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刘金龙的话我就知道面粉厂不是什么好地方。
一个小小的仓库主管都那么拽,也不怕等到下班后被人套上麻袋一顿棍子敲死。
孙亮走过来,看到主管正在训话,站在一旁看着。刘金龙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上去谄媚道:“孙总,您来说两句?”
“我就不说了,你好好带着新人。他们有什么需要,你尽量满足。对待他们要像自己的兄弟。”孙亮看着我们说,几句话,就把新来的人忽悠地快热泪盈眶了。
但认真你就真得输了。
孙亮别的不行,画饼有本事,说话的时候眼睛总是不断向旁边的计数员,明显是说给女人听的。
刘金龙喊了一句:“干活。”
我们跟着一名计数员去了一间储物室,发给我们一身工作服。
不是白给的,一百五十块钱卖给我们的。
还没干活挣钱,十来天的工资就打了水漂。
我穿上工作服,开始清理地面堆放白面。
孙亮跟几个计数员正聊得火热,时不时的还动动手脚,也不知道杨彬是不是知道孙亮在外面的所作所为。
“孙总,您的手是怎么伤的呀?”有个计数员问。
“原来刚创业的时候,就我和几个朋友,被机器给切了。但我没灰心,更加努力……”孙亮说得连自己都快信了。
我听得惊掉下巴,明明是赌输了切的,我肩膀上的面不小心掉到地上,“呼”的一下,编织袋子裂开,扬起一大片白色的烟雾。几个计数员被呛得躲到一边。
孙亮刚要大骂,但想到有女人在场,不耐烦地说了一句:“下次小心点儿。”
刘金龙连忙跑了过来,冲着我喝道:“干的了吗?干不了现在滚蛋,我们厂里不要你这种软弱的家伙。”
我没敢说话,收拾着地上的面粉。
刘金龙又喝道:“收拾好,放到破损间!”
我连连说:“是,我下次会小心的。”
破损间离仓库很远,我找来一辆小推车,推着车往破损间走。我看看几个计数员,她们围在孙亮的身边,用鄙夷地眼神看着我,其实她们的工资也就两百多块钱,还没有我的工资高。我实在不明白她们有什么资本和理由鄙视我,就因为她们都和孙亮有一腿,就高人一等。
这种眼神在平时的生活中非常常见。
尤其是卖名牌服装的商店更加明显,那些描眉打眼的服务员看到穿着不好的人进来,不是给了白眼就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她们的底气又来自哪里?
破损间常年不锁门,生产的不合格的面粉都会堆到这里,到时候会有客户上门收购,至于做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就像拉着一车烂苹果的汽车,是不会扔的。我推开门,仔细地看了看,空间很大,因为每天几乎都会有不合格的产品出现,都是随手一扔,而且密封环境又好,空气中弥漫着非常浓重的粉尘。因为怕粉尘发生爆炸,所以破损间没有通电。
回到仓库,孙亮已经走了。
几个计数员又是一副带死不活的样子。
刘金龙也不和计数员说话,自己坐在桌子前面喝着水,看着手机。
一天来回走动,我把仓库的格局都记在了心里。
晚上免费加班半小时,我刚一出面粉厂,就看到外面聚集着很多人,停着几辆面包车,车外站着几个抽着烟的光头地痞。有个小平头蹲在地上向厂里看着。
面粉厂的女工少,怎么看也不像接人的,倒是像打架的。
我去旁边的小超市里买烟,站在门口抽烟看着,刘金龙正大摇大摆地从厂里出来,小平头一见他出来,把烟头狠狠往地上一摔,“兄弟们,就是他!”
顿时,地痞从车上绰起棍子就追了上去。
刘金龙一看情况不妙,立刻朝着厂里跑去,转眼间就不见踪影。
一场大战刚要开始,却以落荒而逃结束,带这么多人打一个仓库主管,可想而知他平时的为人。
而我也开始计划。
要和刘金龙发生矛盾。
半路上,我换了几次车,都是找偏僻的地方,进了公园,然后摘下面具,又大大方方的打车回到符玉欣的家。
麻若晨和符玉欣见我回来,问东问西。
但符玉欣并不知道我为什么忽然去了面粉厂上班。
因为边涯要回来,我不想符玉欣被打搅,同样我也不喜欢住在这里,给边涯打了电话,让他带我出去吃饭。
边涯很快回来接上我。
刚启动车辆,他就像汇报工作似的,“老画,宁大雪我跟踪了一天,她的生活似乎很单调,除了在建材城,就是去不远处的麻雀馆里打牌,刚才我想跟踪一下她晚上的活动,你把我叫回来了。”
“老边,不急。调查宁大雪只是提前做准备。也许还有需要她的时候,如果真成了我们的绊脚石,再除掉她也不迟到。晚上我们找家宾馆住,住在符玉欣家里我觉得呼吸都困难。”
边涯附和道:“我觉得也是。”
我无意中向车外一扫,发现一辆刚刚上市的敞篷跑车,第二代MX5。
而且开车是个女人,车速不快,头发在微凉的秋风中纠缠着,还有一片法国梧桐树的黄叶落在头发上面,看上去就像一首诗。
我冲着边涯道:“追上去,看看那人是谁?”
边涯笑了笑,一脚油门踩到了底,与跑车并行。
看到女人时,我愣住了,这不是那个波涛妹吗?她单手扶着方向盘,一边打着电话,“老边,跟着住吗?跟的住的话,别丢了,这个女人就是强约我入局的人。”
“没问题。我们的车是经过老夏指点改装过的,用的就是大功率的跑车引擎,跟个MX5小菜儿。”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注意波涛妹。她似乎不喜欢这种被注视的感觉,开始加速。
很多车辆都在她甩在后面,只有边涯一直在后面跟着。
到了一家美容院的前面,她停车走了进去,我和边涯就在外面等,等待是漫长的,是无聊的,烟一根接着一根,直到两个小时之后,她才出来,又去了一家高级餐厅。我们也装作顾客跟了进去。
如果被她发现,也没关系,毕竟有过一面之缘,装出惊讶的样子就够了。
餐厅开在东方学院的大门对面,来这里的多是学生,尤其情侣居多,像我们两个男人一起来的,还真是不多见。每个餐桌都被高高的椅子背挡住,形成一个小小的私人空间。
我们坐在波涛妹的斜对面,她看不到我们,我们也看不到,但能看到她的对面。有服务生给了她一杯奶茶,似乎在等人。
不多时,有个戴着大个茶色眼镜的人坐到了对面。
体形有些微胖,肯定不是张天义,他坐下后,波涛妹就兴奋地拉起男人的手,小声地说着什么。
不过从男人的表情来看,他似乎不太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