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顾松寒被困皇宫出不来,那厢江瑟谷已经悄然回了府。
她刚躺下,江三奶奶身边的丫鬟就来了。
“姑娘,娟娘回来了,殷家表少爷跟着一起来了。”
“什么?表哥来了!表哥来做什么?”
江瑟谷沙哑的声音又急又利。
表哥是大舅舅唯一的儿子,前一世,几位舅舅不是被囚禁,就是意外而故,最后殷家只能让当时只有十七岁的表哥支撑门庭。
表哥从小耳濡目染,本也聪慧,在祖母和大舅母从旁扶持下,殷家虽艰难,可到底也还能支撑的住!
只是……后来因为她的愚蠢,她的无知,被狼子野心的梁少杰利用,将表哥骗入梁少杰精心编制的陷进,意气风发的表哥因此而亡。
一想到表哥惨死的情景,江瑟谷的心如被人握在手里揉捏,闷疼得她只能借由蜷缩身体来缓解!
“姑娘……”巧莲发现江瑟谷的不对劲,赶紧上前扶住她,“可是身子不舒服了?婢子扶你躺下!”
江瑟谷摆手,勉力压下心头的疼痛难受,问丫鬟,“表哥如今在哪?”
“回姑娘的话,在老夫人的院子里。”
是了,祖父不在家,两个伯父又去衙门当值,父亲又……表哥来了,自然要去给祖母问安,方是做客之道!
“给我梳妆!”
今日的风,不知是不是也感触到了江瑟谷沉重的心情,刮得极为柔和,似乎在安抚她,让她别怕一样!
可江瑟谷来到昭泰院的正门后,便不敢再向前一步!
她不敢面对,前一世因自己而死的表哥。
里面传来少年清朗疏阔的声音,语言沉稳,表达着三舅舅因家事外出,无法前来的歉意。
明明此时的阳光并不灼人,可江瑟谷却有种眼睛被灼伤了的疼痛。
一阵风儿刮来,她的裙摆肆意飘荡,叫屋内的江老夫人瞧见了,“是哪个小鬼头躲在外面?”
江瑟谷只得入内。
她低着头,不敢去看屋里的任何人,然后一一见礼。
直道——
“……表哥。”
这一声“表哥”唤得暗哑沧桑,语调又是那样酸涩哀愁,听得众人心头皆是为其担心起来。
“表妹的嗓子这是怎么了?”
短短几个字,就像是箭中靶心,狠狠地扎入江瑟谷的眼中,倏然,她的眼泪就憋不住了。
江瑟谷知道自己失态了,她越发低下头,强迫自己稳住心神。
“前两日着了风寒,吃了两日药,好多了!”江三奶奶答道。
“行了,你们且下去说些贴己话,我也乏了,想歇息会了!”
江老夫人嘴上没说,心里还是敞亮的,知道江瑟谷这是奔着自家表哥来的,也没必要将人都留在这!
三人告退后,去了江三奶奶的院子。
一路上,江瑟谷走在最后面,垂头看着前面的白色衣衫随风翻飞,酸楚的泪水蔓延到了心头。
直至来到江三奶奶的院子,她仍是垂首不语。
殷暮蘅诧异她异于往常的安静,暗想莫不是因为三叔没来,小丫头怨恨上了?
“阿恣,我这才刚来,你怎得这般模样?莫不是厌了表哥不成?还是说,你现在眼中只有梁家那小子,表哥这等俗人,入不得阿恣的眼了?”
江瑟谷想说不是的,可她喉头像是吞着石头,叫她无法说出话来!
见她还是不说话,江三奶奶是既忧心又恼火,只是当着自家侄子,不好发作,只能先按下心绪。
“阿衡,别管你表妹,她就是这么个古怪性子!赶了这么久的路,你也累了,不若先去前院休息,中午姑母给你设宴接风。”
殷暮蘅跟着丫鬟去了前院。
他刚走,江三奶奶就斥道:“阿恣,你这般弄性子,是做什么?是想让你表哥难堪,还是想让娘亲难堪!”
江瑟谷这才敢抬起头,透着满眼的氤氲,看向江三奶奶。
“这又是怎么了?不过说你两句,就哭上了?”江三奶奶气噎,“莫不是心疼你那位表哥了,见你三舅舅当真没来,又伤心了!”
起初听说女儿与姓梁的生分,她还挺欢喜的,觉得女儿终于醒悟了。
但又怕女儿只是同那姓梁的耍脾气,恐她哪日脑子一糊涂,又叫那小子给诓骗了。
不是她对那姓梁的有偏见,实在是她怎么看那姓梁的都不像是真的喜欢女儿!
后来姓梁的被射瞎了眼睛,她好生担心女儿一个脑子不清楚,又跟以前一样倒贴上去!
好在这次女儿没犯糊涂,没在这个时候胡搅蛮缠要她三舅舅前来,还给自己支招。
可眼下,这小祖宗又是怎么了!
江瑟谷赶紧摇头,“我就是见到表哥,想大舅舅了!”
江三奶奶一肚子的火气,顿时无影无踪,她面露凄色,目光幽幽。
她何尝不想兄长!
忆起兄长,江三奶奶一时感慨万千,也没了精神,黯然让江瑟谷先回自己院子……
江瑟谷没有直接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在后院漫无目地地走。
每次走到二门,都会停在那站上一会,复又接着围着后院走……
巧荷一路寻来,“姑娘,我兄长方才来禀,藏花阁的那位又去寻三爷了!”
江瑟谷默然,这几天芍药一日不知要去找多少回父亲,可回回都见不到父亲,不但如此,父亲每次都能做出让人意想不到的举动折辱芍药!
若是寻常人家的女子,别说几次,一次羞辱就不会再登门寻人,可芍药不同!她到底是个任人骑跨的花娘,这点羞辱算什么!
“让你哥哥继续盯着!”
巧荷应是刚要离去,又被江瑟谷叫住。
“你去前院打听一下,表少爷怎么会来?”
按殷家现在的状况,表哥不应当有闲情入京才是!
巧荷一听说要她打探消息,圆溜溜的眼睛骤然一亮,步伐欢快地走了!
巧荷的能力,江瑟谷是信的,是以便回了院子。
午膳,江瑟谷借口身子不适,在自己院子用的膳。
她实在还没做好去见表哥的准备。
用过午膳,江瑟谷静静凝坐在榻上,像是老僧入定一般。
直到巧荷带来一个惊天消息,震得江瑟谷恍然,以为自己没听清。
“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