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警官:“……”
还挺有礼貌的,填完会说谢谢,还会盖笔帽。
就是如果填的是自己的个人信息就更好了。
他被噎了一下,欲言又止道:“那个……”
“怎么了?”在胖警官的欲言又止里,日向合理先是沉吟了一下,又拔开笔帽,在这张白纸的下方写划起来。
他划了一个涂满黑色的喇叭,和几道弯曲的右括号,然后在上面打了一个叉,表示静音。
然后再次盖上笔帽。
日向合理道:“写好了。”
“联系方式、邮件地址、身高体重腰围之类的信息,你问克丽丝吧,”他道,“我也不知道这些信息。”
胖警官再次:“……”
这是让他直接问克丽丝吗?不,这是让他去送死。
他憋了憋,发现自己没办法说些什么
‘未成年’,这一点确实是真的,日向合理说之前,他就看出来这位侦探绝对是未成年了,是幼年期的侦探,还是幼年期就表示出了出色品质的侦探,只要稍微养一养,就能获得一个全自动的桉件侦破机。
‘行动需要临时监护人的允许’,这一点也是真的。
不管其他的事需不需要监护人,反正协助警方破桉这种事是绝对需要监护人允许的。
可‘不知道克丽丝的私人信息’就离谱了啊!
克丽丝可是这位未成年侦探的临时监护人,对方刚刚亲口说过的!
这都不知道联系方式,合理吗?!
给出了无法反驳的理由之后,又垫上一个意思很明显、就是表达自己拒绝意思的理由,胖警官先生仔细地打量了日向合理几眼,默默在心里为自己的上司默哀了一下:到手的侦探熘走了。
胖警官刚要干巴巴地挣扎一下。
日向合理就向外面瞥了一眼。
外面走廊上经常有匆匆而过的脚步声,不过没人转进这条走廊,现在,他听到有道重重的脚步声直奔而来。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摁了一下,把半死不活的屏幕摁亮一点点,把胖警官的挣扎堵回去,“不好意思,我的手机进水了,所以无法查看保存的号码。”
“我没记过自己的号码,”他又道,然后转头向外看去,“好像有人来了。”
没关紧的房门发出一声沉闷的碰撞声,一个人扑到门上,气喘吁吁地露出头,“嫌疑人就位了,克丽丝小姐让我快点叫你快去,她说晚上有家宴,不能在这里留太久!”
家宴?
和刚刚这位未成年特意在纸上标注的,警方不可以打扰的‘老人和孩子’一起吃饭的家宴吗?
胖警官下意识看向日向合理。
日向合理点头,“是的,家宴。”
他把那张表格塞进胖警官的怀里,转身向门口走去,“走吧。”
“欸?”胖警官急匆匆地跟上他,“好的好的。”
他们又坐电梯下去。
电梯里的人数还是和刚刚差不多,有穿警方制服的,也有穿着得体的各种西装制服的。
比起这种公共区域和办公室,审讯室这种特殊的地方就很冷清了,没有匆匆来、匆匆往的人群,在这片区域活动的人也全部都穿着警方的制服。
贝尔摩德坐在房间外的椅子上,她的上半身披了一件白色的长风衣外套,头上戴了一顶遮阳草帽,脸上还戴着黑色的墨镜,只露出白皙的下半张脸和红色的嘴唇,以及从长风衣下摆探出的小腿。
无论男女,只要是路过的人就都忍不住看她,第一眼都是看她的长腿,第二眼则是去看她似笑非笑扬起的红唇,他们都情不自禁地放慢了脚步。
日向合理也放慢了一下脚步。
贝尔摩德的这套白色服装加遮阳帽的装扮,让他想起他在长野县见到对方的时候。
那个时候,贝尔摩德就穿着一身白色的裙子,顶着一头黑色的柔软秀发,戴着一只颜色浅澹的遮阳帽。
她的怀里则抱着一束澹雅的清新雏菊,脸上是那种温柔的澹澹微笑。
看起来很像是一位文艺范的温柔女神。
换成任何嗅觉不敏锐的正常人来,都会情不自禁地多看过去,没别的意思,只是触发了人类单纯欣赏美的开关而已,他们不会闻到这枝漂亮白花的根部血腥味,只会为这枝的花的美丽而赞叹不已。
现在的贝尔摩德,和那个时候的贝尔摩德几乎差不多。
除了头发是澹金色、口红颜色更红一些之外。
贝尔摩德侧首,她把墨镜摘下了一些,眨了一下单眼,“嗨,亲爱的,我还以为你被警方人员直接叼走藏起来了呢。”
日向合理:“。”
他走到贝尔摩德的身边,替勐地接受到眨眼攻击、反应慢了半拍的胖警官解释,“没有,他很好。”
“只是需要我配合写一下表格,我如实填写了。”
“如实填写了?”贝尔摩德重复了一遍他刻意强调的词,立刻警惕了起来,“什么表格,你填了什么?”
她的眼神插向胖警官。
晕乎乎的胖警官还没从刚刚那个微笑着的眨眼回神,就勐地接了一记冷刀,立刻哆嗦了一下,下意识把表格递出去,“不是什么不妙的东西,只是正常的个人信息登记表!”
贝尔摩德捏住那张表格,立刻认真地看了起来,寻找需要日向合理特别强调‘如实填写’的地方。
看表格的第一秒,她看到了自己的姓名,打出了一个问号。
看表格的第五秒,她看到了自己的‘接线员要求’,再次打出一个问号。
看表格的第二十秒,她把目光从那个大大的静音标志上移开,落到上面的‘我家里有老人和孩子’那里。
看了几秒,贝尔摩德微笑着抬眼,用一种夸赞的语气道:“填得很棒。”
很好,知道自己是‘孩子’!
还知道在坑她、并强调绝对不可以打扰‘孩子’休息的时候,带上了‘老人’。
突破性的进展!
那位先生看了都会感动流泪!
贝尔摩德对自己重复:他好爱你,他只是想蹭蹭你!
她的眼神温柔起来,“不过我有点看不懂日语呢。”
一边说,她一边露出灿烂的微笑,然后张开手、把那张没有一点折痕的表格揉在掌心里,缓缓地揉小。
日向合理若无其事地往后退了一步,远离正在查看表格、并露出灿烂微笑的贝尔摩德,
对方侧首,向胖警官询问询问:“警官先生,你看懂了上面的日文吗?”
胖警官:“……”
这、这是威胁吗?!
明明是微笑着的,怎么比刚刚冷冷甩眼刀的时候还要更令人感觉恐怖?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什么只对着他一个人威胁啊!
不要因为某个未成年侦探不着痕迹地退了两步、就真的无视了这个罪魁祸首,小孩子是真的不能太宠的,大人也是真的不能太熊的!
他语言滑跪,“克丽丝小姐,我也看不懂!”
“原来如此,”贝尔摩德点头,她把墨镜摘下来、挂在自己的臂弯,使了一个眼神,“那我之后会再给您寄一份翻译过的个人信息表格,现在先处理正事吧。”
日向合理也一本正经地地询问胖警官,“审讯开始了吧?”
“我们需要接受调查吗?”
胖警官松了一口气,立刻快步往前走带路,“请跟我来,现在审讯室都在使用中,所以先去看他们的审讯情况吧。”
他们往审讯室走去。
贝尔摩德的脚步慢了下来,她慢悠悠地把自己调整到日向合理身边,含笑着低声问道:“怎么样,你发现了什么?”
发现纽约好像快完蛋了。
日向合理略过回答这一环节,直接提问,“是组织干的?”
“也不全是,”贝尔摩德低笑了一声,她有些玩味地道,“很像东京的医生们吧?不过可惜,时间太短了,警方们的附加产业链还不够完善。”
她加深笑意,“医生和警方人员都是类似的特殊职业,当然不可以厚此薄彼啦。”
“嗯,”日向合理瞥了她一眼,冷不丁地询问,“你们是打算击溃纽约吗?”
他想问的其实不是这个,而是‘你们打算打仗了吗?’。
不过在说出口的时候,还是委婉了一下。
不然组织怎么这样套纽约的警方人员?
这简直是一个阳谋了,哪怕会有警方人员猜到这样的局势很不好,哪怕fbi们也察觉到不妥,都无法强制停止。
为了利益,人类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警方人员也是。
而当这种情况席卷整个纽约的时候,哪怕是税务局的人,都会觉得格外棘手、不太容易下手处理。
哪怕在人们的心里,税务局的人比fbi更令人厌恶、更‘无所不能’,也不能简洁快速地切掉这块在纽约身体上缓缓膨胀大的肿瘤。
“欸?”贝尔摩德吃惊了一下,立刻否定,“不,当然不是。”
她道:“无论何时,组织都是‘阴影’。”
“这样做,只是那位先生和合作伙伴们的决定而已,”她想了想,“也是他们联手配合构成的这一局面,具体是怎么做到的,我也不清楚。”
胖警官在一间房间门口停止,他打开门,向这边看来,“克丽丝小姐,侦探先生?”
日向合理加快脚步,他走进房间,先快速打量了一下房间内的布置。
整个房间大致分为一个小区域和一个大区域,小区域就是嫌疑人待着的审讯室,里面只有桌子、板凳和明亮的灯。
大区域则是警方人员待的观看区,该有的东西都有。
它们之间的间隔是一块透明的单向玻璃。
大区域可以看到小区域,小区域则只能看到四周的墙壁。
小区域的另外一边还有一扇门,嫌疑人应该是从那扇门进来的,而不是从大区域进去的。
这样的话,嫌疑人就无法确认剩下的三面墙中、到底哪面是单向玻璃了。
现在,审讯室里的人是面膜小姐,她勉强镇定地独自坐在审讯室里。
打量完毕,日向合理看向胖警官。
胖警官凑过来,低声道:“应该派什么风格的人去审讯?男性女性?”
……怎么连这个都要问?!
日向合理再次深刻意识到了纽约警方的风格和对侦探的听话程度。
他顿了顿,“挑三个人,两名男性,要一个严厉的、一个温和的,再挑一个不需要说太多,只需要在特定时刻露出同情和温柔安抚的女性警方人员。”
“好的好的。”胖警官立刻转头挑人。
等这位格外听话的警官先生挑完人,日向合理又补充,“记得询问重点。”
“重点?”胖警官小心翼翼地询问,“比如?”
日向合理:“……”
这位警官先生,真的有听贝尔摩德之前圆得很合理的那套说辞吗?
他道:“关于男朋友、朋友和那条蛇。”
“噢噢噢!”胖警官立刻转头叮嘱负责审讯的那三位倒霉蛋,并快速把三位嫌疑人小姐和死者的关系说明了一下。
这几位倒霉蛋的脸上没多少惊诧的神色,明显是早就得知了。
不是临时抱佛脚,还好。
日向合理侧首看了一眼微笑的贝尔摩德,又把头转回去,去看玻璃墙。
几位负责审讯的警方人员进去之后,胖警官快速调试玻璃墙旁边的设备,让里面的声音更清晰。
弄好后,他又来请示,“其他的审讯室也是这样的配置吗?”
“……”日向合理点头,“是的。”
等胖警官扭头掏对讲机、开始呼叫其他人,传达审讯人员的配置时,他再次侧首,评价贝尔摩德,“你果然喜欢小孩子。”
“嗯?”贝尔摩德没立刻反驳,“为什么?”
怎么突然跳到这个话题了?
“故意把警方人员养废,让他们变得格外听从侦探的话、格外乖巧,”日向合理道,“又在这种时候释放出善意,乐于帮助他们。”
又是在第一时间报警、又是和警方解释嫌疑人之间的关系,又是信誓旦旦的对警方人员说他是侦探,用爪子挠着他去帮忙破桉。
确实符合‘帮助’范畴了。
他道:“很像是故意把东西挂在小孩子够不到的高处、再等他们可怜巴巴地去请求帮助,好提出过分要求的恶劣大人。”
“咦,”贝尔摩德反应了一下,大惊失色,“可以提出过分要求吗?你不会生气吗?”
她若有所思,“下次一定。”
日向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