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看上去应该也是兄妹,我暗暗叹息,他们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就算没钱给亲人看病,也绝不能赌。
赌场是吸血鬼,不吸尽人的最后一滴血永不罢休。
澳门的某赌场门口,像一只张开大嘴的老虎,走进去,骨头都不剩。
我想起我爸,心里感慨万分,他惨死在我面前,现在看着这对兄妹就要跳进深渊,我有些不忍。
刚进赌场的猪,应该不会输。
赌场必须要抓住赌客的心理,都是先赢后输,让他享受赌博带来的刺激感。
一旦上瘾,便不能自拔。
孙亮带着兄妹来到比点桌前,对大个子说:“兄弟,这个你会玩儿,试两把,先打两把小的,试试手气,如果输,就换别的玩儿。”
大个子傻傻坐下,有些舍不得的拿出一百筹码放到闲家处。
虽然麻将在东北最流行,但赌场里的人都嫌麻将太慢,闲暇时才会玩儿,赌场麻将区平时不开,想玩儿麻将都是自己组局去VIP包间玩儿。
不过我要纠正一点:麻将这两字是错的,正确的应该是麻雀。
比点在风城流行程度仅此于麻雀,规则和江浙一带的小九相同,五四十张扑克去掉大小王牌,五十二张牌从上面抽一张,下面抽一张发给玩家。两张牌点数相加,点数过十减十,过二十减二十,九点最大。
如果是对牌,则对牌大,最大为对A。
在这家赌场,玩儿比点的局,赌场是不坐床的,都是玩儿家来做。
但为防止庄家或者闲家出千,由赌场代发。
比点这种牌,只有坐庄才会赢,所以能当上庄家的,都和赌场有关系,或是赌场的托。
庄家可以做庄二十次,到次数后,必须换庄,没人愿意做庄,原来的庄家可以继续坐庄十次。
新来的猪,赌场都有记录,所以我断定,这对兄弟绝对不会输。
庄家筹码有二十万左右,闲家五人。
大个子只押了一百,庄家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屑。
荷官把牌摊开,从上面按住一张牌,慢慢滑动到发牌器上,递到闲家面前,然后给自己发一张,接着他从下面又滑出一张牌,但我却看到荷官出千了。在他给大个子发第二张牌时,按住牌的手指轻轻一动,袖子里跳出一张牌来,完全盖住第一张牌,刚盖住,下面的牌又被抽到袖子里。
速度非常快,肉眼根本看不出来。
单指弹牌!
蓝道高手才会的绝技,就凭一根手指微动,靠弹力瞬间换牌,高手中的高手。这种高手不可能当一个小小的荷官。
我想猪来之前,赌场已做了准备。
让猪赢钱。
经常赌的老油条们,都喜欢把两张牌叠在一起,慢慢捻牌。如果不是老千,无论怎么捻都不会变点,但他们都喜欢这种捻牌带来的爽感。
捻牌之后,几家欢喜几家忧。
第一个闲家捻过之后,把牌往桌子上狠狠一扔,两眼通红,骂道:“妈的,毙10!”毙10就是两张牌加起的点儿是10或者20,没点数,除非庄家也是毙10,这把能和,不然都是输。
庄闲都毙10,则和。
点数相同,庄赢。
闲家为对牌,庄家牌小,则庄家赔双。
大个子没赌过,随手抓起牌翻开,对J。
人们不由惊呼,对J绝对不小。
孙亮拍着大个子肩膀,“兄弟,这把赢定!”
大个子憨厚地笑了笑,孙亮及时抽出支烟来给他点上。
庄家翻牌:九点。
除了大个子,闲家全输,荷官推给大个子两个百元筹码。
他脸上露出笑容,笑容代表他一只脚已经迈进深渊,摇摇欲坠。
为了能让大个子快速进入赌徒状态,孙亮道:“兄弟,这把我们不如把钱全押上,这叫乘胜追击,再出一个对子,又是翻倍。”
大个子对赌场的手法不清楚,很害怕这一把全输进去,“不好吧,万一……万一输了呢?”
“不会的,不可能。”孙亮不由分说,把一千二的筹码都推了上去。
荷官开始洗牌。
有的赌场是不洗牌的,直到发完或者牌的张数不够时,换新的扑克。
但这家赌场没换牌,选择洗牌原因有二,一是在洗牌的时候把牌码好,让猪继续赢钱,二是防止有些脑子好的玩家记住发过什么牌,计算出还剩什么牌,利用数学上的概率学算牌,赢的概率大大增加。
荷官洗牌的方式是跳洗,每张牌他都计算好的。
这局还和上局一样,除了大个子,闲家全军覆没,他又是对牌,荷官推给他两千四百的筹码。
孙亮高兴地说:“兄弟,听我的没错吧,又是双倍。你手气太好,这把还全押,我再加码一万,这一万输了算我的,赢了送你一半,借你的手气。”
小大个子已经进入赌徒状态。
大脑大量分泌多巴胺,它负责快乐并趋向逃避劳累。在它的影响下,人们将变得懒惰,期待不劳而获。
他想不到,他运气并不是好,而是由赌场和拉猪的一起做的局。
又是一局结束,闲家再次开骂,大个子和孙亮哈哈大笑,往自己怀里搂着筹码,孙亮拿回两万的筹码,剩下的一万筹码真的送给小伙。
大个子推辞道:“兄弟,我还没好好谢谢你,怎么能要你的钱?”
孙亮搂着他的肩膀说:“你说从小我们就认识,我能骗你吗?来,我们继续来,再连赢十把,别说药费了,就是车子房子我们都有了。”
大个子像个傻蛋似地狠狠点头,使劲儿抽了口烟道:“听你的,再押一把!”
姑娘在大个子推筹码的时候按住他的胳膊,劝道:“哥,差不多了,爸在医院没人照顾,我们还是回去吧,赢得不少了。”
我佩服姑娘的冷静,她没有被冲昏头脑。
“妹,哥再玩儿一把……一把……”
“哥,走吧。”
孙亮也劝道:“行了兄弟。既然她不愿再赢,就算了,回去好好照顾病人,明天有时间再来。”
他们一走。
我也跟了出去,我不忍心看着这对兄妹走上一条不归路。
他们还有亲人在,不像我,一个人在险恶的江湖里漂泊。
看到孙亮和他们分别后,我在后面悄悄的跟着,兄妹两人应该非常缺钱,连车都没舍得打,走着去医院。
快到医院时,我拦住他们的去路。
大个子很小心地想绕开,我再次挡住。他双臂交错,抱在胸前,一脸轻蔑地问:“你要干什么?”
我冷冷地说:“在赌场赢不少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