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无锋进到屋里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个场景——一个女人蜷缩着发抖的身体躲在桌角下。
他惊讶之色瞬息闪过后朝开了条缝的窗户看去,便已将经过猜了个七七八八;无锋不动声色的对身后的煌山悠然道:“煌山,我饿了。”
煌山一听得这指令,当下看了看躲在桌角的女人又看了看无锋问:“尊主想吃什么?”
无锋盯着那个同样盯着自己的女人反问:“晁(chao)州有什么好吃的?简单些的,不必太铺张。”
煌山仔细回忆一翻:“好像牛肉掉水面是这里的名食。”
无锋:“那就这个吧,帮这姑娘也买一份。”
煌山应声而去,留下无锋与这红妆在屋内大眼瞪小眼。
无锋看了会儿姑娘坐到屋内简单破旧的床沿上往床板拍了拍道:“躲在桌子下也没什么用,过来坐吧!”
道理是这个道理,只是这姑娘明知这种距离对于眼前这个美而妖异的人来说根本无济于事,但依旧下意识的会觉得里他稍微远一分就多一分的安全。
无锋见那姑娘不动,当下叹了口气颇有看透世间万物规寻的模样道:“人食牛羊,我食人魂,不过是各取所需。但至少我不会像你们一样,吃饱了还用作消遣;所以你现在是安全的。”
这话本来算是宽慰,可听得那姑娘身子一个哆嗦。
无锋看着姑娘,一双金眸有着高贵孤傲的神情,他继续道:“你们这些人呐,大庙小庙的成天供奉,过年过节还要送些个童男童女来;天天烧香祈求我保佑你们;结果见了本尊,却要么怀有非分之想,要么畏畏缩缩躲在桌角……”
那女的听迷糊了,仔细回忆着自己关于“供奉”和“祭拜”的事儿,开始的时候她还没琢磨出那几个行为和无锋到底有何干系,但后来她脑中精光闪过,突然满脸不可置信的从桌角处探出头来小心问:“你……您是!难道您是?!”
那声音发颤,说不出是惊恐还是惊喜。
无锋反问:“怎么,不像么?”
那女的一听连忙摆手低头,不敢再看无锋:“不,不是,我没有不敬天神的意思!求天神开恩!”说着,“砰砰砰”在地上磕起响头。
其实能把无锋这妖孽认作是什么“天神”倒也无可厚非;因为无锋长得太美而美得又太过高贵和孤傲;这种形象与人族口口相传的“神”的形象是非常吻合的。
当时的人族,除了行山人和专门传达神之懿旨的“神言”外,普通百姓甚至是王族贵胄离“神”都是很遥远的,他们没见过“神”更没听过“神”的声音。
对于神的膜拜不过是与生俱来的行为习惯,认为每一个人都被“神”所注视着也不过是以一传百的道听途说。别说是这些普通人了,即便是神言这种传说离神最近的人群,也只有其中的“侍神女”可以真正和神进行交流。
既然连“神”都未见过,那么自那场通天之战由翼族,也就是现在的神族所扶持创造的人类,也就自然不可能亲眼见过什么妖族、冥族、琼、修罗等等随着历史“逝去”的荒诞“传说”。
在他们的认知里,神川大地上确实有不少奇怪的种族,诸如善于制造精细品的矮人(俗称侏儒族)、擅长以卜算骗人的仙诺以及长相可怖的兽人等。
对于“妖”这个字眼,或许他们的母亲在他们小时候说睡前故事说过,可在了解方面却与真正的妖族大相径庭。
——人族传闻里的“妖”不过是真正妖族眼里的“杂碎”。
无锋微微低头看着已将额角磕出少许血迹的红妆,他淡淡的阻止了对方,并耐着性子费尽口舌说自己已经“吃饱了”便不会再吃她后;那女的才终于小心翼翼的坐到无锋旁边,低着头扯着衣角,浑身打着颤。
无锋又开始误导人说:“天色不早了,一会儿等你吃完东西就回去吧,晁州城门离此不远;记得以后多烧点香火供奉,节前节后也叫你们人多送些童男童女过来,我便保你们生意兴隆,风调雨顺。
要是供奉得不好,你们可就得各个等着死于非命啦!”
那女的终于忍不住问:“天神是财神吗?妈妈供着一尊财神,说只要供奉得好了红楼里的生意就会大红大紫……”
说着,她抬起脸来偷瞄了无锋一眼又赶紧低头,心说眼前这位跟老鸨案头上的财神爷长得怎么一点儿不像?
无锋没有回答只道:“你问的太多了。保佑你们的可不仅仅是个财神;其实你们不过我族口中粮,吃与不吃不过喜好而已,你……”
话没说完,煌山已提着两碗面过来摆下,无锋皱了皱眉看朝他,意思是:怎么这么没规矩?没见我正忽悠着人吗?!
但煌山并不为无锋不善神色所动,他只将腋下夹着的一个匣子递到无锋跟前,看了看那女的,二话不说一个手刀将之砍晕,再转过头时,见无锋已经将匣子打开。
而在看见匣中之物时,原本心情颇好的人突然脸色一变,阴沉得可怕。
“是谁?!”无锋目中陡然冒出火来。
煌山回答:“是我买面回来的路上遇到个拦路的小乞丐,他给的;他说有人让他把东西交给我。”
“就是这玩意儿?”无锋冷冰冰的问。
煌山点头:“就是这个匣子。我问他是谁给的,那小乞丐说不清。”
无锋冷笑一声,将匣子狠狠摔在地上,匣子触地间一支点缀着含苞待放花蕾的梅枝从里面跌落出来,梅枝细长脆弱却有一种清冷的美感,但无锋并无赏析之意,只是看了一眼,便将那梅枝连着花苞一起踩烂在脚底。
“真是,冤家路窄啊!”他金色的眸子露出杀意。