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时间五点半。
天色还昏暗着,琴酒一边下台阶、走进昏暗的审讯室,一边拨通日向合理的电话。
对面秒接,并且第一时间发出了乖巧问候,“喂,开始了吗?’
很奇怪,日向合理在开口说‘喂’的时候,每个字音都咬得简短又清晰,就连尾音也是咬一下就停住,和大部分人会不自觉上扬一点的尾音不太一样。
不只是这一个词,还有一些其他大部分人就算只是念出来、也会忍不住带上有点撒娇感的词,日向合理都咬音咬得干脆利落,有时候甚至会直接吞掉发音、也不会把它拖出柔软的撒娇感。
..贝尔摩德说特定话的时候,也会吞音。
这个习惯不太像是从小到大习惯性说日语的人。
不过倒是和对方那副一直冷淡的神情格外契合。
琴酒接受良好,他刚好走下最后一节阶梯,便把手机免提,淡淡道:“我就位了,要现在开始吗?’
这间审讯室是临时用地下室改造出来的,所以几乎什么东西都没有,那个线人也只是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室内很昏暗,只有角落亮着一盏黄色的灯。
听见他的脚步声和说话声,线人努力动了动身体,还是只能维持着之前固定着趴在地上的动作,只能看到眼前的一片土地和琴酒的衣服下摆,看不到其他任何有用的信息。
日向合理却没有立刻开始隔空指挥审讯,而是沉吟了一下,“这个家伙,从事白色药物的渠道?”
“如果你想要接管那条渠道的话,可以直接给他灌药、之后再放置几天,他就会迫不及待地跪地祈求你接管那条渠道了,
他平静补充,“想要把他放回去当内应的话,也可以这样做,没必要审讯的。’
在抓到这個家伙之前,琴酒就已经有了决定,“再接管一条不成熟的线太麻烦了,我打算直接清理掉那个组织。’
边说,他边低头扫了一眼脚下的人,面不改色道:“你的声音太明显了,这家伙听出来你的大致年龄了,表情很轻蔑。
根本抬不了头、也和琴酒对视不了,只能不安扭动的线人:“?’“???’
他的嘴巴被封住,只能努力蠕动+时不时仰头,同时泄出支支吾吾的声音。
“轻蔑?”日向合理重复了一遍,“为什么?”
“在特定场合看到不符合常理的事,不应该会有种反差的恐惧感吗
?
审讯室和未成年这两个概念显然有严重的偏差,不符合常理。
日向合理估计,在刚听完琴酒偏低沉成熟的声音之后,又听到他的声音,对比之下,那个被抓住的家伙会把他的年龄更年轻化几岁。
对方肯定会不可避免地产生疑惑,他则负责把这种疑惑和不安催化成彻底的恐惧感。
琴酒再次低头,只能看到线人乱动的黑色头发,他面不改色道:“不知道,可能是觉得你太小了吧。’
“他的惯用手是哪只?”日向合理懒得过多询问,干脆直接进入正题。
抓捕的时候,这个家伙是反抗过的,琴酒回忆了一下,才道:“右手。
“先给右手一枪,打肩膀衔接的部分,把他的行动力废掉。”日向合理轻描淡写道,“把子弹留在里面。”
“这种在最黑暗的地方沾过手的家伙,手上不知道有多少鲜血,一找到机会就会瞬间反抗。”
打肩膀衔接的部分还好,但要把子弹留在里面....
也不是很难。
琴酒掏出枪,先确定,“你不会再突然‘有事失踪’吧?”
他加重了‘有事失踪’,然后干脆利落地开枪,完成了‘打肩膀衔接部位、让子弹卡在里面’的要求。
线人的身体猛地震动了一下,旋即发出人类的吃痛闷哼声,又立刻被颤抖着忍住了。
“这家伙既然从事白色药物的交易,那一定很熟练黑色交易吧?肯定很擅长闻风而逃。”日向合理又道,“然后左腿,打脚踝。”
“不会,现在的时间还早...东京才六点吧?”
琴酒转移位置,开枪。
“堵嘴的布条松开了吗?再堵一下,打左脚脚背。
明明被五花大绑,被再次击中的瞬间,线人还是下意识地弓起身体,又立刻被紧绷的绳子拉回原来的姿势。
地下室没其他人,琴酒四处扫视了一下,找到了一些布料,他把那个家伙的嘴巴缠上,又听到日向合理像是想到什么一样,语气轻松地继续指挥,“把眼睛蒙上,这样能提高感知能力。’
他漫不经心道:“接下来...让我想想,打人体的什么地方会很痛、又不致命呢?’
那边传来翻动书页的声音,琴酒挑眉,“你在看什么?”
不会在现场翻书看怎么审讯吧?
“我太年轻了,不太会审讯,只能一比一照搬书上的了。”日向合理谦虚道,又漫不经心地扯开话题,“东京现在才早上六点,你通宵了?‘
这种离谱的话,谁信谁是傻子。
从审讯开始,日向合理的咬字就从干脆利落变得适当拖拽一下,特别是刚刚谦虚的那句话,有种非常轻微、但绝对不容忽视的孩子稚气感。
之后的无关审讯的那句额外话题的话,也有一种漫不经心的懒洋洋感。
不像是在审讯,像是正常的小孩子在和朋友说话。
.开始施加心理压力了。
琴酒眯了一下眼睛,“通宵了。
“不要无效地消耗自己的时间,”日向合理劝了一句,又立刻转移了注意力,“天还没亮吧?‘
“我刚刚下来的时候,东京还是一片昏暗。”琴酒耐心回答,又补充,“夜里的灯早就熄灭了,白天的太阳还没有升起来。’
“嗯,”日向合理冷不丁道,“右手手背。
琴酒干脆利落地开枪。
“呜呜呜!”’线人从被堵住口的状态下发出呜咽和支支吾吾、像是在说什么一样的声音。
“他在激动什么?要开口交代情报了吗?”日向合理先询问了一句,又漫不经心道,“下一个是左手的手指,不要用枪。
这个五花大绑的姿势,对准手指有点麻烦,琴酒又调整了一下自己和对方的位置,才平淡下脚。
同时回复电话,“我也听不懂。’
他反过来询问,“纽约怎么样,感觉还好吧?’
“没什么感觉,”日向合理坦诚交代,“有点无聊,还有些侮辱智商。’
说完停顿了几秒,他又解释,“我最近要监视贝尔摩德调来的那批组织成员做任务,他们实在是
很侮辱智商。
明明活下来的,都大概率是能从阿西莫夫研究所逃出来的,不管他们是从外围逃出来的、还是从包围圈逃出来的,总之能被贝尔摩德选中又能逃出来,肯定会有一定的能力和基本的随机应变技能。
但是在来审讯之前,有几个组织成员无缝衔接去做了清理任务目标的任务,日向合理观战观的有点怀疑人生,现在只想洗洗脑子。
琴酒挑眉,“新人的代价。’
选干干净净的新人也是有代价的,没有经过时间的历练,新手总会犯一些令人有些无法容忍的错误。
“这个代价,是我来承坦。”日向合理平静叹气,“我再也不在背后怀疑你的实力了,你真的很棒。’
琴酒“....”
没等他冷笑出声,日向合理就再次叹气,若无其事道:“糟糕,说出来了。
“胳膊内侧,肌腱。”对方继续若无其事,“对了,他好像越来越激动了,你提前喂药、放置一段时间了?’
琴酒干脆利落地完成要求,并且立刻否定,“没有,我没有做多余的事情,可能是发病了吧。
然后淡淡道:“我以为,以你昨天对这种药物的了解,只听声音就能听出来是因为疼痛和恐惧发出的声音、还是需要药物而发出的声音。”
话音落下之后,对面立刻安静了下去,也没有新的为所欲为的指导传过来了。
琴酒用脚抬了一下线人的脸,发现对方的脸一片惨白,嘴巴更是因为忍痛咬出了红色的液体,于是满意地后退了几步。
十几秒后,仿佛断线一样的日向合理重连成功,不确定地疑惑出声“昨晚,我们进行专业的研究了吗?’
“不好意思,我只记得狙击手部分了,之后又聊了什么?”
“那就是专业知识部分。”琴酒淡淡道,“你很了解狙击手接触白色药物后的后果。
日向合理:
日向合理反应了一下,尝试着组织语言,尽量委婉道:“那并不算专业知识吧。’
“就算是完全没见过白色药物和狙击枪这两个实体的普通人,也能轻松得出这个结论。’
如果是会开车的成年男性、那简直将近100%的人能理所当然地得出这个结论,不能自然而然得出这个结论的人,大概率是脑子一时之间没有转过来弯,或者完全不了解白色药物的危害性,不知道它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琴酒:
“你在想什么,gin?”日向合理真诚疑惑,他想了想,又听了一下持续的支支吾吾声,“他好像要招了,你说了你要获得哪部分的情报吗?’
琴酒先关注眼下的重点,“没有。
“那应该不是想提供情报了,是发病了。”日向合理随意道,“随便打躯干吧,避开要害部位就可以了。
挣扎声和呜咽声猛然加大,琴酒皱眉,干脆利落又随意地开了一枪,让那种杂音停滞了一瞬间。
“接下来.
日向合理停顿了一下,本来清晰的咬字跳跃起来,
“如果他再不交代,就先研究一下不会致命的部分,然后从骨头开始研究起来?’
琴酒没意见,他淡淡地应了一声,又提示道:“这家伙到现在还不交代情报,是个口风很紧的硬骨头,大概率问不出什么了。’
地上,线人再次努力挣扎起来,“呜!呜呜呜!!!!!”
“他太吵了。”琴酒再次开枪。
”线人又挣扎了一下,“呜!!!’
“忍耐一下吧,我也在忍耐。”日向合理平静叹气,又若有所思道“他不会慢慢流血死亡吧?”
然后简单评价,“那一定很痛苦。”
“只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但是无论怎么反抗都更改不了,一开始还有力气反抗,后来就会手脚无力、无法反抗。”
“之后会感觉眩晕,视野好像一点点暗淡下去,脑子和身体好像是分开的两个部位,无法明确感知到身体的每一个细节,只能模糊地意识到一个大体的感知,最后,会有无法抵抗的困意涌上来。’
线人:
琴酒低头打量这个家伙的出血量,“他还有挣扎的力气,暂时还没到那种程度。’
日向合理漫不经心地反驳,“不一定,你或许可以把堵嘴的布条拽下来,问他是不是在拼命反抗的同时、又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手脚无力起来?’
说完,他们同时安静了几秒,等待线人再次挣扎起来。
线人也求生欲很强地立刻开始挣扎。
琴酒用手指敲了敲电话,冷冷地扫视线人,“把堵嘴的东西拿下来,他会叫出声的吧?我讨厌杂音,会直接一枪崩了他。”
“确实,”日向合理提议道,“不要打头,打脖子吧,不然身上会被溅上很多脏东西。’
轮流恐吓完毕,琴酒露出冷笑,他把新缠上去的堵嘴布条解开,又把原本塞在对方嘴里的堵嘴物体拽出来。
得到放松的瞬间,对方先是泄出痛苦的反应声,又立刻把声音撕碎吞回喉咙,转而是能勉强分辨出来的说话声,“你要什么情报!”
“我说,我全说!!!‘
电话另一头,传来书页合上的声音,还有那个黑发小鬼最后重重踩一脚落水狗的声音,“咦,这么轻松就说了?说不定是要说一些假情报,要不还是堵上嘴巴,继续审讯吧?”
琴酒平淡地点头,“有道理。’
他作势要把堵嘴的东西塞回去,线人感觉到蒙眼布条前的光影变化,立刻在地上蠕动着远离,“我不会说谎的,真的!!!’
边喊、对方边露出了触碰到伤口的极端痛苦表情,那张脸上也遍布了不少的冷汗。
“那开始说吧,从你们的渠道开始说起,你们是在哪里进货的?”目的达成,琴酒放弃联合恐吓这一招,干脆利落地开始摘取果实。
电话还是免提状态,日向合理平静叹气,“五分钟?好没有意志力的家伙。’
说着,他又想起刚刚‘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一次,琴酒大概率会记仇,于是又将功补过道:“如果是gin的话,起码坚持十分钟。’
琴酒:
琴酒冷笑一声,“面对那群新人的,如果是你的话,你一定能轻轻松松提炼出十几批心腹的。’
他一字一顿,咬字清晰道:“虽然我的能力不怎么样,但我会努力在东京找合格的新人,让贝尔摩德挑选的。’
“真的吗?”日向合理非常感动,并且真的敢动,“那你今晚还睡觉吗?’
“也不用太努力,每天最好抽空睡几分钟,这样对身体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