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克兰德郊外,沿着宽阔的街道一路前行,路的尽头,出现了一个古怪的小教堂,从外表来看,它就像一处普通的民居,没什么特殊。
一位码头搬运工人拖着疲倦的身体徒步下班回家,突然发现了这座教堂。
他记得昨天这里还是一块荒地,上面长满了青草,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了教堂。
他疑惑的穿过一点也不高大的门扉,走进这座略显狭窄的教堂。
这里只有一位神父,他是个和煦内敛的中年人,穿着简朴的白色长袍,留着几乎遮住下半张脸的淡金胡须,有一双清澈如同孩子的浅色眼眸。
这个小教堂的前面,有一个简陋的神龛,内里摆放着一个背负十字架的男子,细看面容,竟然和神父有几分相似。
神父稍微抬起眼睛,这位码头工人的脑海里,立刻涌现了一串串奇怪的念头。
这座教堂已经在这里存在了无数的岁月,而自己,就是它忠诚的信徒。
这里,是造物主的神庙,任何一个种族的生灵,任何一位神灵的信徒,都可以进入。
这位工人立刻在神像前跪了下来,开始虔诚的祈祷,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信仰了这位伟大的神灵,不记得为什么自己会信仰这位神灵,不记得为什么自己熟悉这位神灵的一切神迹,通晓所有的祈祷知识。
他虔诚的向伟大的造物主忏悔,为自己曾经信仰邪恶的黑暗神灵感到无地自容,他全身趴在地上,额头贴着大地,汗珠从头上滚滚而下。
“所有的背叛者,都有罪。”
“所有信仰他们的,从出生那一刻起,都带着原罪。”
“只有伟大的造物主,才能清洗这个世界的罪孽。”
随着神父和蔼可亲而又坚定沉稳的声音,这位码头工人感觉到自己的全身上下,那股原罪终于被清洗干净。
他欣喜的抬起头,想再看一眼神父,却发现眼前还是一片荒草,而自己正跪在半人高的杂草之中。
码头工人有些惊慌的站起来四处眺望,却再也没有看见神父和教堂的身影。
他感觉有些奇怪,习惯性的想伸出右手在胸口点出绯红之月的标志,念诵黑夜女神的尊名寻求安慰。
就在他的指尖触及到胸口的那一刻,他的手犹豫了,变成了另一个奇怪的姿势,嘴里还念出了一句奇怪的祷文。
他不知道那个姿势是怎么来的,也不知道那句祷文的意思。
算了,还是先回家吧。
工人大步离开了荒草地,再也没有回头。
在他离开的地方,那座神庙依然耸立着。
穿着简朴的白色长袍,面容和煦内敛的神父仍然站在祭台前面。
他掏出一卷黄色的亚麻粗纸,轻轻的铺在桌面上。
随着他右手在亚麻粗纸上轻轻抚摸,一行行古老的赫密斯文缓缓的浮现在纸上。
“奥古斯都家族对鲁恩的数百年的统治,随着罗塞尔工业革命的剧烈冲击开始摇摇欲坠。”
“鲁恩王国将在这股革命浪潮中开始分裂,那些顽固守旧之人推出了尼根家族来抵御这股时代的潮流。”
“他们之间的冲突,注定是激烈的,残忍的,持久的,影响广泛的。他们只是在等待时间,让这次的冲突来的更加猛烈。”
“这是一次波及鲁恩全国,甚至北大陆的战争,必将引发新的时代潮流。”
“为了让时代的潮流来的更迅速,更猛烈,一些牺牲是必要的。”
“一位凶残的海盗为了尼根公爵的财富,离开了自己赖以生存的大海。”
“一位冷血的恶魔,放弃了自己使用了数十年的身份,开启了嗜血的杀戮盛宴。”
“尼根公爵会死的很安详。当然,为了时代潮流更快的到来,会有更多的人和他一起献出生命。”
“这是他们的命运,也是他们的幸运。”
“这是符合逻辑的历史进展,这是我所希望的时代潮流。”
神父在黄色的亚麻粗纸摩挲了很久,黄纸的最右边,又出现了一行血红色的文字。
“当疯狂,残忍,贪婪,放纵,冷漠,嗜血又一次淹没大地,祂将醒来,收回一切。”
神父伸出双手,准备将这纸张卷起。
他的手触及到文字的瞬间,突然发现那血红色的字迹开始变淡。
他疑惑的看着那卷粗纸,看着上面的文字逐渐变淡消失,甚至连纸张也开始燃烧。
亚麻粗纸飞快的燃烧,眨眼之间只剩下灰烬。很快那些灰烬也变成了尘埃,消失在空气中,仿佛它们从来没有存在过。
神父看着空中飞舞的灰烬,半晌之后才喃喃自语道:
“图铎,你还不死心吗?”
窗外最后一缕阳光越拖越长,越拖越淡,教堂变得愈发黑暗。
就在这时,神父的眼角扫到了祭坛上一根金黄色的毛发。
他轻轻的拈起这根黄色的毛发,在眼前看了很久。
........................
贝克兰德桥区,一处阴暗的下水道。
一个流浪汉正在翻找着食物,他已经饿了一天,如果不能找到一口吃的,那明天他可能再也不会醒来了。
他充满耐心的在黑暗而肮脏的下水道翻找了很久,却一无所获。
就在他准备放弃,爬上下水道井口,前往下一个井口的时候,突然发现井口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男人有着独具特色的宽下巴,棕色的头发在脑后扎出了古代武士的发髻,墨绿色的眼眸仿佛噙着笑意,但却异常冰冷。他的右手带着一只黑色的手套,在夕阳的光芒下显得格外诡异。
流浪汉本能的朝下逃去,想钻进下水道,摆脱眼前的男人。
他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可身体的本能告诉他要远离这个男人,不然马上就会死。
扎着古代武士的发髻的男人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黑色手套突然像是有生命力一样地蠕动了起来,表面浮现出一层暗金色的细密鳞片。
流量汉还没有下到井底,身体似乎被人推了一把,重重的摔在肮脏的下水道,溅起了污秽的浪花。
男人皱了皱眉头,最后还是脱下手套,仍在了流浪汉身上。
流浪汉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嘶吼,很快便趴在下水道里再也没有了动静。
黑色的污水流过,覆盖了他的身体,遮住了这里曾经发生的一切。
井盖被重新盖上,好似一切都未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