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宝,你不在巨鹿待着,来本王的安平国作甚?”
刘续邀请张宝坐下,命人上了茶水后,问道。
张家兄弟这几年在巨鹿郡声望滔天,百姓们只知张家兄弟而不知朝廷官员,可见人家手段的厉害之处,去巨鹿郡上任的官员都会去张家拜访,这也是人家的地位象征,刘续子承父业,对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对内却只有他自己知道,还真的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对于张家,刘续可不敢怠慢。
朱汉三来了,都是一直站着,被百般刁难,可人家张宝一来,刘续不但邀请坐下,还吩咐上茶,这身份地位,顿时高下立判,可把朱汉三羡慕得犯了红眼病。
看着如此落差的局面,加之又受到了不平等的对待,朱汉三的心境发生了一点点改变,他暗自发誓,一定要成为人上人,今日这种任人拿捏的境地,他不想再来一次,可这世间之事,谁又说得清楚,豪门大势力数不胜数,朱汉三要想摆脱,还真是有些任重而道远。
“听闻刘县令要去巨鹿郡当郡守了?”
张宝不答反问,瞥了眼一旁的刘尧后,嘿嘿笑道。
“是呀,王府里就属刘尧有出息,等他去了巨鹿郡后,还望你张宝多多照顾啊!”
刘续微微一愣,敷衍地说道。
张家兄弟暗中势力庞大,饶是身为王爷的刘续也要给几分薄面,而且张宝很会做人,时不时的就向刘续送去一些名贵稀奇的珠宝,刘续自然也乐意结交这种豪爽的大佬。
“照顾不敢当,草民自然欢迎刘大人这样的朝廷命官,”张宝朝亭外招了招手,立马就有人拿来一支木盒走了进来放在石桌上,他随之打开轻轻推到刘续的面前,笑道:“前不久有缘遇到一块上好的玉石,草民让人打了对配饰,还请王爷鉴赏一番。”
“好!那本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刘续的眼神尽是贪婪,那对玉佩圆润剔透,泛着红霞,一看就是由上等宝玉制作而成,酷爱珠宝的刘续早已是等得不耐烦了,此时听到张宝的话后,他连忙取出配饰放在手心观赏,啧啧称奇道:“好玉,果真是块好玉呀!”
“既然王爷喜欢,那草民便送与王爷!”
张宝淡淡地说道。
“无功不受禄啊!你有何事,说吧!”
刘续放下配饰,不动声色地问道。
“朱汉三与草民有旧,草民斗胆为其担保,今后朱汉三绝对不会再忤逆了王爷的意思,还请王爷高抬贵手,放过他这一次。”
说到现在,张宝这才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哦?既然朱县令与你有旧,那本王就看在你张宝的面子上,绕过他这一次,”张宝都来示好了,刘续也不能太过为难他的人,毕竟刘尧还要去巨鹿郡上任,有张宝照拂,他也好混不是,刘续略微想了想就看向朱汉三说道:“朱县令,此间没你什么事了,你去县衙与刘尧办交接吧!”
“下官告退!”
这像打发奴仆一般的态度更是让朱汉三心中泛凉,他告辞一声后就转身离开了看山亭。
刘尧一脸怨恨地咬着牙拂袖离去,而张风却是平静地看着朱汉三离去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人!那什么狗屁王爷没有为难你吧?”
出了看山亭后,早就等得不耐烦的裴元绍连忙上前关心地问道。
“没事!咱们回城,去县衙办交接!”
朱汉三面色平静,拍了拍裴元绍的手臂后,轻笑道。
“大人,在下给你添麻烦了!早知那刘续贪财,我们应该早做打算才是,在下失职,还请大人惩罚。”
待坐回了马车内,戏志才这才惭愧地说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志才你信不信,哪怕是我今天把全部家底都送给刘续,他也不会放过我!”
朱汉三痛恨自己没权没势,要不然也不会像今天这般被人‘玩弄’,听了戏志才的话后,他苦笑了一声,安慰道:“刚才的事,志才你不必介怀。”
“在下知道了!”
在大人物的眼中,哪怕是你想去送钱,人家也不见得会收,这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而是地位,就像张宝刚才,一对玉佩就让朱汉三化险为夷,换做是旁人的话,保不齐还会被数落一番。戏志才也不是迂腐之人,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后,低声回道。
到了县衙,朱汉三再次与刘尧见面,两人仿佛忘了刚才发生的不愉快事情,先是笑着相互攀谈了一番后,朱汉三这才随手拿起案几上的一卷竹帛翻开观看,笑问道:“这些就是衙门里的库存?”
“朱大人你拿着的那卷是记载粮食的。”
刘尧笑眯眯地回道
看着上面记载着什么时候收赋税若干钱,什么时候收粮若干石,让朱汉三没了接着看下去的兴趣,这种记账方式,让他差点骂出了口,瞥了眼老神在在的刘尧,他直接翻到最后,查看数字的汇总,可当他看到那记载着库存‘梁米五十石’‘粟米一百石’‘大麦一百石’的时候,朱汉三还是忍不住质问道:“刘大人,经县好歹也是大县,如今这秋收刚过,怎么库存的粮食却只有这么点?这有些说不过去吧?”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前不久王爷刚收去了今年的赋税,整个安平国都是王爷的食邑,你还想去王府讨要不成?”
刘尧冷笑了数声,回道。
“好!志才,你来统计一下数字,然后就跟刘县令办交接吧!”
哪怕是看出了蹊跷,朱汉三也拿人家没有办法,此时那刘续还在城外看山亭与张宝聊天呢,心烦意乱之下,朱汉三直接出了大堂,独自走到老树下,观赏树上黄叶,地下枯草。
“朱大人,有时候你很有自知之明,可为何有时候却又要犯傻呢?这滩水,浑得很,别到时候深陷其中而出不来。”
事情办好后,刘尧带着一干属吏离开了县衙,临走之前还不忘来到朱汉三的跟前冷笑了一句。
“多谢相告,慢走不送。”
朱汉三伸手指向门外,送客道。
“大人,衙门里的所有人都被刘尧给带走了。”
刘尧走后,戏志才面色难看地走到朱汉三的跟前,苦笑道。
“库存还剩多少?”
对于那些人,朱汉三本就不打算留,即便是刘尧不带走,他也会找各种理由让他们待不下去,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既然他做了这个县令,怎么可能不安插听招呼的手下,非要用那些跟他不是一条心的人。既然刘尧把这些人都带走了,那他便不再多问,只关心起库存来。
“粮食二百五十石,钱三万,粗布六匹,粗盐一斗,驽马两匹。”
戏志才说完后便默不作声,他也知道刘尧丢下的这个摊子有多烂,库存还没有一般店铺的存货多,剩下的这些东西估计都是那刘尧没车拉了才放着的。
“没了?”
见戏志才半天不说话,朱汉三抬头疑惑地问道:“没了?”
“嗯!没了!”
戏志才脸色难看。
“做得还真绝!罢了,先把裴元绍他们安排住下,”朱汉三一边按着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一边说道:“文远你去跑一趟沉香阁,让你母亲把这几个月的帐连着钱一块送到县衙来,通知下张风,明日辰时来衙门议事。”
“城里有驻军,为何没有甲胄兵刃的记录?”
朱汉三突然想到一事,纳闷地问道。
戏志才苦笑道:“刚才我也问了,城里有县兵一百,都归县尉张风统领。”
“那我有权调动吗?”朱汉三皱眉问道。
“理论上是可以!不过张风此人出身经县大族,那一百名甲士与其说是县兵,还不如说是张风的私人部曲!”戏志才苦笑道:“进城时大人你也看到了吧,人家根本不理咱们。”
“看样子,还得慢慢来啊!”朱汉三摸着下巴,愁眉苦脸地问道:“志才,你说我们应该从何处入手?”
“大人!在下倒是有些拙见!”戏志才脸色一正,回道:“咱们初来乍到,凡事都不可操之过急,如今秋收刚过,赋税全被刘尧拿走,当务之急还是想想该如何筹借粮草。”
“一百名县兵,按照常理来算,一人一天吃两斤,一百人一天就是两百斤粮食,一石是四钧,一钧是三十斤,也就是说这二百五十石粮食只够那一百名县兵吃五个月的?”朱汉三捡起根木棍在地上列起了公式,等他算出了结果后,惊叫道:“我的天,再加上裴元绍他们那五十多人的话,这粮食还得缩短两个月,也就是三个月?若是衙门里再招些人手的话,那这粮食还得再缩短。”
“大人,你为何算得这么快?”
戏志才愕然,疑惑的看着地上的那些鬼画符,问道。
“这个以后再教你!”在这个交通不发达的时代,只够吃三个月的粮食,已经让他断了从外县购粮的心思。
“其实大人你不必为此担心,”戏志才眯着眼睛笑道:“经县属大县,城里的富户很多,只要大人你召集他们吃顿饭,先言语威胁一番,说要整顿县治,我想那些人会心甘情愿地资助给衙门一些粮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