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尴尬的寂静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也就七八秒钟的事儿。
最先开口的竟是那个陌生老头儿,他先是对单妩点头淡然一笑,算是打了个招呼,接着对苏域说:“小苏,这是你朋友?”
苏域紧抿的双唇颤抖了两下,才呢喃出一个声音:“嗯。”
小苏?这称呼就有点意思了。
同事之间,你叫我我喊你都是“小张”“小王”“小李”“小赵”什么的。可当爹的喊儿子……就算在同一个公司上班,也不至于如此“同事化”吧?
难不成是自己想多了?
不是爷俩?
单妩心里纳罕的不行,正想问个明白,却又听到那老头说:“你朋友来了,我也就放心了,我先走了。”
说完,就又对单妩点了下头,也不等两人的反应,就径直而去了。
见老头儿走了,单妩竟有些着急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的觉得,这老头儿跟她有着什么重要关联。至于为什么会冒出这样的想法,她不得而知。
她想喊想追想制止住老头儿往外走的脚步,话就顶在喉咙里,可她又不知道自己该又以什么身份什么理由制止。
她脸上涌现出的那股急切情绪,片刻之后,又被她讪讪收起,欲与迈出的脚步也收了回来。
单妩情绪有些低落,老头儿走了,她总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而苏域恰恰与单妩来了个大反差,在老头儿将门关上的那一瞬间,他无声的、暗暗的、大大的松了口气。
他用袖子把脸上滚落如雨的汗水擦了擦,接着神情也松弛了,眼睛也亮了,整个人看上去也神采奕奕了。
等把自己的情绪收拾好,一切恢复如常之后,苏域看到单妩还站在那儿傻呆,薄唇一翘,笑眯眯的喊了声:“小妩,发什么愣呢?过来啊?”
闻声,单妩这才回过神儿来。
她感觉自己实在有点好笑了,一个初次见面的老头儿,能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单妩啊,就算你神经过敏,也别过的大差离格的行不行?
单妩轻摇了下头,把刚才脑子里的那抹疑虑给摇到了九霄云外。
她走过去,苏域立刻向她伸出了手,她顺势将自己的手放进了他的手心里,随之也在床边,坐了下来。
单妩看着眼前的男人,男人脸上还有些湿漉漉的,像是刚洗过了脸没有擦干。
她轻嗤一笑:“你刚才怎么出了那么多汗啊?”
苏域神色一僵,刹那间又恢复如常。
他痞笑着向她靠近,微凉的唇在她的脸上落下轻轻一吻,然后在她耳边吹气:“好几天没见了,想你想的不行。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了,可更想了。不光想,还憋得慌。憋得那么难受,你说能不出汗吗?”
苏域那眼神、那语调、那么的暧/昧缠/绵,即便单妩现在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也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与苏域交往到现在,苏域不止一次的,明里暗里的想让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可她一直都严防死守,阻止进行到最后一步。
不是她故作清高,而是她明白,等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越得不到越是念念不忘。
因此,她要把她手里的这张王牌,紧紧握牢才行。
不到最后时刻,绝不出手。
不过,为了有时安抚苏域,她会主动亲吻他,缠/绕他,甚至有时还会用手帮他。
底线要守,但也得给对方点甜头。否则,皮筋儿拉的太紧,容易崩断。
其实,苏域给的这个理由并不完美,确切的说,并不符合逻辑。
就算苏域真的是憋得难受,憋到出汗,但见到她的时候应该是喜悦而不是惧怕,更不是第一时间将她赶离。
如果是因为卫生间里的人,那理由就更不充分了。
那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儿,根本就不是什么第三/者,苏域没有劈腿,他又有什么好害怕的?
不过,女人都是爱听甜言蜜语和花言巧语的,即使理智如单妩,也没能幸免。
在苏域暧/昧极致的调笑下,在他缠/绵多/情的注视下,单妩开始昏昏然,再也多想不了什么。
苏域伸手揽住了单妩的腰,稍稍一用力,两个人的身体便紧贴在一起。
他的唇再次触在了她的脸上,不过不似刚才那般的轻轻一点,而是辗转反复,最终落在她那红艳的双唇上唇瓣上。
他的下巴上有胡渣,擦在她的皮肤上微疼。单妩并没有因此推开他,而是热情的迎合他。
苏域开始气息开始不稳,他的动作也不再温柔。
“咚!咚!咚!”
几声不疾不徐的敲门声,制止了将要解开单妩内衣暗扣的手。
单妩犹如一只突然被惊醒的小兔,一下子将苏域推开,脱离他的怀抱,转身坐进了旁边的沙发里,并迅速将身上凌乱的衣服整理了一下。
进来的是个年轻的护士,手里端着一个银色长形盘子,一边将盘子放到床边小柜上一边问:“没有什么不舒服吧?”
苏域微笑摇头:“没有,一切都好。”
“嗯,那很好。”护士回应了一声,然后从盘子里拿出体温计:“来,测下体温。”
苏域很配合的把温度计接过来,然后放到腋下夹好。护士又拿出血压计,开始量血压。
这边进行着每天的常规检查,而坐在一边单妩,脸上的绯红,与身上的热度也渐渐消散不见了。
等一切回归了正常,单妩也想起了刚才的那个老头儿,忍不住问:“苏域,刚才那位老先生是谁呀?”
苏域怔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起。
“朋友。”苏域语气淡薄。
那老头儿一看就知道是个久居高位的主儿,而且自相识到现在,那老头儿还是单妩见的苏域的第一个朋友,因此就想着多多打问一些,日后再见了面也不至于尴尬的无话说。
单妩倒是有些兴致勃勃,可一看苏域,好似那朋友根本激不起他一点谈论的谷欠望。
见此,单妩也就放弃了自己的打算。
因为自己身份的伪造,一直以来她在苏域面前总有些心虚。这也是她,从来都是讨好,从不惹他不快的原因。
这会儿,明知道提起他那个朋友让他不悦,所以即便心里再好奇,她也不会多问一句。
那边的检查还在继续着,单妩就若无其事的打量起这间病房来。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房间不大,不过倒也干净整洁。房间里的设施也很普通,病床床头的左右各摆着一个小柜子,床的左边放着两把椅子,右边就是单妩正坐着的这张布艺长沙发。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家具用品。
这样的病房,对于她这样的普通人来说,已经相当不错了,可以苏域的身份住在这里,就显得太寒酸了。
“医院里没有好一些的病房了吗?怎么让你住在了这里?环境和设施实在是有点太差了。你当时怎么就同意了呢?”单妩不解的问。
“我为什么不同意?这里有什么不好的?我只是做了一个极小的阑尾炎手术,住在这里又有什么不可?
有钱怎么了?有钱就一定要挥霍,一定要住最顶尖的病房吗?
有的病人,比我的病情严重十倍百倍,人家还挤在那种六人间八人间里,我住在这里又有什么可委屈的?
你的意思是,有钱了就该什么都是最好的,那没钱了呢?是不是就不活了?
我现在有钱,你跟我在一起,那万一哪天我破产了,成了穷光蛋,你是不是就会毫不犹豫的离我而去?”
苏域这段话可以说是吼出来的,到了最后甚至说的咬牙切齿的。
在他此时的眼里,单妩就是个只认钱不认人的女人,就是个会因为他没钱就离他而去的女人。
先不说别的,就单说苏域说的这番话,真的是既锥人心又辱人颜面。
单妩真的是被苏域的这番话,给惊呆了。
这样的苏域,太过陌生,这根本就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苏域。
在她的记忆里,苏域一直都是翩翩君子,温润如玉,他连冷言冷语都没给过她一句,更别说当着外人的面儿给她如此大的尖刻与难堪。
刚才都还好好的啊,几分钟前他们还是热切的拥吻在一起,怎么转眼的功夫他就邪火骤燃,把她骂了个狗血喷头,还是当着外人的面儿。
护士显然也被苏域的样子给吓着了,好在一切检查都已做完,她匆忙将检测结果记录好,把带来的器械全都丢进盘子里之后,把盘在端起来,最后不忘对苏域说声:“你好好休息。”
然后就急忙转身离开,在她转身的一刹那间,对单妩瞥去了一眼,那眼神中的意思还不少。
既有同情,又有你自作自受的意思。
为什么护士觉得单妩自作自受?
很显然她把单妩当成了傍大款的女人,花着大款的钱,自然就要承受大款的怒火了。
护士对自己什么眼神,什么态度,单妩自然无暇顾及。
她还呆愕在苏域那股莫名其妙的邪火里呢。
这一切太反常了,苏域真的太反常了。
虽说苏域一直都是个翩翩佳公子的模样,但像今天这样的反常已经不是第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