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乾望着朱棡:“何事?”
朱棡将烤鸡胗放进嘴里,咀嚼几口,不卖关子,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说罢,朱棡期待的看着周乾,等待周乾的反应。
周乾轻飘飘的望着他,“噢,多谢三叔提醒,那我明早准备下,多吃些鸡排,教我的厨子说是海外做法,大明可没有。”
好家伙,这孩子比自己还挑,还学了海外的东西,果然是大明没有的。
“大侄子,你不怕他们?可能是群臣围攻你。”朱棡不信他不怕,盯着看周乾的反应。
周乾拿起酒壶给朱棡倒了一杯葡萄酒,又给自己斟满,道:“三叔你在北方常住,知道山里有野狼吧,周叔说有一年大雪,他套了兔子,我们被几只野狼围着,我呢,咬死过一只野狼,味道骚臭。”
朱棡愣了半晌,他知道北方深山里有野狼,但是人咬死野狼,这事他还是很少见的,都是兵器杀狼。
“没有兵器,面对生死威胁,人就回归了野性。感觉安,人才会用仁义道德约束自己,又变成了人。文臣能有野狼厉害?狠一些就是了。”
朱棡摇了摇头,笑道:“虞王,我朱棡,佩服你!”
“论行军作战,我还是不如几位王叔勇武,我佩服王叔。”周乾随意的翻了下烧烤,撒了调料,继续聊着天。
朱棡自己也有儿子,只可惜今天听到周乾一番话,才觉得自己儿子总是差了些,今后还要多加教导他们……
当然,文臣的口诛笔伐还是能够把人喷到自闭的。
“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我常年在民间生活,做事野些,大家应该不会意外吧。”
阮宜良抱着账簿回来时,看到坐在院子的周乾和朱棡,道:“虞王殿下。”
“宜良,这是我三叔晋王,不仅人长的英俊,打仗也是强中手。”周乾说完看了看朱棡。
朱棡被这番夸奖,高兴的咧开嘴笑道:“这是你说的阮家姑娘。”
“晋王殿下。”阮宜良见礼道。
朱棡听见阮宜良说话里带着些苏州话,道:“苏州府的?江南女子都是柔如水,像幅山水画。”
等阮宜良进了屋子,朱棡再次用佩服的眼神道:“这姑娘真俏,大侄子不打算带她进宫?”
“你不是说宫里有比野狼还凶猛的东西,那我带她去是送羊入虎口,不能把软肋,弱的地方拿给敌军,三叔比我懂这个理。”
周乾道:“时机到了,我就带她进宫。”
朱棡点头。
……………………………………
傍晚时分,黄子澄匆匆进宫,向朱允炆说明事情,“长孙殿下,曹国公李景隆说明日他会向陛下提出质疑。”
朱允炆点头:“黄师傅,我如今就只有你,十年多,说薨便薨,说活着便活着,其中缘由太模糊。皇爷爷还先赐死我娘,才认他进宫,实在不能令我信服。”
黄子澄道:“兵部主事齐泰,不愿意明日在早朝提议,这个家伙说他只听陛下的。”
“吏部尚书你问了吗,翰林学士那里再说说?”朱允炆继续追问。
“詹徽愿意出面……刘三吾家的门臣没进去,就被赶出来了。”黄子澄叹了口气:“杨靖那里也派人去了,只是不知结果。”
“那就把司天监的也叫来,皇爷爷和父亲被欺骗了,我身为长孙该为大明除去污秽。”
…………………………
午夜时分。
周乾今日要去早朝,午夜就被蒋瓛叫起床,穿过半个京城前往午门,赶在凌晨三点前,随大臣在午门外等候。
十月末,天有些寒,周乾便缩着脖子,揣着手,站在午门外,和蒋瓛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蓝玉和沐英期间过来还跟周乾吹了会儿牛,朱棡朱樉他们几个也打着哈欠过来,朱棣问了周乾今天早朝下了去干什么,到时候一起去看看暖棚。
朱棣对朱橚说的暖棚很好奇。
“咚咚咚!”
鼓声敲响,文武百官立刻从乱哄哄的人群排好队伍。
东方鱼肚白时,约摸凌晨五点。
噹——
噹——
悠扬的钟声传遍应天城,惊飞了远处树梢上的野鸽子,大明朝迎来了一天的早朝。
宫门向两边开启。
百官依次进入,过金水桥在奉天殿的广场列队,文官武将各站一列。
几个御史便拿着簿子开始四处转悠晃荡,官员中若有咳嗽,吐痰,步履不稳重的,都会被这几个负责纠察的御史记录下来,听候处理。
后面有个武将放了个屁,原本在后面转悠的纠察御史立刻皱眉过去记在簿子上。
周乾揣着手,看着高高在上的奉天大殿,身后有许多人用眼神打量观察着周乾。
明朝最勤奋的除了老朱外,就是朱老四和亡国君崇祯,崇祯立志做个中兴之主,改奏疏到半夜是常事,每天都要上早朝。
天色越来越亮,奉天殿门开。
啪!
锦衣卫在空中抽响净鞭。
周乾看了眼,这鞭子从唐,宋,元到明,一直在延用,明初是锦衣卫抽响鞭子,清朝是太监。
鸿胪寺唱:“入班!”
文臣武将,左右整齐,一步一步向奉天殿而去。
周乾跟在人堆里,蒋瓛也很尽职的黏着他。
老朱专门让他跟着文武百官从午门外开始上朝,用意周乾也不明白。
蒋瓛边走边和值守的几个侍卫交换眼神。
奉天殿十分安静,周乾竟然有些莫名紧张,看到大殿上方坐着的朱元璋和朱标,又淡定了许多。
朱元璋看了眼群臣,伸手接过朱标递过来的一摞奏疏,翻了几本后起身走到御阶前:“詹徽,李景隆!”
“臣在。”两人出列。
周乾看了眼凶神恶煞的朱元璋,被奉天殿的气氛搞得心里慌慌的,心跳咚咚的,他心里鄙视了自己下。
“哗啦~”
十几本奏疏被扔的到处都是,有几本还砸到了蓝玉和朱棣的头。
“咱把大孙刚接回来,你们有些人就按耐不住了,看看奏疏里写的,妖魔鬼怪都用上了。”
“咱大孙要是个女的,你们是不是还要用狐狸精啊?啊!”朱元璋指着詹徽道:“你们两个跪下!”
声音嗡嗡的在大殿回荡。
詹徽和李景隆跪下,他们两昨晚上的奏疏,说薨了十年还活着,绝对是个妖怪。
“咱好不容易有个高兴事,被你们搅和了,十几本奏疏,这理由一模一样!替咱高兴的,一个也没有。
难道咱大明朝选出来的官员都这般的昏聩吗?有句话咱一直不想说,看来不说不行了。”
周乾明白,这都是在反对他。
果然如朱棡说的那样,但是他们比野狼还差了点。
“李景隆?”
“臣在!”
朱元璋眼神冰冷的看着他道:“你是咱大明的曹国公,嫡长孙活着,难道不好?还是说你另有企图!”
李景隆道:“禀陛下,臣绝没有什么企图,也根本没有和这位国子监生过不去,臣只是合理提出质疑,请陛下明白臣的一片忠心。”
“臣詹徽,心为朝廷,也绝对没有针对这位虞王殿下的意思,只是此事疑点重重,难以说服众人。
臣愿意用头顶这脑袋担保,臣心为大明朝廷,绝对没有其他恶意。既然他是皇长孙,那钟山陵寝中躺着的又是谁谁?”
朱标道:“詹尚书,你这是怀疑本宫与陛下弄虚作假?言而不实?”
詹徽向来对朱标敬重,道:“臣绝对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陵寝已封,毫无证据可言。”
朱元璋道:“汤和!”
“臣在。”汤和道:“当年微服一事我可以用我半生清誉作证,魏国公当年也在。”
朱标道:“本宫的儿子后背有个椭圆胎记,碑石做的石坠也在,本宫不会认错。”
周乾看了眼詹徽和李景隆,将自己的上衣直接扒开道:“请詹尚书和曹国公看仔细了。”
朱棣道:“此事本王可作证。”
朱樉呵道:“他就是本王大侄子,李景隆你瞎起哄什么。”
“陛下,臣以为,最好的办法便是开陵寝,若是空灵柩,那便说明嫡长孙未薨,若不是空的,还请陛下将周乾打入死牢。”詹徽道。
工部尚书杨靖道:“可以让司天监选定吉时吉日。”
明朝是司天监,清朝改钦天监。
沐英道:“陛下,皇室陵寝乃是国之龙脉,岂能随意开掘,臣反对。”
“对,我蓝玉也反对。”蓝玉说道。
朱元璋示意他们归班。
随后刘三吾咳嗽一声,看了周乾一眼出列道:“陛下,此事今日若是不解决的话,最受伤害的是虞王殿下,请陛下为虞王做主。”
朱元璋欣慰的点头。
刘三吾归班后,礼部侍郎也咳嗽几声,随后出列:“臣以为,该早日澄清此事,也好为虞王殿下建造府邸,入宗室,正式恢复王位。”
周乾被这些家伙说的头大,但是他也丝毫不怕。
朱元璋干什么,开国皇帝。
锦衣卫干什么的,连你穿什么兜裆布都知道,要是还能认错,那就是昏庸无能。
咳嗽声此起彼伏,这个归班那个出列,为了防止说话撞上,都互相咳嗽提示,免得两个人同时出班,造成什么尴尬局面。
“既然你们提出来了,那咱也该给这事做个决定,免得有些人又来说这说那的。”
“大孙,你觉得呢?”朱元璋望着周乾。
周乾道:“那就请皇爷爷为孙儿正名!免得有心人借助流言蜚语大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