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朱汉三叫来戏志才、张辽二人陪他一起吃饭。
“志才,今天发生的事情大致就是这样的,你分析分析,那李湘会不会死在半道上?”
朱汉三夹起一块焖肉塞进嘴里,笑问道。
“依在下看来,李湘此人,十有八九回不到信都!”
这事都不需要分析,朱汉三刚说完,戏志才就直接回道。
“唉!若是李湘回不到信都,死在半道上的话,我们也会有嫌疑啊!”
朱汉三愁眉苦脸地说道:“不如,我们派人去沿途保护他?最起码让那胖子活着回到信都城。”
“大人,这事对我们来讲与其说是坏事,还不如说是天大的好事!”
戏志才似是腹有良谋,嘿嘿笑道。
“哦?怎么变成好事?你倒是说说看?”
朱汉三一听,顿时来了兴趣,急声问道。
“是呀,戏主薄,我也没看出哪里好了,李湘一死,国相便会派人来查,到时候又要撒上一些钱财,大人好不容易有点积蓄做些事情,又得推后数个月。”
张辽纳闷地问道。
“你们呀!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
戏志才放下碗筷,伸出一根手指笑道:“这其一,李湘已经当众表态要跟国相细说张风的罪责,这大庭广众之下,众口难堵啊!若是李湘出事,张风的嫌疑最大,大人可借机扳倒张风,从今以后在这经县衙门便是大人你一个人说了算,到那时就是我们大展拳脚的时候;其二,即便此事扳不倒张风,我们也能以境内贼寇肆意的名头让张风去肃清经县匪患,可这事本就是他张风做的,他又要到哪去肃清呢?大人再明确破案时间,到时候他张风破不了案,大人你就能以治安不稳,办案不利的罪名降罪张风,虽不能扳倒他,但也能让他交出一部分县兵出来;其三,哪怕是张风有点小聪明,不去截杀李湘的话,我们也可以来个替天行道,反正这种贪官,死了也是白死,我们算是为民除害了!此举数得,大人你何乐而不为呢?”
“你要我杀人啊?这个.....”
当初杀张三是因为人家要谋害自己在先,自己反击在后,杀了也就杀了,他没多少心病,可现在戏志才让他派人去杀了李湘,朱汉三还真有些做不出来。
“大人啊!天下将乱,贪官横行,劣绅遍地,人心不古,欲成大事不可有妇人之仁,况且那李湘是什么人?此僚横行乡野多年,刮取了多少民脂民膏,咱们此举也算是替天行道,为百姓除了这个祸害啊?”
朱汉三哪都好,有野心,有想法,有魄力,待人和善,知民间疾苦,欲兴百姓,富足经县,奈何这样的明主却偏偏在杀人这种事上犹豫不决,这个年头,哪个豪侠不背着几条人命,就连他戏志才也是杀过人才去洛阳讨生活的,在他看来,贪官污吏,杀了也就杀了,有什么好纠结的。
“是呀!戏主薄言之有理,若是大人你狠不下心来的话,那此事就交给张辽去办!绝对不会让别人知道是大人你的主意!”
张辽似是下定决心,沉声说道。
“唉!志才、文远,你们都想错我了,”朱汉三放下碗筷,苦笑道:“天下大治,起于法治,人们当依法而行,遵纪守法,怎么能越俎代庖?照你们的意思,若是觉得那人有罪,那人人便可代天行法不成?这样一来,天下还不乱成一锅粥了?我素有大志,这点不假,有时候我也会昧着良心去做一些不道德的事情,但是,我要告诉你们的是,哪怕这个世间人命如草芥,他再怎么不值钱,也是一条人命,这...就是我的底线,沙场搏杀,那是双方的理念不同,信仰不同,死伤在所难免,可这无缘无故地杀人,我是万万不敢苟同的,你们说我妇人之仁也好,说我假仁纵敌也罢,这毕竟还是大汉朝的天下,我们也都是大汉朝的臣民,李督邮是信都来的官员,若是他贪赃枉法我就要杀他的话,也得是在证据确凿,依法办事,按律当斩的情况下,你们...懂了?”
这个时代,人命真的不值钱,哪怕是戏志才这样智谋如海的文士,也难跳出人命如草芥这个理念,而朱汉三觉得,自己既然要大展拳脚一番,那就只能依法办事,若是无法可依,无法可循,岂不是要乱成什么样?哪怕是这个人有罪,该死,那也得依法来办,而有这个权利的只能在特别的几个部门,其他人都不应该有这种生杀大权,这样一来虽然滋生了犯罪者的野心,但也培育了一代又一代心地向善的人去尊法敬法,毕竟,坏人总是在少数。
“大人,你此言请恕在下不敢苟同,自古以来,欲成大事者,哪个是心慈手软之辈?”
对于这种观点,张辽很是不解,在他看来,这些都是权力层愚弄百姓的把戏罢了,哪个当权者没有自己的白手套与黑手套?如果说朱汉三是妇人之仁的话,还不如说他是胆小怕事,这种话往往是对外人说的,突然间,张辽觉得朱汉三没有把他当做自己人,心头难免一阵恍惚。
“文远,欲行大事,先正其心,这些话在你看来或许有些不着实际,但在我看来,这才是长治久安的不二法门。”朱汉三不管张辽、戏志才他们如何看待自己,既然决定行事风格,那他就断然不会去改变,若是连自己都是心性不定,左右动摇的话,那他如何能拉得起一群志同道合的人跟他去做一些大事。
“大人,看来你所图甚大啊!”戏志才聪慧,略微一想便猜到了朱汉三的打算,只见他眼神隐晦地看了眼朱汉三后,劝慰张辽,“文远,既然我们都是大人的部下,那自当遵循大人的意思,切不可鲁莽行事!”
“哈哈...知我者,志才也!”
朱汉三心中宽慰,大笑道:“区区一个张风,何足道哉,只要本官招募到五十名护卫,那便是他张风的交权之时。”
“志才,这段时间招募够酿酒工人了吗?”
朱汉三手里还有点余粮,他就想到了酿酒的事情,他敢断定此酒一出,绝对会形成一股风暴,席卷经县四周。
“城中正好有一家铺子准备卖出,在下已经让张氏前去接触,不出几日,应该能买下那间铺子,至于酿酒的工人,文远已经招到了十名身世清白,家中无牵无挂的青年。”
对于朱汉三要酿酒这事,戏志才有些抵触,毕竟属于衙门的土地很少,经县方圆百余里的土地都被世家把控,他们想要开荒也找不到地方,才刚从世家的手里要来一些粮食,最多维持两年,若是酿酒的话,这粮食的储粮定会大大减少,况且这几年收成不好,粮食太过金贵,想着想着,戏志才还是决定劝上一劝,“大人,我们暂时还没有固定收入粮食的渠道,这般冒然酿酒,积蓄不多啊!”
“嘿嘿!志才你放心,张风我必除,到时候他张家的地就全都充公,足以维持经县的运转,况且这酒一旦出世,绝对会成为那些世家豪门争相抢夺的佳酿,利益诱人,我们再以酒换粮的话,相信会有许多人愿意拿出他们库藏的粮食。”
对于如何销售,如何维持,朱汉三显然是早有打算,不过对于生产,他还是保留一丝戒心,毕竟沉香阁的事情,他不想再出现,当下沉声道:“至于酿酒的工人,我们一定要严密筛选,对于酒坊的护卫,就由文远全权负责,切记,不能让我们酿酒的配方流露出去,到时候我们以衙门的名义对这个配方做一次公正,严明这个配方的权属,其他人一旦仿制,追究责任。”
“至于李湘,咱们别去管,他死不死都与咱们没有关系,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什么?是要在年关之前,酿出第一批酒,然后打响这酒的名声,趁着过年,赚上一笔,酿酒的事就交由志才你来负责,切记,宁可慢一点,也不能让酒坊混入心术不正的人。”
这个节日,自古都被百姓们地隆重对待,哪怕是一些平日里不喝酒的人,在这天多多少少也会喝上一点,朱汉三就是要抓住这个时机,大肆销售,趁机敛财。
“属下遵命!”
戏志才与张辽连忙抱拳应诺。
距离年关还有两三个月,时间上很是紧迫,在这点上朱汉三可谓是争分夺秒,一边招募护卫,一边招募穷苦工人,一边租聘店铺,一边与张风斗智斗勇,一边与李虎虚以为蛇。
而这时,张府内,张风似乎也决定了一件大事。
“家主,你决定好了?此事一旦做了,就没有回头之路了。”
张管家一脸的愁容,苦心劝导:“其实那朱汉三也不是不好相与之辈,只要家主你把手中的兵权交出去,想必他不会再难为家主你了!”
“若是手中无兵,那我张家将覆灭得更快!此事休要多言,我意已决!你连夜出城,去把他们寻来便是!”
张风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