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丝皆束起,眉目皆无情,发冠上红色的束带夺目飘扬,只是帝命难为,
他手心里攥着蓝艺赠予他的那个沾染了她气味的酒壶玉佩,胸前放着蓝艺写与他的决绝信,他看着信中最后那一句:“良辰美景,洞房花烛,祝君白头与共”,从此之后蓝艺再未出现在天宫。
他发了疯一般找蓝艺,仍旧杳无踪影,仿佛世间从未有过这个人一般,他不信蓝艺是他们说的“移恋他人”,更不信蓝艺信中说的是恩爱全无,从此情断无涯。
不能再多想,今日之事已成定局,青司看着镜中的自己,整理了衣袖,回看了一眼阁中的众人,迈步踏进了这一段他并不想的姻缘。
“吉时已到,新郎迎亲!”
随着这一声,丝竹声起,鹊桥蜿蜒,仙童们更是学着人间的成婚习俗走到新郎面前讨要红包,站在门外的仙家见他出门,个个双手作揖朝着他道恭喜。
马上就要出院门之际,一阵他熟悉的声音传来。
“师兄!师兄!”
一阵欢闹声中,蒙鹤从远处跑来,大汗淋漓,推开里三层外三层的宾客,一个阔步迈到他的面前。
“蓝艺,蓝艺找到了师兄!”
听到这话,青司再也无法冷静,眼神从刚刚静寂无垠里剥离出来,瞬间亮了起来
“在哪里?!”
“在倚月阁,蓝艺受伤了!”
青司听到蓝艺受伤了,拨开众人朝倚月阁飞去,怎知西麓阁外天兵把守,还没等他出了自家的院子,就有天兵拦住了他的去路。
“阁君,我等奉沁缘帝姬之命,护卫阁君周全,请阁君回府!”
青司一个冷笑,原来都是早有安排。
“本君的周全,还轮不到你们护卫!”
他一挥手,将天兵逼开,两个天兵见状,再次挡在他的面前。
“请阁君勿坏了规矩!”
“闪开,否则后果自负,”青司的声音似从冰窖里传出一般,此刻他心里想的只有蒙鹤说的那句蓝艺受伤了,他顾不得那么多。
天兵见此并未躲闪,仍旧拦在他的前面,门外早已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天兵天将把守,青司一看全部都是生面孔,在自己的宫里如今这般寸步难行,剑锋出鞘,师傅所赐的天界宝物惊魂剑剑气骇人,天兵看着他的剑气,也并未退缩,手持金枪戟准备迎战。
青司看着廊下满眼的天兵天将,握着惊魂剑的手又紧了一些,在两方对峙之际,提剑而起,直冲云霄。
天兵天将似乎早有准备,西麓阁的外面被封了一层结界,青司越往上越感觉不对,那结界的压迫感越来越近,前有结界阻拦,后有天兵天将追赶,蒙鹤在一旁急到不行,他想了许久才决定把这个消息告诉青司,这下怕是要闯大祸了!
青司将惊魂剑一指,强大的剑气与仙气即将冲破那一层结界,只是前有结界,后有追兵,青司一人也抗衡不周,何况若今日他与天兵天将有冲突,那天帝和众仙家也不知也如何看他,他明白自己隐露锋芒,连修为都自戕半数就是为了不引起天帝的注意从而岌岌可危,但如今蓝艺生死未卜,他也已然顾不得了!
“你先走,我善后!”蒙鹤在他身后喊道,转身便去与天兵天将周旋,青司御剑而行,往倚月阁方向去。
蒙鹤的徒弟卿卿早已再次等候,此刻她幻化为了她的本形—一只仙鹤,带着青司往倚月阁的深处走去,这是天帝赐予他大婚的居所,他从未踏足过,越往里走,里面的光亮越少,越是寂静,再靠近些,他闻道了一股腥味。
是血的味道。
越靠近他心里越是不安,今日伤及了天兵天将,若不在此找到蓝艺,恐天帝也不会轻易放过他,越往深处走,血的腥味越重,青司眉头紧皱,卿卿似乎也察觉到他的焦急,在前的速度又加快了一些。
“嘶......疼......”
静谧的大殿空荡荡,一个十字形的锁仙架被吊在空中,青司看到那袭熟悉的碧绿色衣衫,还有脚踝处那个铃铛,顿时心空了一半。
待锁仙架转过来,他看清了被困住的人的脸,青司怒气再也压制不住。
“蓝艺......蓝艺!”
那仙子的身上满是血痕,被吊离在半空中,仙灵被抽去一半,仙气愈渐弥散,低垂着头,原本与他一起抚琴烹酒的那一双手,曾经他握在手中不忍放开的手,此时手臂上的鲜血顺着指尖滴落下来,他将她的头发轻抚开来。
是他的蓝艺,那个他视若珍宝的蓝艺。
她的伤太重了,身上被神鞭抽打得没几处好地,眼神紧闭,眉头紧锁,只是嘴唇颤抖着一遍遍地说,疼。
青司一遍一遍地叫着她的名字,将她放在了地上,搂在怀里。
朱红色的血痕与他身着的这一身朱红色的喜服混淆在一起,青司听到天兵天将已朝着他在的地方赶来,再想到吉时马上已过,众人都在等着新婚燕尔的致辞,等着恭贺他新婚之喜。
可是他心里的新娘,此刻在他怀里,生死未卜,仙灵涣散。
“青......青司......”
怀里的人儿突然吐口在叫他的名字,手指轻微动了动,她艰难地抬起了眼,她发觉自己做了好长的一个梦,梦见她的青司穿着一身朱红的喜服来接她,梦见他温柔的触感,梦见他在温柔地唤着她的名字。
“我在,我在!”
青司欣喜,握着她的手不自觉紧了紧,蓝艺被他这有些吃力的力道弄的深疼,青司将她两鬓散乱的头发理了理。
“我,青司,我不想拖累你,我本......我本私自偷下了凡间,没......没想到......还是被......被找到了,回来后我就......”
青司想到她的不辞而别,想到天帝赐婚他与沁缘后蓝艺留下一封决绝信便不知所踪。
“你为什么不辞而别?”
蓝艺看着他有些发怒的脸庞,再也抑制不住,像是用尽所有力气,一字一顿说道:“青司,我有了你的骨肉。”
大殿之内,沁缘坐在天帝身侧,今天她本该坐在自己的覌云殿内等着出阁,在满心欢喜的蒙上喜帕之时,手握一枚天界仙果的时候听到侍女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说:“殿下,西麓阁君逃婚了!”
沁缘在此已端坐多时,望着门口的方向,众仙听闻消息也纷纷赶至此。
看到这样的情景都只是窃窃私语并无人说话,天帝在上方来回踱步,时而看向门口,时而看向沁缘。
沁缘的胸口起起伏伏,手中握着的酒盅力道越来越紧,天帝的福禄殿外的红纱喜帐鲜红一片,殿内一片清净。
随即,人群开始骚动起来。
身着喜服的青司,双手抱着满是血痕的蓝艺出现在大殿之上,身背着一把惊魂剑,寒光潋滟,剑气足以弑神。
蒙鹤手持两把抱月双刀紧随其后,刀尖直指一路缠斗的天兵天将,就连卿卿也幻化为人形紧随其后。
“青司阁君,你这是何意思?”
天帝怒问,他看着青司眼神里的杀气,将自己的山海震握在手中,朝他指过去。
沁缘看到本该是他的夫君,怀里抱着的却是别的女子,一下子站起来,扯断了新妇的凤冠,抽出法器如意玉碟拦住了青司的去路。
“今日是我和你新婚的吉日,你将一个私下凡间,偷尝禁果,触犯天界法度之人带来,是何意思?”
青司冰冷地瞟了她一眼。
“是你干的?”
“是又怎样?”
青司的嘴角冷笑了一声,脱下喜服放在地上,将蓝艺轻放在一旁,抚着她的额,舒展着她紧锁的眉间。
“乖乖在这里等我,”说完便如往常一般,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沁缘何曾见过如此情深意重的青司,想她几次三番去找他,他也只是君臣之礼,甚是冷漠,今日在众仙家眼前,竟对另一个女子如此,还将大婚喜服丢弃一旁,这对她岂不是莫大的侮辱?!
“青司,琼楼仙子蓝艺私相授受,触犯天条,还身怀有孕,私下凡间辱没仙家德行,本帝姬奉天君之命掌管天界众仙德行,对她缉拿,维护我天界仙家声誉,有何不可?”
帝姬居高临下地说出一番话,众仙家纷纷站立一侧不言不语,唯独青司越听越气,背过手去握住了惊魂剑的剑柄。
沁缘看着青司面对她怒火中烧的脸,又看到一旁柔弱的蓝艺,抄起如意玉蝶朝她掷过去,蓝艺此时毫无还手之力,幸亏青司首先预判了她的动作,抽出剑挡在蓝艺前面,剑气逼近蓝艺艰难地抬起头看着青司挡在她的前面。
玉蝶被挡了回去,蓝艺抓住了青司的手臂担心地看着他。
“别怕,我在。”
沁缘看到那闪烁的剑光,和被挡了回来的法器,将满头的璀璨珠翠扯下丢落在地,那冠上的夜明珠滚落到一旁,散发出熠熠光辉。
此刻沁缘从心底腾空起来的怒气压制了理智,双眼燃起了烈火,天帝在一旁看到,心中一紧,急忙扯住了沁缘,将她拉往自己的身后。
“青司,今日你伤了天兵天将,违抗本君旨意逃婚,还救下违反天条之人,该当何罪?”
天帝怒斥,青司持剑而跪反问天帝:“天帝,沁缘帝姬私用刑法惩治又该当何罪?”
青司一字一顿说,众仙家开始低头私语,天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双指直指青司。
“你!你!”
“天帝,蓝艺腹中孩儿是我的,若要惩罚请将我一起惩罚,何必对一个女子痛下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