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青刚一出门,就被乌姿踹了一脚。
动作之潇洒,力道之狠戾。
幸好雪青反应及时,规避了乌姿七八分的力道,不然还不知道被踹到地上惨成什么样子。
乌姿心想他竟然还敢躲,又想上去第二脚,红卢见状连忙将乌姿虚虚拦住,才避免雪青被踹第二脚。
乌姿会意,死死盯了雪青一眼,才说:“过来。”
雪青没有立刻跟上去,而是无奈地看向红卢。
红卢也是无奈地摊了摊手:“他就这脾气。”
熟悉乌姿的人都知道,今天可给他憋坏了。
自认识乌姿以来,他有时候脾气上来了,连李君同的话都当耳旁风,阳奉阴违,如今竟然对谢骄眠的为难忍气吞声。
若说他是因为心虚,但是他以前做过的虚心事也不算少,也没见他有今日这般乖顺。
要不是他对自己还是这么不客气,他也怀疑乌姿是不是也被夺舍了。
雪青叹息一声,跟了过去,乌姿就在王府门外侯着。
他看见雪青来了,又白了他一眼,心中的火气却已经消了大半了。
“公子……”
乌姿身为李君同的门客,雪青不论与他平时关系如何,某些时候再怎么也是要多几分敬意的。
乌姿没好气地说:“那只狐狸是怎么回事?”
雪青:“……?”
他本以为乌姿要质问他为什么不把谢骄眠的情况交代清楚,但是万万没想到对方的关注点竟在这短时间内就转移到了谢骄眠怀中的狐狸身上。
他是人,他怎么知道那只狐狸是怎么回事。
就在雪青疑惑的片刻,乌姿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问的那句话究竟有多么蠢钝可笑,于是一甩头,背对着雪青走了几步,又转身踱回来,说:“她怀中的那只狐狸有古怪!”
雪青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这么说,但是他对乌姿是有些偏信的。
毕竟李君同门客众多,但是乌姿是他唯一一个亲自去请的人。
他臣服于主子的能力,自然也就信任他主子的眼光。
尤其,乌姿本来就具有一双能够看穿他人魂魄的“鬼眼”。
所以他没有问乌姿为什么会这样觉得,而是问道:“那么公子想怎么做呢?”
天色渐晚,天边有余霞,余晖将二人的影子拉长,看上去各自有各自的坚毅,仿佛两个一起出生入死多年的战友,再次有了共同的敌人。
但是一阵风过,卷起一点“窸窣”的声响,于是不知道吹起的是枝叶,还是隐藏在黄昏中的、另一个人的衣摆。
***
前厅。
“那‘太医’是你找来的?”谢骄眠抚了抚狐狸的身子,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道。
她似乎不是一个很爱笑的人,有时候即便是笑了,露出来的也是冷笑,即便好看,却也不能使人生出再多的旖旎。
但是李君同亲眼看见,在前厅门口的时候,乌姿没忍住踹了雪青一脚,被谢骄眠看见了。
然后美人展颜一笑。
不再是不屑,也不是以往的冷笑。
眉眼弯弯,忍俊不禁。
生动又旖旎。
这个笑容如此熟悉,仿佛遥隔了几百几千年的岁月星辰,直至如今,月辉才带着他原本的记忆,重新编织在他的眼前。
某时某刻,他似乎就是为这样的笑容而心动。
但却不是为了他。
现如今,谢骄眠又问起了那个人。
原本就已经有一个来历不明的“男宠”了,要是她再心血来潮看上一个……
越是这样想着,他面色就越是难看。
但是当着谢骄眠的面儿,他又不可能真的摆脸色。
毕竟论摆脸色,谢骄眠可比他厉害得多。
他稍微缓和了一下自己的心境,扯出一丝略显僵硬的笑意,反问道:“怎么,王妃对那人感兴趣?”
他的本意是自嘲,但是语气总归是欠了那么点儿意思,酸了吧叽的。
于是果然不出所料,谢骄眠毫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
那个眼神就是在说:有病。
而美人嘴上也不歇着:“你是不是有病?”
李君同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虽然谢骄眠经常对自己出言不逊,但是这么直白的,好像也才第一次。
他不知是气极反笑还是真的被谢骄眠这句话给逗笑了,忍不住嗤笑一声,说:“本王平时是不是对你太宽容了?”
谢骄眠依然是理直气壮:“你扪心自问你该不该被骂?”
太妙了,她辱骂当朝摄政王居然还有理由了。
然而美人似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身子往后倚了倚,换了一个更加舒适的姿势,一边逗弄着怀中的狐狸,一边说:“我问你那个人是不是你派来试探我的,你告诉我你想的是什么东西?”
李君同并不是一个有多么迟钝的人。事实上,在谢骄眠张口骂他的时候,他就隐隐猜到是不是自己会错了那句话的意思,但是却又不敢确定。
直到谢骄眠这么说,他终于可以肯定,自己的确是……想多了。
一时之间,竟不知是欣喜一点好,还是伤感一点好。
喜的是,谢骄眠没有如自己所想的那样,对乌姿产生什么兴趣,只是单纯地准备“兴师问罪”;悲的是,她刚才毕竟对自己出言不逊,要是这样都还能不管不顾,会不会太没有底线了一点……
但是他的思绪还没有落完,就传来了美人娇软却又不耐烦的催促声:“我问你话呢,你想什么让我等这么久?”
对于李君同,谢骄眠的耐心几乎为零。
但是李君同除了无奈地摇摇头,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好吧,没有底线就没有底线吧。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真的有人能够牵动自己所有的情绪,即便是如何出言不逊、做了多么让他应该气恼的事情,他全都给予无奈之后近乎宠溺的包容。
而这个人,竟然是自己之前最最厌恶的废物。
一瞬间,就好像是风水轮流转,该他自食苦果。
他心中更多是庆幸一般地松了一口气,然后才解释道:“不是本王。”
按照李君同的性子,——排除特殊情况,他不是那种敢做不敢当的人。这毕竟不是什么多大的事情,他没必要为了一件小事而违背自己的“君子德行”。
而且说谎与否,她虽懒得纠结,但是怀中的狐狸却是能看得出来的。
思及此,她又捏了捏嫣灰的耳朵。
“那,那个所谓的‘太医’,就是你手下私自找来试探我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