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伯特,你到底想说什么?”林锐看着他问道。
“我想说的,是对我的人生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决定。我要杀死,我的父亲。”阿尔伯特面不改色地道。“我知道他有过很多名字,秘社的大公,黑岛军事公司的银狼米歇尔,当然还有其他很多名字,很多种身份。
但唯一没有改变的是,他是我的父亲,亲生父亲。我的身体里有着他的遗传基因,当然这基因是罪恶和疯狂的。”
“你要杀了银狼?”林锐微微一愣。
“正确的说,应该是我正在筹备杀了他。他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如果没有周密的计划,根本杀不了他。”阿尔伯特回答道。
“我不太清楚你们说的银狼米歇尔是谁?不过你确定他就是秘社组织的头目,最大的那个头目?”坐在旁边的光头额头渗出了汗水。
“没错,就是他。”阿尔伯特点了点头。
光头干咳了一声,“阿尔伯特先生,这……这似乎……”
“似乎什么?别告诉我你不想杀他,我清楚你这个死光头,向来都很小气。
不管是谁让你吃了亏,你都一定会想方设法报复回来。那次他害得你死了亲兄弟,逼得你穷途末路。
恐怕你心里已经想杀了他几千遍了。只是你没有这个胆子罢了。”阿尔伯特扬起嘴角。
那个长相凶狠的光头,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这跟报不报复没关系,我年轻的时候脾气是暴了一点。
不过也是经历了这次挫折之后我才发现,人嘛,还是应该向前看。不要老去纠结过去那些不愉快,过去的,过去就算了……
人年纪大了,就会更加理性。不像过去那么情绪化了。早就过了动不动跟人玩命的年纪了。我现在就想混口饭吃,安安全全的多活几年。”
阿尔伯特冷笑了一声,“没想到,你乔尼也有认怂的时候。”
光头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叹了一口气。“有的时候,你不得不认。就算不认,也不代表你真的有能力反击。
既然没有能力,认怂保命或许是唯一安全活下去的方式。”
“但你今天既然来了,你觉得你还能回头吗?”阿尔伯特很平静。
“阿尔伯特先生,我原来以为……算了,阿尔伯特先生,我不知道你和你的父亲到底有什么问题。
但你们之间的家事,恕我不想参与。”光头深吸了一口气,推开手里的杯子道,“这酒我是不敢再喝了,先行告辞。”
“慢点。”阿尔伯特笑了笑,“你觉得你有资格拒绝?”
“难道你还能强迫我吗?”那个光头沉下了脸,“阿尔伯特,我知道你在俄罗斯很有势力。但这里可是南非。如果我要离开,你能把我怎么样?”
气氛突然变得很僵。光头身边的另外一个男人一直没有开口,林瑞这边的几个人也没有说话。
但是那个光头,显然是不会做任何让步的。两只眼睛如鹰一般盯着阿尔伯特。
“乔尼先生……你这是干什么?阿尔伯特先生也只是想给你提供一个报仇的机会。你就算是不领情,也不要这样咄咄逼人吧?
有些话难道不能好好说吗?”吴姬站起来,一脸笑意的走到乔尼的身边,将他重新按回椅子上。
乔尼顺水推舟,重新坐了下来。他心里知道,吴姬根本就是阿尔伯特的人,现在她出来打圆场。那就是阿尔伯特不想跟自己翻脸。
既然这样,这等于是自己掌握了主动。根本不用害怕对方会怎么样。
所以,他冷笑着坐了下来。看阿尔伯特还有什么下文。
但是阿尔伯特还没有开口,一直笑意盈盈的吴姬却突然对乔尼出手了。
她原本还是撒娇般的勾着乔尼的脖子,但这个时候突然左手反手抄对方的衣领,用自己的手腕处抵住乔尼的颈部动脉。
同样,右手也反手抄衣领,用自己的手腕处抵住乔尼颈部动脉。
手掌发力往内卷,双肘贴紧,挤压颈部动脉。
乔尼瞬间无法呼吸,被她狠狠的按在桌上。这是巴西柔术中的十字绞。
一般说到柔术里面的绞技,根据施力方式和受力位置的不同,主要有气绞和血绞。
气绞,主要施力于气管、喉结、咽喉部分,一般不会达到快速晕厥的效果,被绞的人比较难受,但意志坚定者还能坚持一下。
血绞,效果就比较霸道了。
通常的说法是施力于颈动脉,阻断颈动脉供血。但准确的说法是给颈动脉窦造成压力,导致神经介导反射性晕厥,疗效好,见效快,一般几秒就到位。
这个吴姬所使用的十字绞,就是一种血绞,直接针对对方的颈动脉。
通过压迫颈脖动脉处两侧,强力刺激人脖子里面的颈动脉上的颈动脉窦,使颈动脉窦发出错误的信号,暂时改变身体供血循环,导致“全脑一过性缺血”,使人一下丧失意识。
因为颈动脉开叉那个地方,有个东西叫“颈动脉窦”,它是个压力感受器,血压感应的杠杆,对调节血液循环有作用。
如果它感受到血压高了,它可能会通过神经介导告诉人体说“此人需要降血压”,然后人体会自动降血压保持稳定的血液循环。
然而,当颈动脉窦受到外力刺激的时候——也就是血绞对人体干的事情——它就会做出“错误的判断”,发出错误的信号,身体进行了不该进行的调节。
比如把本来不高的血压骤降下去,或者减少心输出量,导致瞬间脑缺血,秒秒钟的功夫,人就晕厥了。跟笔记本快没电了自动待机似的。
血绞产生的效果看似霸道,但却非常科学,是神经介导的反射性晕厥中的一种。
只是没想到吴姬这个看起来柔弱美丽的女人,居然一上手就是这种凶狠的手法。
几秒钟,光头乔尼就昏厥在了桌上。
吴姬缓缓的收回手,转头看着阿尔伯特,似乎在等他吩咐。
“这种无胆鼠辈,留着也没什么用。而且今天的事他如果知道了,又不肯参与的话,难保不会泄露出去。做了吧……”阿尔伯特面不改色。
吴姬反手抽出了一把匕首,正准备滑划向光头乔尼的颈动脉。
林锐却用手里的筷子敲了敲杯子,“吴姬老板,我的酒还没有喝完。非得要把餐桌弄得血淋淋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害怕,以为你在逼我就范。再说,杀个人而已,让你下面的人去做好了。
这里还有客人在,你作为老板亲自脏了手,有这个必要吗?”
吴姬笑了笑,颇有歉意的低了一下头,“是我疏忽,忘记照顾瑞克先生的感受了。”
“我倒没什么感受,流血和死人我见的太多了。我只是感觉,你那双白色的高跟鞋,不该再染上血污了。”林锐耸耸肩。
吴姬笑着,让手下的几个人,把晕厥的秃头乔尼带了下去。
“这是今天第几个了?”林锐转过头问阿尔伯特。
阿尔伯特苦笑了一声,“应该是第4个吧。我也有些搞不懂,这些家伙,也算是些狠角色。而且明明跟秘社组织有仇。
但提到让他们帮我杀银狼,一个个还没敢动手,就先尿了一裤子。秘社组织,就真的那么让人恐惧吗?”
“之前那几个,也是一样处理的?”林锐反问道。
“没办法。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但凡知道一点的人,都不能活着。我已经筹备了大半年的计划,不能就这样无疾而终。”阿尔伯特叹了一口气。
“是吗?那如果我们也不答应的话,是不是会跟他们一样?”林锐转头看了看吴姬。
“当然不会。瑞克队长,你是我非常崇敬的人物。当年我在你手底下混的时候,你们也确实很照顾我。
更重要的是,我知道你们和秘社组织之间,是不死不休的关系。所以我不放心谁,都不能不放心你。”阿尔伯特摇摇头。
“那我呢?”这时桌上的另一个人开口了。
阿尔伯特微微一笑,“我当然也放心你。你和乔尼可不一样。你比任何人都痛恨秘社组织,只要有任何机会对付他们,你都绝不会错过。
因为这几年秘社组织在非洲的发展,已经导致你的公司从曾经的全球前5,骤降到了全球前20。而且这还没有结束,这几年来你很清楚他们的发展,正在步步压缩你们的生存空间。
更何况这次的目标,可是罪魁祸首。秘社组织的最高层,真正的掌权者。如果能杀了银狼米歇尔,那么,以后对你而言就是一劳永逸了。”
那个男人看了阿尔伯特一眼,终于不再说话了。
“其实,也不是我们不想对付银狼米歇尔和秘社组织。但是你的身份太奇特了。
这个人和你可是父子关系。血浓于水,我们很难相信,你会真的杀死自己的父亲。
我们又怎么知道,这不是一个圈套呢?没错,我们和你之间是有不错的交情。但是这种交情,能不能战胜你们的父子关系。就让人不好判断了。”精算师将岸缓缓的开口道。
“你觉得我和他是单纯的父子关系吗?”阿尔伯特嘲讽道。“不,当然不是。他确实是我的父亲,但他更是一个疯子,一个魔鬼。
我曾经亲眼看到过他做什么,也亲眼看到他是如何毁掉一切的。他这样的人就不应该活着。”
“冷静点。你是想说,你已经打定主意要杀了自己的父亲。
而且为此请来了一大帮跟他有仇的人,想打算结成联盟,共同帮你杀死银狼米歇尔?”林锐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没错,就是这样。所以我才说这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个选择。”阿尔伯特缓缓的道。
“你和银狼之间的关系一直不和,这一点我知道。但就算再怎么关系不和,也不会闹到非要杀了他的地步吧?”林锐皱起眉头。
“我和父亲之间的关系一言难尽。如你所知,他是一个非常强势的人。
我小时候,一年见到他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而他对我要求很高,然后我也似乎继承了他性格中的疯狂和理性。
但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我知道他是秘社组织的头目时,他向我展示出来的那些东西,让我感到深深的恐惧。
当我了解他所做的那一切的时候,我突然明白了,我已经在无形中受到了他的影响。就像我那个母亲,就是在这种影响之下死去的。
我想要摆脱这种影响,我只想当个普通人,就像圣彼得堡街头那些游手好闲的年轻人。
我想要和他对抗,但最终我简直一败涂地。随着我的年龄增长,我越来越看清了他所做的事情。
那是只有疯子才能做出来的事。我12岁那年,我母亲死了,说是是死于一场突发的重病。
我回到家之后,家里一切都没变,问所有人,都只是我母亲重病去世,向我表示哀悼。
但我知道她是被杀死的,动手的只能是我的父亲。因为除了他,没人敢对我的母亲动手。
只因为我的母亲,让他放弃一切,回归家庭做个普通人。
结果,他为了坚定自己的信仰,用一把手枪,结果了她。
去它妈的信仰!那不过是一个疯子在脑子里的构想而已。什么重建世界新秩序,纠正一切不公平,扭转一切不合理的现象。
它妈的可能吗?这个疯子在追求一个永远不可能实现的乌托邦。代价却要用无数人,乃至自己亲人的生命。
如果他是个笨蛋,没人相信他说的那一套。或许事情还好办一点。
可这家伙,是个邪恶的天才。他的身边还跟着一群同样邪恶的疯子,秘社组织就像是早已脱轨的列车,却依然马力十足疯狂的冲向最危险的地带。
我已经受够了,我不能再继续忍受下去了。我必须要杀了他,终止这一切。
这无关于什么俄狄浦斯的弑父情节,我只是想获得自由,做一个普通人的自由。仅此而已。”阿尔伯特喃喃道。
“你在说什么?”林锐看着他道,“为了什么自由?”
“如果不杀了他,我就会变得跟他一样。作为他的儿子,我可能会被他选中,成为下一个秘社大公。”阿尔伯特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