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瑟谷上扬的嘴角僵在那里,身子不自觉地颤抖着,嘴角翕翕,说不出话来。
巧莲一把扶住江瑟谷,皱眉恼怒道:“没头没脑的,你说的什么话!三奶奶好好的,怎么会没了!”
巧荷强忍着喉口的酸楚,“三奶奶不知为何自缢了!”
自缢两个字像是两道雷一样劈在了江瑟谷的头上。
不会的!
娘亲不会自缢的!
定是有人又害了娘亲!
江瑟谷强忍一波波冲击而来的晕厥感,紧紧抓着巧莲的手,“走,去揽月院!”
巧莲被抓得生疼,却不敢发出一个字。
一路上,江瑟谷再未说话,巧莲忍痛问着情况。
“是谁先发现的?”
“秀禾。”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一刻钟前,秀禾熬完药要给三奶奶送去。
婢子见秀容不愿说今日的事情,本想回来禀告姑娘,谁知婢子还未走出揽月院,就听到秀禾尖叫!
等婢子闻声过去的时候,三奶奶、三奶奶……”
“三爷那边可派人去通知了?”
“去了!”
“可有请张大夫来!”
江瑟谷这时才回了魂,“让青虹去请李大夫来!告诉她,一定要将人给请来,否则她也不用回来了!”
巧荷抹了眼泪,应是而去。
揽月院里,一片奴仆的哭喊声。
恍恍惚惚间,江瑟谷像是回到了上一世的时候。
上一世,娘亲死的时候也是个晚上,不同的是,这一世娘亲去得竟这样早!
江瑟谷在巧莲的搀扶下,木然地走进了江三奶奶的寝室。
看着烛火下,江三奶奶像是睡着了一样地躺在床上,平静的脸上没有丝毫生气,江瑟谷感觉脸上有什么东西划过。
“姑娘,你若是伤心,就哭出声来,别憋着!”
巧莲瞧着江瑟谷只是落泪没有发出声响,心里难受的紧。
这时江三爷来了。
他扑跪在江三奶奶的床前,拉着江三奶奶的手,悲痛欲绝地喊了一声“阿婵”,就再无声音!
江瑟谷漠然着看着眼前同前一世一样的场景,却没有像前一世一样推开江三爷。
她转身擦掉脸上的水痕,示意巧莲扶她出去,“让揽月院所有的奴仆全部聚集到院子里!”
“是。”
巧莲扶着江瑟谷坐到椅子上,才去找秀禾秀容召集揽月院的所有奴仆。
须臾秀容便上前道:“除了回乡给婆母侍疾的娟娘以外,所有奴仆都已到齐。”
看着在夜风中颤颤巍巍站在一起的奴仆,江瑟谷的眼中燃着火光。
“但凡所有今夜有落单的人,给我拉进来!”
两人照着江瑟谷的话,一一问话,最后将落单的奴仆给领了进来。
落单的就三个人。
这时,秀禾也站了过去。
江瑟谷如钢刀般的眼神,在四个人身上来回刮着。
刮得四人都站不住脚,直直给江瑟谷跪下,除了秀禾,另外三个都在喊冤。
“姑娘,老奴就是个粗使婆子,今天吃坏了肚子,闹肚子一直跑茅房,所以才落了会子单!”
说着,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一阵扑哧声后,厅中弥漫着熏人的臭味。
“余婆子,你想死啊!当着姑娘的面竟……”
不等巧莲训斥完,余婆子磕头求饶道:“六姑娘,老奴不是故意的,老奴真的是吃坏了肚子,哎呦……姑娘,您行行好,先容老奴再去一趟茅房吧!”
“派人跟着,拿个干净的桶,看着她!”
这是不相信余婆子的片面之词了!
等余婆子出去了,一个才留头的小丫鬟怯生生道:“姑娘,婢子是因为想娘亲了,怕哭出声打扰姐姐们睡觉,所以才偷偷躲到了墙角哭鼻子!”
秀容上前对江瑟谷说道:“这是红丫,是外院门房老张头的女儿,她娘一个月前没了。”
江瑟谷的目光又看向最后一个丫鬟。
那丫鬟脸色煞白,身子抖得比旁人都厉害,嘴里一直说道着“婢子、婢子……”
可一直都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还是秀容道:“这是侯爷院里郝妈妈的孙女连翘,三奶奶出事后才回的院子!”
“这么晚,你去哪了?”
江瑟谷的声音像是那寒冬腊月里的冰锥一般,又冷又尖地扎进一众人的耳中。
连翘脸上更是没半点血色,却还是不肯开口说话。
“不肯说?巧莲,去,剁了她一根手指头!剁完再问,若是还不肯说,接着再剁!手指若是剁完了,便剁脚趾!”
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落在连翘的耳中,冻得她全身一片冰凉。眼见着巧莲当真拿来了刀,一步步朝她逼近,连翘溃不成声。
“姑娘,婢子睡不着去了花园……”
“有谁可作证?若是无人作证,这话便是假的,那可不是剁手指这么简单的了!”
“前院松大能作证!”
“传前院松大过来!”
松大一来,见满院的阵仗,立马吓得屁滚尿流,指着连翘道:“都是她勾引的小的,小的不来,她就威胁小的,说要同别人说小的欺辱了她!”
江瑟谷挥挥手,示意将人带下去。
秀禾的心凉了半截,四个人,只有她没有证人给自己作证,她也无法自证。
她颤着声道:“本来今日该婢子守夜的,只是三奶奶不让,说今夜让秀容守夜,婢子便一直在药房熬药。
姑娘明鉴,秀禾绝对没有做对不起三奶奶的事!若是姑娘不信,秀禾这便陪三奶奶一起去!”
说完,她起身就往旁边的桌角撞了上去!
顿时血溅当场。
谁也没防备这秀禾能做出这样的事,一时都乱了心神,不知该怎么办!
江瑟谷却像是没看见一样,眼睛都没眨一下。
“既然秀禾有这样的忠心,就如她的愿!”
这话一出,众人只觉自己身在地狱一般。
就是巧莲心间也颤了颤,“姑娘,三奶奶刚走,还没弄清缘由,不好再闹出人命吧!”
说完,她朝秀容使了个眼色。
秀容刚要说话,江瑟谷沉寂如枯井的眼睛便看了过来。
“你说说,今日究竟发生了什么!若是不说,你也随我娘亲去吧!”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没有一点重量,但落到秀容耳中却如千斤重。
“姑娘,这事不好当众说,婢子请姑娘为了三奶奶,移步西间,婢子定当没有半点隐瞒,将事情全部告知姑娘!”
待到西间,秀容声泪俱下地将今日的事情都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