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源源不断的魔兽补充,前线频频传来捷报,这让坐镇皇城的黄帝长长的舒了口气。
高辛见他一整晚都笑眯眯的,就连批阅奏折的速度都比平日快了几分,唇角溢出一抹浅笑,“老祖宗,您这嘴巴都咧到后脑勺了!”
两张案几,一张在上,一张在下,中间隔着两摞厚厚的竹简和数卷丝帛。殿中烛火燃尽了大半儿,点点烛光映的少年稚气未脱的脸线条流畅,英气逼人。
黄帝撂下刚刚完的竹简,一手摸着下巴,一手持笔蘸墨,眉梢眼角的褶子越发明显,“颛顼说不日即可凯旋归来了,打了这么多年仗,总算是有个交代了。”
“将士们保家卫国,慷慨捐躯,是我华夏之幸!”看到老祖宗脸上又多了愁容,高辛心有所感。
这场仗虽然打赢了,可他们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华夏大地上的中青年男子折在战场上五分之三,那是什么概念?相当于少了近两代男人。在生产力并不富裕的古代,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灾难。
“没有几十年的休养生息,怕是很难恢复当日繁荣昌盛的太平盛世了!”人口问题不解决,带来的不仅仅是经济下滑、战力下降等等弊端,还有各族势力的重新洗牌。想想,黄帝就忍不住叹气,“本想交给你们这些后辈一个太平盛世,不想……”往后的话,不说也罢。
高辛不知道如何安慰这位老祖宗,说他会努力推行新政,努力发展壮大人族?他还只是一个预备继承人,有颛顼帝在,他这话就是越俎代庖。
最关键的是,正主很快就回来了,那才是真正的帝王。他不知道接下来等着他的是什么命运,颛顼会不会容得下他?毕竟,那句话说的好,无情最是帝王家!
“今日晚了,回去歇着吧!”看了看沙漏,已经亥初了,黄帝心疼小辈,挥手打发了他。他自己伸了个懒腰,越发觉得困倦,提笔刷刷写了批注,打算着一会儿就寝。
高辛满腹心事的出了大殿,望着漫天的璀璨星辰,还有远处那明亮的神界,叹了口气,缓缓向自己暂住的寝殿行去。他问自己,“认命了吗?若不是,我的前路又在何方?”
无独有偶,此时同样坐卧不安的还有巫族的两位大巫。就此认命,那绝对不甘心,可继续下去手中的资源和人手已经损失殆尽。因此,他们将主意打到了已逝神灵的尸骸上……
此时,最逍遥的就数千山他们一行人了。在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小镇上,这几位找了间最大的客栈,啥也不管,直接点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
可能是出于这几日见的血肉太多的缘故,今日素菜当道。难得的是无肉不欢的澈儿都没意见,那一向嘴刁的云雀也吃的欢。这让千山忍俊不禁,碍于他们的面子,一个字都没提。
男人们喝酒吃饭,绿萍和阿雪坐在房顶看星星,一个整理着自己储物戒指中的珍藏,一个摩挲着水晶书页费力的破译着上面记载的内容。
碧绿的翡翠耳环、翡翠簪子,还有一串指甲盖大小的翡翠珠子串成的项链,那是怎么看怎么觉得漂亮的紧。可让绿萍戴出去吧,又觉得自己太年轻,压不住。
“好看不好看?”绿萍推了阿雪肩膀一下,让她看自己的珍藏。
阿雪捏起簪子看了一会儿,还给她后,又看了一番那串项链和耳坠子,给出了自己中肯的建议,“这项链有些招摇了,可以拆成两个手串,又好看又和你平日的衣裳匹配。”
听了这话,绿萍登时眼前一亮,“就这么办了!”可她接下来的话,险些让阿雪将手中的水晶书页给扔出去,“我那破爹就是没眼光,陪葬品的式样如此老旧。”
陪葬品!
阿雪也是醉了,面皮抽了抽,“……”
“黄帝对你还挺大方的!”一个黄帝那样的男人,你指望他懂衣裳、饰品?怕是他更在行刀枪剑戟、兵法谋略。
心大的,她见过不少,没事儿大晚上的拿陪葬品出来晒的,她还头一次见。
“手滑?”绿萍递了条帕子给阿雪,那帕子新的仿佛从来没用过一样。想想也是,这位姑奶奶能用衣袖解决的问题从不用帕子。阿雪有时几乎忘记了她还是女子的身份。
“没……”阿雪手指摩挲到了水晶书页第三行的位置,继续和它死磕。
绿萍向来是说干就干的性子,召出了一个小竹篓,穿针引线。随即手上一用力,那些碧绿碧绿的珠子落在了竹篓里,就着月光,她一颗一颗的将珠子重新串连。还不忘争取一下闺蜜的意见,“阿雪,我这项链估计能改三条手串,送你一条如何?”
心更大的阿雪逗她,“当酒钱?”
“这可是我的陪葬品!”
酒钱?
朋友间需要这么客气……
阿雪忍俊不禁,“你还知道这是你的陪葬品!”普天之下,还真没听说过,谁拿陪葬品出来送朋友戴着玩儿的。唉,今天也算是涨见识了!
后知后觉的绿萍这才明白什么叫不带脑袋出门儿,也就阿雪,换成别人早一脚把她踹下房顶了。
“那个,我没诅咒你的意思!”话刚落地,绿萍扶额。送人陪葬品,是个正常人都会那般认为。这就叫脸上描花,越描越黑的。急得她直挠头,完了,说不清楚了。
正当她苦恼着怎么解释时,阿雪捏起竹篓中的一颗碧绿珠子,“你觉得我这个活鬼在乎那个?”看着觉得水头不错,真给她就可惜了,又放了回去。
“那……”
“这弱水之力一直在我体内运行,这么好的东西,到了我手上估计没两天就化成齑粉了。”两天,都是她多说的。
绿萍垂下了头去,她记起了刚和阿雪重逢时,动不动就险些被弱水之力腐蚀掉的事情,那叫不是滋味。
一条手串完工了,绿萍继续第二条,可这动作明显慢了下来,“就不能完全摆脱弱水吗?”
阿雪叹了口气,在绿萍期盼的目光中坦然回道:“除非再死一次!”
再死一次?
“哒!”的一声,珠子落到了房瓦上,发出了串串清脆的声响,然后骨碌着滚落了下去。
听到响声,阿雪抬手打出了一道神力,拘着这颗不听话的珠子送到了绿萍手上。“手滑?”
绿萍不置可否,她可不会承认她是担心她。死鸭子嘴硬,说的就是她这种口是心非的主儿。
“那鬼东西上写了什么?”
“暂时还不知道!”
“……”
“先研究一段时间,实在不行就给师尊送回去,他人老成精,肯定看的懂。”
绿萍颔首,有人兜底就是好。
“你这死丫头,不是只有那姓崔的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本神那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不满的声音响彻在脑海中,震的阿雪大脑一阵短路,她晃了晃脑袋,稳了稳内息。调整好后,找了个理由回客房去了。绿萍一个在房顶待着觉得没劲,干脆一起和她回了客房。
好嘛,动不动就突然发声,嗓门还如此之大,心脏不好的,都死了好几遭了。阿雪抬手布了一个隔音结界,纤纤玉指弹了那朱砂痣一下,力道不小。若不是魔神罗喉修为在那里摆着,非摔个狗啃屎不可。
风水轮流转,这下轮到魔神罗喉头疼了。他身子晃了两晃,半晌才稳住,阿雪瞧他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心里的气消了大半。
“那就劳烦师尊大人看看,它记载的到底是什么?”没等那魔神罗喉发作,阿雪就把水晶书页举到了他面前。没想到的是,他看了几行,认识的字两只手都能数过来,这让他郁闷不已,直接抢过了书页,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
瞧着魔神罗喉如此吃瘪的样子,阿雪憋笑。她静静的等着,时不时对上他无奈又恨得牙痒痒的目光,只装作看不见。这老古董啊,看他怎么收场。
难道是拿反了?
魔神罗喉试着将书页倒了过来,刚才好歹还有几个认识的,如今好了,它们认得他,他一个也不认识它们。
“拿反了!”逗大神有时也挺好玩儿的。
魔神罗喉那个无语,咳嗽了一声化解尴尬,送瘟神一般将书页硬塞到了阿雪手上,掩饰道:“一个鬼画符的破东西而已,谁稀罕给谁看去。”让他自认不如姓崔的,门都没有。
“是,师尊大人!”阿雪憋笑,这样别扭的魔神罗喉,不知道那些老古董们见没见过?
被小徒弟给嘲笑了,魔神罗喉觉得自己里子面子都挂不住了,郁闷的几乎吐血。自打做了天上、地下独一份的魔神,他还从没这么丢人过,老了老了,晚节不保。他摁着突突直跳的额角,岔开了话题,“你们什么时候动身去赤地?”
这话题转的……
“休息几日吧!”人族前线的危机已解,他们要么身上有伤,要么神力耗损严重,现在就动身,无异于去找死。
毕竟是自己徒弟,再不好,他也不想她出事,“地球之耳就在那附近,那不是一个善地。”
“赤地不就是地球之耳?”
魔神罗喉摇头,“后人把它们混为一谈了!”见小徒弟一脸不解的瞧着自己,他又心软了,多唠叨了两句。“本神前世和前世的前世封印的两股神力,其中一股就在赤地中的孤城,有本神罩着你,尽管放心的去。”说到这里,傲娇如他,又毒舌了起来,“至于陌生人,本神可没空搭理。”
阿雪听的忍不住翻白眼儿,什么叫陌生人?这倒霉魔神都和他们一起经历这么多风风雨雨了,还当千山他们是陌生人!她压下暴走的冲动,努力的挤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多谢师尊大人提醒!”
扳回一局,魔神罗喉心情好了许多,瞬间回到了阿雪的手背上。看的阿雪牙痒痒,奈何这位她暂时还真惹不起,除了忍着,还能如何?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