嘴巴,吓的本能退了好大一步。
“长嫂,我阿娘如何了?”
四丫哭的眼睛肿成个核桃,而夏小乔又扎了几针后道:“你阿娘无性命之忧,不过她身体虚弱,如今又受了刺激,需得好好将养才行。”
“谢,谢谢长嫂——”
鹿四丫眼泪哗哗的掉,而夏小乔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道:“别担心,有阿嫂在呢。”
说完转身就去了三房的屋子。
此刻鹿家老三面黑消瘦的躺在榻上,双眼更是空洞无神。
“三叔父?”
夏小乔唤了一句,可惜对方并未回应,她忍不住转头看了眼鹿景渊。
就见此刻的鹿景渊拄着拐杖,站在对方的身前,神色忧伤的叹了口气。
“哎——”
“三叔父,侄儿来看您了。”
他这话一落,鹿家老三眼神这才有了点光彩,渐渐的转过头,眼中含泪的道:“阿渊那,你来做什么?莫趟这趟浑水,咳咳,咳咳咳——”
不过说了两句话,咳嗽声仿佛要震碎了胸腔一般。
“三叔父,您少说点话,有侄儿在,你跟三房定能无忧。”
鹿家老三眼泪汪汪,颤抖的抓住了鹿景渊的手,眼神带着祈求道:“好孩子,三叔父信你,不过我这身子不中用了,你答应三叔父,好,咳咳,照拂咳咳咳——”
“三叔父,您少说两句吧,您的意思我都懂,不过你放心,你一定会没事的。”
叔侄俩说着话,而鹿景渊安抚好鹿三叔后看了夏小乔一眼。
“拜托你了。”
夏小乔点了点头,“放心吧。”
说话间探完脉后,便将对方裤腿处撕了个口子。
随后就倒吸了一口凉气,“鹿三叔病情虽重,但还有救,只是这腿——”
“如何?”
夏小乔皱了下眉头道,“他脚踝处乃粉碎性骨折,像是被什么东西反复碾压所致,又拖了这些时日,就算治好了,怕将来也只能跛着脚走路了。”
这话一落,鹿景渊的手瞬间攥成了拳头。
而鹿三郎瞬间痛哭出声。
“都怪我,都怪我——”
鹿三郎用力的敲打自己的胸口,“要不是我多管闲事,阿爹也不会遭这番罪,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