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兰楼等三人很快就进了贵州境内。
虽然贵州境内时时行途险峻,咫尺两重天。
但也时时有人家。
有人家处有水有山,有平坦田地。置身其中,竟时时有到了江南水乡的感觉。
此时正是春深天气,冷暖颇为适宜。
秘云深因为不曾来过,对景致感触最深。
时时能见到花开灿烂,路过村镇还能看到大片大片的油菜花。对他来说,真是美不胜收。
黔地山林密布,遮天蔽日,除了很难辨别方位,却也是个湿润的好地方。
李吹笛虽未和林兰楼一起到过贵州,但是他自己却多次路过。也并未觉得稀奇。
他们行至镇远,繁华异常,是入黔重镇。三人逗留一日便又出发。
一日傍晚,李吹笛拿出舆图提醒道:“兰楼,我们是不是应该在此处停下来?再走怕是要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不必了,再往前五里左右,就有一处庄园,我们去那里住下就是了。”
“那处庄园的主人可是你的故人?”
“不是,那处庄园是我娘的宅院。”
李吹笛吃了一惊。心道,林兰楼的母亲宋九娘只有他一个儿子,那么这处庄园也是他的了。
这样遥远的黔地竟还有他们家的田产。
他早已知道林兰楼是宋氏土司的外戚,不过没有想过他会有家产的事情。
秘云深的吃惊要更多些,他道:“天哪,你们家在这么远的地方都有田宅,真是让人吃惊。”
林兰楼却没什么表情,只道:“快些走吧,一炷香的时间差不多就到了。”
果然,不远的地方有一处深黛色的庄院隐在青山之中。
青瓦飞檐白墙,虽然隐隐绰绰,但也显示出巍峨和豪华。
庄院的人似乎得到了林兰楼要回来的消息,大门洞开,有管家立在门口张望。
林兰楼带着李吹笛和秘云深到了大门外,翻身下马。
早有管家模样的中年人迎了过来,深深一揖道:“少主回来了。”
另有小厮接过马,送去了的马厩中。
李吹笛和秘云深对视了一眼,这处宅子果然豪华,但是让他们吃惊的是宅院主人身份的尊贵。
林兰楼的称呼是少主。
想来这称呼应该是一方霸主的儿子应该有的称呼吧?
林兰楼道:“陈管家,这两位是我朋友。这位是李吹笛李少爷,这位是秘云深秘公子。”
管家忙上前又施礼。
三人进了院门,另有一位稍微年轻些的管家引了李吹笛和秘云深进了后院。
想来管家们早已知道他们要来的消息,院子里一尘不染。
房间里也布置的焕然如新。
此时春风和煦,很少寒凉。但是房间里还是有一小个林兰楼喜欢的火盆。
林兰楼进了自己的房间,在门口迎接的管家跟着进了房间。
林兰楼问道:“陈管家,梧桐和渔歌可还好?”
陈管家垂手立着道:“少爷和小姐去了学堂,很快就回来了。”
“好。大管家来过了?”大管家说的是林无。
“大管家来过,告知小人说少主要回来。”
“我也只回来有些事情。想来不久就要离开。”
“是。南乔夫人那边……”
“罢了,依她吧。她的事情我已知晓。好好照顾梧桐和渔歌。他们回来带到我房间来。”林兰楼叹了口气。
“今日少主回来,府中的管家都想见到少主。”
“请他们不要着急,我要在府中逗留数日。”
“那就好。”江管家竟松了口气,语气欣喜了不少。
毕竟少主长久不回来,回来能停留几日,这些在府中勤勤恳恳的管家们能和少主见面,得到少主的认可是件很不错的事情。
能被少主带回庄园的人一定是非常亲密的人。
所以晚餐做的非常丰盛。
李吹笛却显得有些不自在。
虽然他知道林兰楼经常来贵州,只以为他贵州有亲戚,有些生意。
他从不知道林兰楼身份如此尊贵。
秘云深却并不介意,事事都流露出新奇和欢喜的神态来。
回到房中,李吹笛闷不吭声。
林兰楼知道他心中不快,便道:“此处是我娘的陪嫁庄园。我娘便是这里水东宋氏土司的女儿。你也从未问过我,我也不知道如何和你说起。”
李吹笛吃了一惊,心下略解,便过来坐在林兰楼的身边。
这贵州的宋氏土司可是四大土司之一,在黔地的势力不容小觑。
林兰楼拍了拍他道:“我久居江淮,早已和汉人无异。此处有些习俗非汉人所能理解,日后你知道了,万不要放在心上。”
李吹笛点点头。事实上很快他就遇到了让他愕然的事情。
一个身材健壮的女管家从院子里走进来,叫道:“少主。”
林兰楼道:“进来吧,黄管家。”
黄管家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子,身体微丰,浑身上下干净利落。
上前施礼道:“见过少主。”
林兰楼道:“这位是我的友人,李吹笛李少爷。”
黄管家赶忙又向李吹笛施礼。
她在府中多年,少主从来不会带着外人。
此番肯让这位李少爷坐在身边,想来这位李少爷和少主的关系非同一般。
“梧桐和渔歌呢?可还在上学?”林兰楼问道。
黄管家道:“小姐和小少爷正在换衣服,我先来向少主问安。”
“他们可还听话,学业可好?”
“小少爷和小姐天资聪慧,课业非常好。只是时时念想着少主。”
林兰楼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问道:“最近南乔可来看过他们?”
黄管家垂下头,道:“南夫人最近为新夫君诞下一子,山高水长,来往多有不便,所以……”
门外传来孩子童稚的声音,“是爹爹回来了吗?”
说话间闪进两个眉清目秀的孩子,十一二岁的样子。
李吹笛吃惊地看着两个孩子进了门来,一男一女,身量未足,两人样貌长得很像,衣衫得体清雅。
看上去天然一段天真烂漫。
黄管家早已退到一边,微笑不语。
林兰楼迅速起身,道:“梧桐,渔歌快过来。”
两个孩子已经扑向林兰楼,气氛看上去毫无生疏之感。
林兰楼将两个孩子揽在怀里,疼爱道:“我儿又长高了。”
叫梧桐的女孩话多些,道:“爹爹回来了,我和渔歌想爹爹了。”
搂着林兰楼的脖子一脸开心的笑。
叫渔歌的小男孩却腼腆的多,只道了声:“爹爹。”便伏在林兰楼怀里不说话。文静可爱。
“爹爹每月的信,我和渔歌时时翻阅,爹爹编的儿歌我全都记下了。”
梧桐欢天喜地道,“只是以后爹爹出门,能多来信就好了。”
那哪里是什么儿歌,不过是些武功心法罢了。
李吹笛心道,怪不得他们完全不生疏,原来每月都有书信。
“黄姨娘刚才说我儿努力勤勉,样样功课都很好。”林兰楼的语气里溢满了疼爱。
看得出来他万分疼爱两个稚子。
李吹笛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和林兰楼关系如此亲密,一时间错愕不知如何是好,只愣愣地看着他们。
他和林兰楼相熟多年,却从不知道还有此番情况。
心中微微生出些怅惘和不快。
再看黄管家,从始至终一脸慈爱,微笑地看着两个孩子。
想来这个黄管家是梧桐和渔歌的乳母。
只听得林兰楼道:“今日我们家来了贵客。”
说着坐下将孩子揽到跟前,郑重道,“这位是李吹笛李伯伯,爹爹的好兄弟,日后见到他就要像见到爹爹一样尊重他。”
两个孩子十分懂礼貌,立刻上前给李吹笛行了跪拜礼。
李吹笛突然吃了一惊。
这时他才看清,这两个孩子外貌形容与大明汉人无异,可是一双眼睛却不是普通的黑色,而是蓝色。
怪不得林兰楼很少将两个孩子带在身边,却养在这深宅之中。
原来是因为这两个孩子是色目人。将他们带在身边定要遭受不必要的异样的眼光。
想来林兰楼定是不想两个孩子小小年纪就蒙受不一样的待遇,才不得已将他们放在黔地,月月给他们寄信。
时时不远千里奔波回来看他们。
李吹笛顿时没有了怪林兰楼的意思。
只觉得这两个孩子更让人心疼。
他急忙将两个孩子拉了起来,也揽在胸前。
从腰间取下短匕首,认认真真挂在渔歌的腰间道:“李伯伯来的仓促,没有什么好东西送给你,今日将这柄匕首赠送给小渔歌,希望小渔歌以后坚强勇敢,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说话间微微笑了,笑容亲切慈爱。
说着又从腰间解下自己的玉佩,道:“李伯伯将这块玉佩送给小梧桐,希望梧桐姐姐以后能成为一个美玉一般温润大气坚强的人。”
林兰楼有些吃惊地看了看李吹笛,他的那柄匕首可是秋水山庄所赠,可是代表着有恩于秋水山庄的信物。
而这枚玉佩他记得不错的话,可是当年的凤凰山庄的老庄主所赠,可是代表着有恩于凤凰山庄的信物。
能得到凤凰山庄的玉佩在江湖上是多么庄重的事情。
任何人只要有一款这样的金镶玉佩,只要是有困难找到凤凰山庄,凤凰山庄都会亲力帮助。
李吹笛却不顾这两块信物在关键时刻可以救他,毫不犹豫将它们给了孩子们。
林兰楼自然知道他的心意。
两个孩子见到林兰楼有说不完的话。
这个晚上所有的时间都是留给两个孩子的。
李吹笛默默地陪在身边,不说话,就看着他们,陪着他们闹。
入夜后,梧桐和渔歌累了,林兰楼将他们送回房间睡去了。
李吹笛有些心事重重地看着林兰楼。
林兰楼知道他的疑惑。只道:“时辰不早了,先睡吧,关于梧桐和渔歌的事情,明日我说与你听。”
李吹笛知道林兰楼此番举止对自己信任有加。
虽心中有疑虑,也没什么好纠结。
因为太累了,很快两人也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