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凌宇正和隐娘打算将虎皮卖出去,突然锣声大作,有人高喊:“倭寇来啦!”说话间凌宇周围就出现了一群蒙面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刀已经架在脖子上,凌宇识趣暂时打消抵抗的想法。
为首一人叽里咕噜不知喊着什么,就听队伍中有人翻译道:“快把人都绑起来!”
看来他们当中还有汉人啊!
凌宇、隐娘等几十名百姓手被反绑,在二十几个倭寇的押解下被关进一座庭院中,凌宇身上装虎皮的包袱也被抢走了。隐娘又是心疼又是害怕,但大家嘴都被堵住了,只能满眼含泪地望向凌宇,那眼神似乎在说:“凌大哥,我们怎么办?”
凌宇冲隐娘又是摇头又是眨眼,一边暗示她千万别轻举妄动,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如何脱离险境。
他曾经以偷盗为生,自小就跟同道中人学会了缩骨解绳的本事,加上倭寇也没想到人质中还有这样的能人,绳子并不是很紧,三两下就解开了绳扣。凌宇继续把绳结攥在手中,装作还被绑着的样子。
这时,隐娘轻轻碰了碰凌宇的胳膊,向他使了个眼色。顺着隐娘的目光,凌宇见一丫鬟模样的人正从一妇人靴筒中抽出一把匕首,并悄悄将妇人的绳子割断。穿着官靴?看来这妇人也是个练武之人啊,一会儿打斗起来,多一个帮手也是好的。
毕竟这是在登州城,不一会儿,院子外面就被官兵围得水泄不通。就听一名将军模样的人喊道:“速速关闭城门,莫要让倭寇跑了!里面的倭寇,放下武器,放出百姓,本将或许可以饶你们一命!”
“呸!齐元敬,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抖威风!我等兄弟敢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今日,你若不放了我家大王,我们就让全城的人陪葬!”墙头上,一个独眼龙高声喊道。
“川井东冈作恶多端,杀我同胞,掳我百姓,我齐元敬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听你口音也是我华夏儿女,怎可与倭寇同流合污?难不成你做数典忘祖的叛徒吗?百年之后你有何面目见你的列祖列宗?”
“不要跟我说官面上的话!你们这些当官的,有一个算一个,没他妈好东西!今朝有酒今朝醉,少废话!快放人!这院子里现在有几十号人,老子从现在开始计时,每过一刻钟就杀一人!齐元敬,告诉你的人都老实点,你不是爱民如子吗?他们的命现在就在你手上,你自己看着办!”
齐元敬一时陷入两难的境地,前几日剿灭倭寇,死了那么多兄弟,才好不容易抓到匪首,如果就这样放了,朝廷怪罪下来自己可担待不起,更对不起死去的将士;但要不放,院中的百姓怎么办?这时,人群中有人质的家眷已经开始闹将起来:“齐将军,放人吧!我妻儿还在里面啊!”“齐将军,求求你了,我老汉就一个儿子,他要死了,我可怎么办啊?”
这时,副将刘贤也凑过来低声耳语:“将军,家丁来报,夫人今日出门采买,至今未回。末将刚才派人都找遍了,不见夫人和丫鬟的踪迹,会不会……”
齐元敬顿感事情不妙:“不要再找了,倭寇此次显然是有备而来,城中很有可能有他们的耳目,消息一旦走漏,夫人性命堪忧。我这边慢慢与倭寇周旋,你带人从后面包抄,我们以铜锣为号,到时一起杀将进去,救出百姓。”
院子里,一群倭寇正在查看刚才抢夺的财物。“看,好一张虎皮啊!哈哈,虎皮我要啦!”
“八嘎!”一个东洋人见到虎皮也是两眼放光,一把从喽啰手中夺去!
“是我先发现的!”喽啰还是不依不饶。
“闭嘴!没出息的东西,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分财宝!我们是来干什么的你们忘了吗?你,把虎皮拿过来!”独眼龙显然在这一群人中威信极高,那名东洋人乖乖将虎皮交了出来。
“哼哼,回去铺在椅子上,肯定威风!”独眼龙正在暗自得意,一抬眼,他注意到人群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看相貌像是齐元敬的夫人,但又不敢肯定,不会真有这么凑巧的事吧?
“那边那个女人,站起身来!”
凌宇一听,被喊的正是之前的“官靴女子”。
听到独眼龙在喊自己,官靴女子缓缓起身,背后攥着匕首的双手佯装被绑。
“你是王玉兰吧?齐元敬的夫人?”
“你认错人了,我怎么可能是齐将军的夫人。我夫君是城中杀猪的。”
“杀猪?恐怕还杀人吧?”独眼龙一步一步向官靴女子逼近,“好啊,既然你不是齐元敬的夫人,那你今天就陪兄弟们玩玩吧!兄弟们好久没开荤啦!”说着,一双脏手作势就向她胸前抓去。
听到独眼龙这么一说,倭寇们发出阵阵淫邪的笑声,“对啊,把大爷们伺候好了,说不定饶你一命,哈哈!”
眼见自己就要受到侮辱,官靴女子掏出匕首就像独眼龙面门刺去。独眼龙早有准备,双掌合十,将匕首夹住,官靴女子想收刀再砍,匕首却像粘住一样,怎么也抽不出来。
“一个杀猪的老婆还会武功?还穿着官靴?齐夫人,你真当我不认识你么?今天你就别走啦!”说完,左手握紧匕首,右手化掌成刀,向着她的脖颈处砍去。
凌宇在旁边看得真切,他生平最讨厌欺负女人,说时迟那时快,凌宇猛然从人群中跳出,右腿飞起一脚踢在独眼龙右臂反关节处,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凌宇攻势未减,借着右腿的力道,身体在空中旋转一周,左腿又一脚踢在独眼龙脸上。独眼龙防不胜防,登时倒在地上,嘴里“汩汩”冒着血沫。
“小兄弟,好身手!”官靴女子抚掌称赞道。
凌宇未答话,将独眼龙一把拎起,用匕首抵在其脖子上“让你的人不要轻举妄动,不然我把你另一只眼睛也挖出来!隐娘,快到我身边来。”
独眼龙嘴里的血还在冒,含含糊糊喊道:“都别动!都别动!少侠,有事好商量!”
众喽啰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懵了,一时不该如何是好。倒是那几个东洋浪人叽里呱啦,作势欲冲。看来他们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啊。
就在混乱之际,忽听外面一声锣响,前后大门被撞开,官兵潮水般涌了进来。几个东洋人犹作困兽之斗,瞬间被愤怒的官兵砍为肉泥。其他倭寇见大势已去,纷纷扔下兵器投降。
“来人,将这群倭寇带下去,押入大牢!”齐元敬怒喝一声,独眼龙等一干倭寇被五花大绑押走了。
“夫人,你没事吧?”齐元敬关切地上前问道,刚才的官靴女子果然是齐元敬的夫人。
“没事,多亏这位少侠帮忙,要不是他,今日之事不知会发展到何种田地。”
“不知这位少侠尊姓大名?”
“在下凌宇,这是我…..妹子……”
“凌少侠,救命之恩,王玉兰没齿难忘!”齐夫人双手抱拳,“如不嫌弃,到舍下一坐可好?”
“对对对,凌少侠务必赏光,好让我夫妇二人聊表心意。”
抹不开齐元敬夫妇二人的再三邀请,凌宇和隐娘只好答应了他们的请求。这时隐娘上前扯了扯凌宇的袖子,“凌大哥,咱们的虎皮还在倭寇手里呢!”
这丫头,真是个小财迷。
此时天色已晚,齐元敬夫妇与凌宇相谈甚欢,越聊越投机,本想留他二人过夜,凌宇想到和隐娘出来时间已久,怕赵拓海担心,便要辞别齐元敬夫妇。
临行之际,齐元敬拿出一个包裹,凌宇一看,正是自己先前被抢去那个。
“兄弟,今日你我二人一见如故,这是你兄妹的东西,另有一些银两和拙荆送给妹子的衣服。东西不多,兄弟你别嫌弃。”
凌宇从齐元敬家中的陈设就能看出,此人生活清贫,应该不是个贪财之人。如今,人家以银两相赠,自己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想到包中还有一张虎皮,便说:“齐将军,东西我手下了,这张虎皮就送给你了。”
“万万不可,这张虎皮太贵重了,我不能要。”齐元敬知道这张虎皮价钱不菲。
“既然你叫我兄弟,那兄弟之间何必在乎东西贵重贫贱呢?”
一句话瞬间让齐元敬哑口无言,眼前这少年不仅本领高强、谈吐不凡,没想到还是个仗义疏财的君子,如果自己不收下虎皮,反倒显得俗气。当下犹豫再三:“那我就收下了,兄弟,你要是不嫌弃,你我二人结为异性兄弟可好?”
来到这个世界,凌宇一再被亲情友情所包围,自己曾经那颗冰冷的心早已融化,他也非常欣赏齐元敬夫妇二人的侠义之气,双手抱拳:“小弟正有此意!”
之后,齐元敬与凌宇在家人和将士们的见证下,摆好香案,望天而拜,齐元敬比凌宇年长,齐元敬为兄,凌宇为弟。众人欢天喜地,自不必表。
离开齐府,齐元敬夫妇给凌宇二人准备了两匹马,并一送再送,直至出了城门,才恋恋不舍回到家中。
凌宇和隐娘在齐元敬亲兵护送下,正沿着大路往回走,这时迎面走来一人,不是别人,正是赵拓海。隐娘上前抱住父亲,委屈的泪水扑簌簌往下落:“爹爹,你来了,今天要不是凌大哥,我就回不来了。”
“丫头,城里的事我都听说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见你们迟迟不归,我白天就来了,但城门紧闭,我进不去啊。后来听说倭寇被俘,我才放心。怕遇不到你们,我就在这一直等,总算等到你们了,走,咱们回家!”
“嗯嗯,回家。”隐娘将马让给赵拓海,自己则跳上凌宇的马背,与凌宇共乘一骑。赵拓海本想说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了。。
“唉,女大不由爹啊!”不过今日凌宇能舍身护隐娘周全,倒是让赵拓海十分欣慰。
众人渐渐消失在了夜色里,却不知,此时远处有一双阴狠的目光正死死盯着他们离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