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这种东西,是需要培养的,张直如果空口白牙,随便写几个字,信誓旦旦的说自己有主意。
那只会被偏将们捶的,连妈都不认识。
但是通过最近一系列的事情,张直的能力,大家已经有目共睹。
如今就算他随便说两句,也会先信三分再说。
这种能力并不是商业,或者赚钱的能力,死囚营里会做生意的买卖人不少,但在没有商业土壤的情况下,就算是霸道总裁来了,也没辙。
张直可贵的地方,在于他有打破常规的智慧!
而他的智慧来源,就是先辈们留传下来的经验教训。
张直认真的看着偏将大人们。
“我先问各位大人一个问题,我们死囚营平时吃的饭,哪来的?”
“这事大家都知道啊,每月从仓库领粮食呗。”有偏将嘟囔道。
张直点点头,说道:“没错,我们的食物都是粮官大人给的,虽然足额足量,不会饿肚子。
但最大的问题是,食物种类非常单一,每次吃完后,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剩余。”
鲍不进拍拍脑门,有些“恍然大悟”,兴奋地说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们可以卡住粮食,按票据收费,以后谁要是敢偷懒,那就买不起饭。
天大地大,吃饱最大,他们就算想喝酒,也得先买粮食,一招轻轻松松,就把他们拿捏的死死地,这主意真是好啊!”
“没错,真是好主意!”
“这方法一针见血,看他们谁还敢有懒骨头。”
其他偏将纷纷点赞,笑的合不拢嘴,没想到这么大的问题,张直简单点拨两句,就轻松解决了。
张直木然站在黑板边,有些心累。
从他当伯长开始算起,周围的死囚们,想法就极为暴虐,遇到问题时,通常是怎么粗暴怎么来。
能杀则杀,不能杀就打,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就是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诸位大人真是闻一知十,足智多谋,不过下官这有些浅见,可以更好的解决这个问题。”
张直夸赞两句后,努力将话题扯回正道。
“咱们营内生活困苦,酒是精神食粮,这种事情无法阻止,但是我们可以换种思路,何必要让他们去仓库买酒呢?
我们有那么多的手下,为何不能自己酿酒?
酿酒这事,除了消耗粮食外,从来都不是难事,就连枯骨山中的猴子都会这门手艺,我相信咱们营中人才济济,一定有精通此道的高手。”
偏将们听的若有所思,觉得这方法确实不错。
“酿酒虽然不难,但原材料是个问题。咱们要不要想个办法,弄死个两三万人,这样子可以节省下大笔的口粮。”
鲍不进满脸兴奋,又提出了自己的高见,颇有种别人家的小孩死不完的洒脱。
“不妥!不妥!”
张直惊骇的连忙摆手,阻止了这虎狼之言。
鲍不进有些失望:“不行么?”
“当然不行!人死后交税的人就少了,一进一出之间,赔本的可能性更大。”
张直匆忙解释了一句,生怕偏将们再超常发挥,直接讲解起自己的计划。
“各位大人,粮食的事情,求人不如求己,我们为什么不能自己种呢?
咱们山脚下这片土地虽然贫瘠,但面积非常大,水源也不缺,况且都是平原。
现在是深秋,我们可以用冬天的时间,号召大家开垦荒地,明年的春天正好赶上耕种。
咱们营中可是有着十万的青壮劳动力,只要用心耕种,就算不能丰收,酿酒的粮食至少是够得,如果我们有富裕,甚至可以想办法制造麦芽糖。
种子和农具较为难办,需要我们校尉和偏将们出去采买,需要的量还不少,要是营中有人会打铁的话,把一些兵器融了铸造农具,倒是能省不少事。
除了主粮外,瓜果种子也可以买一些,鸡鸭猪牛的幼崽,多多益善。
像桑麻,棉花的种子,虽然短时间用不到,也可以先储备一些,等我们时间宽裕了,就可以自己造衣服穿。
这些东西虽然不能酿酒,但在营里一定不愁卖。
大人们,有了土地就有了一切,如果我们发展的好,整个死囚营甚至不需要去仓库买东西,完全可以做到自给自足。
到那时,所有的不化骨将不再浪费与俗物,而是集中到我们兄弟会手上,取之不竭,用之不尽,何等美好!”
这么大段话,说的偏将们有点懵。
仿佛上一刻大家还在商量,如何搜刮民脂民膏,下一刻画风一转,就开始计划着建立美丽新世界。
“你说的这些、、都是你想到的?”有偏将迟疑的问道。
种地这事情说起来简单,甚至做起来也简单,但想起来就难了。
死囚营都是重罪之人,大家来这里是服刑的,是绝望的。
绝大部分底层死囚,都是躺平摆烂,能活一天是一天。有点本事的,就会争权夺利,努力向上爬,希冀能活的更好。
但所有人都没想过的,就是建设这个地方。
张直点点头:“没错,这些都是我想的,难道这主意不好么?”
八位偏将不由得陷入了思索。
不好么?
好啊!简直太好了!
这可是十万青壮,如果能充分利用的话,开辟出二十万亩旱田不成问题,这么大片的耕地,这么多的产出,已经堪比一座中城,还是富裕的中城。
“那帮懒汉会同意垦荒种地么?他们连上山都不愿意,何况是繁重的农活。”有偏将皱眉问道。
“他们会的。”张直自信的说道:“因为我们兄弟会下一步,将要打造一支死囚建设兵团。”
“这建设兵团到底有何用?”
“这是种高度统一的特殊管理体制,我们要以洗、心、革、面、改、过、自、新,八个旗号,从新组织死囚。
他们将不再以武力和打斗决定强弱,而是靠工分获得晋级。
半兵半工,忙时上山杀敌,闲时垦荒做工,修路,盖房子,搞基础建设,把他们的时间充分利用起来,
最主要的是,我们要给他们发工资,刺激他们的消费,让他们可以靠劳动过上好日子。”
偏将大人们一脸迷茫,互相瞅瞅,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总感觉张直说的每个字都能听懂,但组合在一起后,就成了某种未知的语言。
“要不、、你再说一遍?”
张直有些纠结,老祖宗的优秀思想,实在太过先进了,硬搬到这里,好像有点水土不服。
“我换个简单的说法,我们以军事化的管理,出钱雇这帮死囚干活,到时候种出东西来,归全体兄弟会所有。”
“我们出钱?”
单听到这句话,偏将们就皱起了眉头,有些不高兴。
“没错,我们出钱。”张直坚持道:“这是必要的投资。”
“会耽误我们买时毒么?”
“这个、、短期内的确会有些影响。”
“这个短期是多久?”
“大约两年的时间。”
几位偏将脸色一沉,目光相互交流之后,建议道。
“这个时间太长了,我们还是用管控粮食那个办法吧,显得更为稳妥。”
张直暗自叹口气,偏将们的鼠目寸光,和当初那帮伯长如出一辙,如同只进不出的貔貅般,受不了丁点的损失,个个都是当奴隶主的好材料。
他想了想,转头看向了管太粗。
“大人,两年时间虽长,但这可是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我们十万死囚,除了女人,什么都不缺,只要认真建设,枯骨山下将是一座城市拔地而起,各位偏将那就是城主啊。”
“城主、、、”管太粗眼前一亮
对于他来说,张直的话总是充满了魔力,可以让他砰然心动。
城主在临州那是一方诸侯,过的是土皇帝的日子,谁听了都得羡艳。
偏将也叫裨将,是偏将军,是最低等级的杂号将军,很多守城门的队长,也可以挂个偏将的名号。
这两者是风马牛不沾边。
所以城主这个称号,以前的管太粗想都不敢想。
“就选这个建设兵团啦!谁不同意,老子跟谁急!”
管太粗一拍桌子,激动地叫道。
有些偏将听到这话,开始不高兴了。
他们身为融入派,并不愿意在死囚营长待,更想脱去罪身,去世家大族里当家将。
所以死囚营变成什么样,他们并不关心,长达两年的投资,更是他们无法忍受的。
“这怎么行、、”鲍不进出言反驳。
“必须行!”
“再商议、、”
“商议个屁!”
之后的争论,张直笑呵呵的一直旁观,只有谈到具体问题时,才出来解释两句,其他时候,都是管太粗作为主力,争取实行建设兵团的方案。
管太粗的武功具体有多高,张直并不清楚,但在几位偏将中,还是极为拔尖的,几人吵来吵去,也没敢动手,最后按照兄弟会的方法,进行了投票表决。
“赞同。”
“赞同。”
“反对。”
......
最后的票数是四比四,双数领导的缺点就在于此,很容易形成平票。
“我赞成!”
张直笑道:“各位大人不要忘了,你们当初可是答应过,我这是有半票的。”
投反对票的四位偏将面面相觑,想到了还有这茬。
鲍不进挠挠头,突然感觉被张直坑了,这半票和一票也没区别啊,张直之前一个不起眼的小条件,竟然把他抬到了等同偏将的位置。
这投票的学问,还真是博大精深。
“好吧,就施行这建设兵团吧。”鲍不进无奈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