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熙棠稀里糊涂地一拧眉,两条细细的眉毛拧成波浪线。
“你、你胡说!”
她醉醺醺的指着陆清明的鼻子,嘴边还带着笑,却是一脸的鄙夷和傲慢。
“我爸是给我留了信,但他只告诉我,暂且寄人篱下,忍辱偷生,和你周旋,虚得小心提防你狼子野心,谋夺家产……他说,只需把你当成一个长工,忍耐些时日,等他出狱,他自会拿回白家,把你驱逐出门,还我自由……”
陆清明沉着面色看着她,白熙棠酒醉,这话半真半假,但听她这番安排,倒的确跟老总裁旧日的作风很像。
他有些不敢置信,他分明没做错任何事,最初对白熙棠也只是偷偷仰慕,并无不敬之心。
老白总没道理会这样算计他。
“我不信。”陆清明沉着脸对白熙棠道:“棠棠,你说有信,那就把信拿出来。否则你说这些,我不会信!”
白熙棠呵了一声,爬起身找到自己手机,熟练地解锁,翻找一阵,便从相册里找到一张照片,扔到陆清明腿上。
“你自己看!”
陆清明接过手机,拿起手机乍然一看,面色骤变。
上面的字迹,的确是他最熟悉的,曾经亲自带着他审阅文件,教他官方书面用词的老白总的钢笔字。
信上果然如白熙棠所说,对他与陆清明联手一事只字未提。
倒是言语之间,对陆清明颇为轻蔑和看不起。
其中有一句“你尽管让他小人得志,暂且跟他虚与委蛇,只要不留下子嗣,等爸爸出狱后,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拿回白家,让你获得解脱”看得陆清明身心俱凉。
他也不全是做生意,不忙的时候,他也在不断地摄取新知识提升自己,这几个简单的成语他还是看得懂的。
整篇信,说是父亲留给女儿的嘱咐,倒不如说是一个老总裁留给女儿的生存计划书。
先让他为白家卖命,等老总裁出狱后再用清理叛徒的方式将他一脚踢开。
老总裁真是打了个好算盘啊,之所以把白熙棠嫁给他,就是为了确保白家的东西,无论在他手中运转多久,最后还会归于白家——
结婚前,陆清明签订了财产协议,婚后他的所有收入所得,全都会归属于白熙棠名下。
当时他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但现在他才明白,原来打从最开始,老白总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利用他。
是他傻,是他蠢,是他痴心妄想,竟然还真的以为,他跟白熙棠之间的距离,在渐渐拉近。
陆清明痛苦地盯着屏幕上的那封信,眼中各种情绪翻涌,被人欺骗的痛楚,和被人戏耍的耻辱,争先恐后的涌上心头。
白熙棠还在一边火上浇油:“怎么样?你还想骗我,这下你看到了吧?你这个卑鄙小人,你……”
她正跋扈的骂的起劲,陆清明却倏然起身,把她的手机掷回她身边。
“白熙棠,没人会一直容忍你的坏脾气。”
他面无表情地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出房间。
“你们白家的人,还真是卑劣的让人恶心。”
“工地垃圾堆里的泥都比你们白家人的心干净,没人在意你那点虚伪的家产,等你明天酒醒后我们就离婚!”
老白总一生聪明狡诈,精打细算,但他错就错在,把白熙棠溺爱过度,培养成了一个娇纵任性的蠢货。
原本他的主意想的很好,让白熙棠骗陆清明去给白家卖命,再在出狱后拿陆清明出卖过他当把柄毁了陆清明,典型的空手套白狼。
但他没想到,最后毁了他这一计划的,会是他自己的亲女儿。
而陆清明,虽然喜欢白熙棠,但是他有做人最基本的底线。
他曾经带着一腔赤诚去爱白熙棠,哪怕她从始至终对他轻蔑,他也可以知恩图报去帮老白总维持公司,但他不会容许别人那样的对他算计,拿他的喜欢和爱,当成欺诈耍弄他的筹码。
离开房间,他站在酒店窗台,遥望天边月色,高大的背影孤单而萧瑟,一夜未眠。
他开始怀念自己搬砖的时光了,虽然累些,但大家普遍直来直去,好就是好,坏就是坏。
大家都是一样的,没有谁看不起谁,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计。
他想,是时候离开了。
不属于他的,终究是不该奢望。
陆清明是本性良善的人,哪怕知道自己被人欺骗和利用,愤怒之余也只有失望,并未想过报复。
他现在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离开白家。
……
墨色的天空一点点被灰蓝取代,慢慢的,又变成了浅蓝。
没有耀眼的晨光,只有微不可查,却又渐渐鲜明的渐变。
房间,傅景行在抱着黎荆曼温存,享受着刻骨欢愉后的余韵。
刚被折腾完的黎荆曼疲惫而困倦,懒洋洋靠在他怀中,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有些事情,看不开是忍受,看得开就是享受。
她已经努力说服自己看开些了,奈何傅景行是真的能折腾,本就后半夜才睡,今早凌晨她又硬生生被他弄醒。
她现在困得连骂他的兴致都提不起来,就像只猫儿似的懒懒蜷着,眼睛半眯着任他亲吻,只等傅景行把她放开,她便随时都能睡过去。
两人之前在一起,黎荆曼多数被迫,每每结束后便缩成一团,绝望凄楚的封闭自己,拒人于千里之外。
像现在这种懒洋洋,乖乖巧巧,不推拒,任人亲近的样子还是傅景行第一次见,让他有些爱不释手。
见她一脸困顿地又要把眼睛闭上,他好心问她:“我帮你洗个澡再睡?”
黎荆曼闭眼,全然不理会:“骗子。”
傅景行想到昨晚他的确是在结束后这么把她骗进的浴室,轻轻笑了。
“这次不骗你。”
他哄黎荆曼:“帮你洗澡,洗不洗?”
黎荆曼摇头,声音哑哑的:“你让我睡觉吧,我很累。”
经过一夜的工作,主卧床单上,房间里,都是他和她留下的味道。
她一开始很不适应,昨晚睡前坚持换了个房间,去了副卧。
现在好了,折腾完早上这一遭,两个房间都一样了。
黎荆曼懒得计较那些了,她现在只想睡觉。
傅景行这次倒是好心地没再去打扰她,只是眼睛一直落在她身上。
哪怕她径自睡去,把他扔在一边,他也贪婪的盯着看,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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