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 火中极限(1 / 1)

骆蝉衣按下开门的机关,可是面前的门纹丝不动。

她又连续试了几下,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一颗心瞬间沉到谷底:「遭了,一定是有人在外面动了手脚。」

若是大火破坏了机关,那应该是按不动的,而现在的情况是可以按下去,只不过门没有反应,一定是有人强行控制了门。

「我来。」

陆绝走到门前,双腿撑地,奋力去推。

外面,是纷扰的叫嚷声,近处,是陆绝粗重的喘息声。

终于在他的努力下,那门被推开了一道缝,门缝中透进来刺眼的火光。

眼见着光亮越来越大,骆蝉衣正要欣喜,却又在一瞬间,伴随着一声石门沉闷声音,重新归于黑暗。

只听陆绝重重呼出一口气,只要他的力量稍有松懈,门就会重新闭合。

「你的手……没事吧。」骆蝉衣问道。

这石门的温度很高,光是站在前面都觉得灼热,更何况陆绝刚刚奋力推了那么久。

「不要紧……席子在哪,用席子隔热。」他转身去找寻地上的席子。

「陆绝……」骆蝉衣着实是心疼他的手,跟过去劝道:

「先别推了,我们再等等,外面的人一定正在想办法救我们,就算不为我们,杜老爷也舍不得这满屋子的宝贝。」

陆绝看向头顶,摇头:「烟越来越多,只怕我们撑不到那时。」

她拉住他:「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杜老爷也算精明,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让自己陷入险境,不如我们试一试,这密室没准是用鹿崖土建的。」

「鹿崖土?」

「嗯,我老爹说过,鹿崖土最是昂贵,但能防寒阻热,快,把水都泼到墙上去,高崖土遇水则温。」

陆绝似信非信,但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端起水盆,把剩余的半盆水分别泼到了几面墙上。

骆蝉衣蹲坐在地上,身后靠着床榻,没有任何期待,反倒暗叹一口气,脸上流露出心疼的神色。

片刻后,陆绝惊讶地打量地四周:「真没有那么热了,烟也少了。」

骆蝉衣拿开了捂在脸上的手帕,苦笑道:「还真让我蒙对了。」

陆绝看向她,尽管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但目光也十分专注:「你懂得还真多。」

骆蝉衣摇头苦笑,她仗着自己隐匿在黑暗中,不需要做表情管理,此时正一脸惆怅。

懂得不多,但胜在她能编啊。

鹿崖子不过是骆家村附近的一个地名,狗屁的能防寒阻热,能防寒阻热的是她那点微薄的法力。

心疼啊,真心疼,从现在一直捱到被救,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法力。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骆蝉衣的心都在滴血。

「怎么还不来?」

「他们怎么还不来?」

她反反复复念叨着这句,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盯着门的方向。

可始终没有任何迹象。

陆绝一直沉默地坐着,直到此刻才起身走向墙边,伸手去摸:「温度变高了。」

骆蝉衣也感受了一下,虽然不是很明显,但确实比刚刚热了一些。

她赶紧尝试催动意念,竟然失灵了!

也不知是法力用尽了,还是一下子消耗太大,短暂性失灵。

居然只扛了这么一会。

她起身,严肃地说道:「陆绝,我们必须得想办法出去了。」

即使她不说,陆绝也意识到了,鹿崖土已经不灵了。

已经有浓烟从房屋的每一处缝隙钻进

来,温度也随之不断升高,呼吸都有了灼热感。

湿手帕已经被空气烤干,几乎没有作用了。

让骆蝉衣有些后悔的是,她把这房间里的水都用光了,此时被熏得一直咳,只能尽可能贴着地面走动。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密室门口。

陆绝忽然从身后握住她的手,一个小东西被塞进了她手心。

那温润的触感,骆蝉衣立刻就知道了是什么。

混沌玉……她看向陆绝。

此时陆绝正盯着密室门,再次按下开关。

他按下开关的一瞬间,手就本能地得弹开了,开关也已经被火烤得滚烫。

陆绝找到地上的席子,垫在门上,肩膀用力抵住门,全身发力。

看来他想硬生生将门顶开。

骆蝉衣赶紧上前帮忙。

「烫,你别动。」陆绝推开她的手,几乎是从牙缝中说出这几个字。

刚说完,他就被烟呛得剧烈地咳了起来,咳了半晌,又继续奋力推抵那门。

沉重的石门终于有了响动,缓缓地,裂开一条缝,灼烫的气焰从缝隙中涌了进来。

火光照亮了陆绝,乌蒙的浓烟中,只见他面色涨得火红,太阳穴上暴起的青筋足有小拇指那么粗。

他又加大了踩地的力量,喉咙里发出嘶哑的低吼,终于撑开了一道出去的路。

「快,出去,快走……」

他艰难地说出这几个字,脸上的汗水被烤干了一层又一层,有点虚脱的迹象。

「那你怎么办?」她心里前所未有地慌乱起来。

「出去后,先躲起来。」

「我问,你怎么办?」骆蝉衣有了哭腔。

陆绝又咳了起来,咳得嘴唇都裂出好几道口子,他看着骆蝉衣,眼神开始迷蒙:「快走,我要撑不住了。」

她知道,他快撑不住了,他抵在门上的那块肩膀估计都熟了。

可是,她就是想问,他怎么办,他自己怎么办?还是说他根本就没考虑他自己。

骆蝉衣心里像针扎一样疼,想哭却哭不出来。

「陆……」

她刚说出一个字,突然被他一只手推向了门外。

亲眼看着骆蝉衣出去,陆绝浑身气力就在这一刻用尽,厚重的石门瞬间弹回闭合。

他瘫倒在浓烟里,眼神开始越发离散。

他从不拜鬼神,甚至厌恶那一张张高高在上,却不问人间疾苦的嘴脸。

可此时此刻,他想求一求,求神佛保佑骆蝉衣平安。

只要她安然无恙,他不惧一死。

——

骆蝉衣冲出密室门,还没站稳,头顶一截燃烧的断木就掉了下来。

她避之不及,重重砸在了肩头,剧烈的钝痛猛地将她击倒。

后背瞬间着起了火,尖锐的烧灼感在身上蔓延起来。

她立刻翻身打滚,好在地面刚被人泼过水,有些潮湿,压灭了身上的火。

这里原本是厨房,可此时已经烧得不成样子,到处都燃着火,整座房架子都摇摇欲坠。

外面的人仍在吵吵嚷嚷往里面泼水,但终究杯水车薪。

骆蝉衣一鼓作气冲出了火场,把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她从愣神的下人手中夺过水桶,从头顶浇下来,浇灭了身上的火。

骆蝉衣正忙于拂开满脸的水,手臂就被什么人扯住了。

「是你!是你,陆绝呢?」杜晴夏焦急的声音。

睁眼便看到杜晴夏狼狈的一张脸,旁边椅子里瘫着杜老爷,似乎被

烟呛到了,正咳个不停。

骆蝉衣突然反扼住杜晴夏的手腕:「密室的门是不是你动的手脚!怎么能打开?」

杜晴夏脸上都是泪痕,眼神心虚地躲闪了一下:「我又不知道会走水,陆绝怎么了,他怎么没出来?」

骆蝉衣加大了手上力道:「快说,门怎么能打开?」

杜晴夏慌乱地摇头:「我就让人把两个银簪子卡在门缝里,可现在被火熔了,拿不出来了。」

骆蝉衣一个耳光甩了过去,只听响亮地「啪」的一声。

杜晴夏被打得踉跄,硬是没叫出一声。

杜老爷连忙起身,生怕她再有下一步伤害杜晴夏的举动:

「哎呦,可不能动手,她刚刚都哭晕过去了……咳咳!」

骆蝉衣哪有心思听这些,冲过去抓住杜老爷衣裳:「把所有下人都叫来,把门撞开!」

杜老爷急得摊手:「我也想啊,我早就命人冲进去救你们了,可他们说那门滚烫滚烫的,只能先灭火……」

骆蝉衣无望地点了点头。

是啊,谁会冒着自己被烫熟的危险去救别人,除了陆绝那个傻子。

再转过头时,她眼底已一片猩红,看着眼前摇摇欲坠的火架子。

再晚就真的来不及了,于是她头也不回地冲了过去。

「哎你,危险啊!」杜老爷一拍大腿。

「我也要去救他……」杜晴夏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

杜老爷立刻将她按住:「你别闹了,我的祖宗啊……」

骆蝉衣冲进厨房,顿时被热浪夺了呼吸,原本湿淋淋的衣裳几秒钟就被烤干了。

她再次催动意念,想用法术护身,却发现根本不行。

一瞬间她心如死灰,怎么办?此时此刻她连自己都护不住,更别说救陆绝。

头顶忽然传来「轰」的一声,整座大梁塌了下来,将她完全淹没于火海。

杜晴夏亲眼见着房屋坍塌,连同密室所在的位置,一并陷了下去。

她先是一愣,接着撕心累肺地哭了起来:「陆绝——」

是她害死了陆绝。

怎么会这样,她只是怕他不告而别,她只是不想失去他啊!

四周的火光在她眼中撕扯,明灭交错,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

很快,杜晴夏又一次哭晕了过去。

「晴夏啊……你何苦啊……」杜老爷将她安置在椅子上,自己守在旁边唏嘘不已。

直到听见下人们叫喊,他才转头看过去。

只见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从那火墟爬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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